第三十回 千金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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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此時無可勸慰,于是默默坐在他的身旁,讓他縱聲一哭,發洩心頭的悲傷。

    胡斐直哭到眼淚幹了,這才止聲,說道:"靈姑娘,他殺死的便是我的爹爹媽媽,此仇不共戴天。

    "程靈素呆了半晌,道:"那咱們給他治眼,這事可錯了。

    "胡斐道:"治他眼睛,一點也不錯。

    待他雙眼好了,我再去找他報仇。

    "他頓了一頓,道:"隻是他武功遠勝于我,非得先把武藝練好了不可。

    "程靈素道:"他既用喂毒的兵刃傷你爹爹,咱們也可一報還一報。

    "胡斐覺得她全心全意的護着自己,心中好生感激,但想到她要以厲害毒藥去對付苗人鳳,說也奇怪,反而不自禁的凜然感到懼意。

     他心中又想:"這位靈姑娘聰明才智,勝我十倍,武功也自不弱,但整日和毒物為伍,總是……"他自己也不知"總是……"什麼,心底隐隐的覺得不妥。

    他大哭一場之後,胸間郁悶發洩了很多,眼見天已黎明,正可趕路,剛要站起身來,突然叫了聲"啊喲!" 原來他心神激蕩,從苗人鳳家中一沖而出,竟将随身的包袱留下了,倘再回頭去取,此時實不願和苗人鳳會面。

    程靈素忽然幽幽的道:"别的都沒有什麼,就是那隻玉鳳凰丢不得。

    "胡斐給她說中心事,臉上一紅,說道:"你在這兒稍等,我趕回去拿包袱,否則連今晚吃飯住店的銀子也沒有了。

    "程靈素道:"我有銀子,連金子也有。

    "說着從懷中取出兩小錠黃金來。

    胡斐又說道:"最要緊的是我家傳的拳經刀譜,決計丢不得。

    "程靈素又伸手入懷,取出他那本拳經刀譜來,淡淡的道:"可是這本?" 胡斐又驚又喜,笑道:"你真細心,什麼都幫我照料着了。

    "程靈素道:"就可惜那隻玉鳳給我在路上丢了,當真過意不去。

    "胡斐見她臉色鄭重,不像是跟自己說笑,心中一急,道:"我回頭找找去,說不定還能找到。

    "說着轉頭便走,程靈素忽道:"咦,這裡亮晃晃的是什麼東西?"伸手到青草之中,拾起一件飾物,瑩然生光,正是那隻玉鳳。

    胡斐大喜,笑道:"你是女諸葛,小張良,小可甘拜下鳳。

    "程靈素道:"見了這玉鳳,瞧你喜歡得什麼似的。

    還給你吧!"于是将刀譜和玉鳳都還了給他,說道:"胡大哥,咱們後會有期。

    " 胡斐一怔,道:"你生氣了麼?"程靈素道:"我生什麼氣?"但眼眶一紅,珠淚欲滴,轉過了頭去。

    胡斐道:"你……你要到哪裡去?"程靈素道:"我不知道。

    "胡斐道:"你怎麼不知道?"程靈素道:"我沒爹沒娘,師父又死了,又沒人送什麼玉鳳凰、玉麒麟給我,我……我怎麼知道到哪裡去?"說到這裡,淚水終于流了下來。

    胡斐自和她見面以來,見她心思細密,處處占人上風,任何難事到了她的手上,無不迎刃而解,但這時隻見她悄立曉風之中,殘月斜照,怯生生的背影微微聳動,心中不由得大生憐惜之心,說道:"靈姑娘,我送你一程。

    "程靈素背着身子,拉衣角拭了拭眼淚,說道:"我又不到哪裡去,你送我什麼?你要我醫治苗人鳳的眼睛,我已經給治好啦。

    "胡斐要逗她高興,說道:"可是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啊。

    "程靈素轉過身來,問道:"什麼?"胡斐道:"我求你醫治苗人鳳,你說也要來求我一件事的。

    什麼事啊,你還沒說呢。

    "程靈素究是個年輕姑娘,突然破涕為笑,道:"你不提起,我倒忘了,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好,我要你幹什麼,你都得答應,是不是?"胡斐确是心甘情願的為她無論做什麼事,昂然道:"隻要我力所能及,無不從命。

    " 程靈素伸出手來,道:"好,那隻玉鳳凰給了我。

    "胡斐一呆,心中大是為難,但他終究是個言出必踐之人,當即将玉鳳遞了過去。

    程靈素不接,道:"我要來幹什麼?我要你把它砸得稀爛。

    "這一件事胡斐可萬萬下不了手,呆呆的怔在當地,望望程靈素,又望望手中玉鳳,不知如何是好,袁紫衣那俏麗嬌美的身形面龐,刹那間在他心頭連轉了幾轉。

     程靈素緩步走近,從他手裡接過玉鳳,給他放入懷中,微笑道:"從今以後,你别太輕易答應人家。

    世上有許多事情,口中雖然答應了,卻是你無法辦到的呢。

    好吧,咱們可以走啦!"胡斐心頭怅惘,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給她捧着那盆七心海棠,跟在後面。

     行到午間,兩人來到一個大鎮之上。

    胡斐道:"咱們找家飯店吃飯,然後去買兩頭牲口。

    "話猶未了,突然一個身穿着緞子長袍、商人模樣的中年漢子走上前來抱拳說道:"這位是胡爺麼?"胡斐從未見過此人,還禮道:"不敢,正是小可。

    請問貴姓,不知如何識得小可?"那人微笑道:"小人奉主人之命,在此恭候多時,請往這邊用些粗點。

    "說着恭恭敬敬的引着二人到了一座酒樓之中。

    酒樓中店伴也不待那人吩咐,立即擺上酒馔。

    說是"粗點",卻是十分豐盛精緻的酒席。

     胡斐和程靈素都感奇怪。

    但見那商人坐在下首相陪,一句不提何人相請,二人也就不問,随意用了些。

     酒飯已罷,那商人道:"請兩位到這邊休息。

    "下了酒樓,早有從人牽了三匹大馬過來。

    那商人在前引路,馳出市鎮,行了五六裡,到了一座大莊院前。

    但見垂楊繞宅,白牆烏門,氣派甚是不小。

     (欲知胡斐和程靈素在那莊院中有何奇遇?請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