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大戰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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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藥師怒道:“襄陽城是三國時諸葛亮的故居,鞑子無禮,在大賢門前玩弄玄虛,豈不是欺大宋無人麼?” 隻聽得号角吹動,鼙鼓聲中,一個萬人隊開了上來,列在高台左側,跟着又是一個萬人隊列在右側。

    陣勢布定,又有一個萬人隊布在台前,連同先前的萬人隊,共是四個萬人隊圍住了高台。

    這個大陣綿延數裡,盾牌手、長矛手、斬馬手、強弩手、折沖手,一層一層,将那高台圍得鐵桶相似。

     猛聽得一陣号響,鼓聲止歇,數萬人鴉雀無聲,遠處兩乘馬馳到台下。

    馬上乘客翻身下鞍,攜手上了高台,隻因隔得遠了,兩人的面目瞧不清楚,依稀可見似是一男一女。

    衆人正錯愕間,黃蓉突然驚呼一聲,往後便倒,竟暈了過去。

     衆人急忙救醒,齊問:“怎麼?什麼事?”黃蓉臉色慘白,顫聲道:“是襄兒,是襄兒。

    ”衆人吃了一驚,面面相觑。

    朱子柳道:“郭夫人,你瞧明白了麼?”黃蓉道:“我雖瞧不清她面目,但依情理推斷,決計是她。

    鞑子攻城不成,便使出奸計,當真……當真無恥卑鄙已極。

    ”黃藥師和朱子柳經她一說,登時省悟,滿臉憤激。

     郭靖卻兀自未解,問道:“襄兒怎地會到這高台上去?鞑子使什麼奸計了?”黃蓉挺直身子,昂然道:“靖哥哥,襄兒不幸落入了鞑子手裡,他們建此高台,台下堆了柴草,卻将襄兒置在台上,那是要逼你投降。

    你若不降,他們便舉火燒台,叫咱們夫婦心痛斷腸,神智昏亂,不能專心守城。

    ” 蒙古朝貴本來多信薩滿教,那是兼信佛教及幽鬼的吐番舊教,多鬼神之說,以迷信為主,後來吐番由蓮華生大士自天竺傳入密宗佛教。

    蓮華生大士教法淵深,神通廣大,信士遍于吐番,傳入蒙古後,薩滿教失勢,蒙古自大汗親貴以至部族首領直至牧人牧女,也都改信密教。

    蒙古大汗皇後所以敕封金輪大喇嘛為第一國師,乃因宗教之故,對之十分尊重,于軍政大事雖也咨詢其意向,但不委以實際重任。

    先前忽必烈求他誅滅丐幫、全真教,以除蒙古軍後方之患,國師雖未辦成,忽必烈也知此事不易,并未苛求。

     金輪國師擄得郭襄,攜入軍中,視作愛徒,慈愛眷顧。

    忽必烈知悉後,以久攻襄陽不下,便欲在城前當衆虐殺郭襄,以沮郭靖守城之志。

    金輪國師堅決不允,大罵忽必烈的使者,盛怒之下,發掌擊死了一人。

    國師攜了郭襄,即日便欲離軍遠去。

    忽必烈親自過來緻歉賠禮,此事更不再提。

    其後大汗率軍攻打襄陽無功,左右有人提及郭襄之事,大汗親自下旨,命構築木台,将郭襄綁上高台,逼迫郭靖降順。

    國師顧及其密宗甯瑪教在蒙古及西域之千百廟宇基業、千百信衆弟子之安危,隻得順從,心下雖大為不忍,但大汗軍令如山,卻也無可奈何。

     郭靖得悉情由後,又驚又怒,問道:“襄兒怎會落入鞑子手裡?”黃蓉道:“連日軍務緊急,我怕你分心,沒說此事。

    ”于是将郭襄如何在絕情谷中遭金輪國師擄去之事說了。

    郭靖聽得楊過在谷底失去蹤迹,連連追問端詳,待聽黃蓉說完,皺起眉頭,拍腿怒道:“蓉兒,這可是你的不對了,過兒生死未明,你怎地便舍他而去,不再理會?”郭靖一向敬重愛妻,從未在旁人之前對她有絲毫失禮,這兩句責備之言說得甚重,黃蓉不由得滿臉通紅。

     一燈道:“郭夫人深入寒潭,凍得死去活來,查明楊過确系不在谷底,又何況小姑娘落入奸人之手,事在緊急,大夥兒都主張追趕。

    咱們不等楊過,須怪郭夫人不得。

    ”一燈既如此說,郭靖自不敢再說什麼,隻恨恨的道:“郭襄這小娃兒成日闖禍,倘若過兒有什麼好歹咱們心中何安?讓這小姑娘給蒙古兵燒死了幹淨。

    ” 黃蓉一言不發,轉身下城。

    衆人正商議如何營救郭襄,忽見城門開處,一騎向北沖出,馬上乘者正是黃蓉。

    衆人一見,無不大驚。

    郭靖、黃藥師、一燈、朱子柳等紛紛上馬追出。

     一行人奔向高台,在敵人強弓射不到處勒馬站定。

    搖見台上站着兩人,一個身披大紅僧袍,頭戴紅冠,正是金輪國師,另一個妙齡少女給綁在一根木柱上,卻正是郭襄。

     郭靖雖惱她時常惹事,但父女關心,如何不急?大聲叫道:“襄兒,你别慌,爹爹媽媽都來救你啦!”他内力充沛,話聲清清楚楚的送上高談。

    郭襄早已給太陽曬得昏昏沉沉,忽聽得父親聲音,喜叫:“爹爹,媽媽!” 金輪國師哈哈大笑,朗聲說道:“郭大俠,你要我釋放令愛,半點也不難,隻瞧你有沒有膽量骨氣?”郭靖向來沉穩厚重,越處危境,越加凝定,聽他這般說,竟不動怒,說道:“國師有何難題,便請示下。

    ”國師道:“你若有做父母的慈愛之心,便上台來束手受縛,一個換一個,我立時便放了令愛。

    令愛是我愛徒,我本就舍不得燒死了她。

    ”他知郭靖深明大義,決不肯為了女兒而斷送襄陽滿城百姓,是以出言相激,盼他自逞剛勇,入了圈套。

    但郭靖怎能上他這個當,說道:“鞑子若非懼我,何須跟我小女兒為難?鞑子既然懼我,郭靖有為之身,豈肯輕易就死?” 國師冷笑道:“人道郭大俠武功卓絕,骁勇無倫,卻原來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他這激将之計若用在旁人身上,或許能收效,但郭靖身系合城安危,隻淡淡一笑,并不理會。

     這幾句話卻惱了武三通和點蒼漁隐,兩人一揮鐵錘,一舞雙槳,縱馬向前沖去。

    蒙古數千名射手挽弓搭箭,指住二人,隻待奔近,便要射得他們便似刺猬一般。

    一燈大師見情勢不妙,飛身下馬,三個起伏,已攔在兩個徒兒的馬上,大袖一揚,阻住馬匹的去路,喝道:“回去!”武三通和點蒼漁隐本是逞着一股血氣之勇,心中如何不知這一去有死無生,見師父阻攔,便勒馬而回。

    蒙古官兵見這高年和尚追及奔馬,禁不住暴雷也似喝采。

     國師說道:“郭大俠,令愛聰明伶俐,老衲本來十分喜歡她,原已收之為徒,有意傳以衣缽。

    但大汗有旨,你若不歸降,便将她火焚于高台之上。

    别說你心痛愛女,老衲也覺可惜萬分,還請三思。

    ” 郭靖哼了一聲,見數十名軍士手執火把站在台下柴草堆旁,隻待統兵元帥一聲令下,便即點火。

    四個萬人隊将這高台守得如此嚴密,如何沖得過去?何況即使沖近了,火發台焚,又怎救得女兒下來? 他知蒙古用兵素來殘忍,掠地屠城,一日之間可慘殺婦孺十數萬人,要殺死郭襄,視作等閑。

    擡起頭來,遙見女兒容色憔悴,不禁心痛,叫道:“襄兒聽着,你是大宋的好女兒,慷慨就義,不可害怕。

    爹娘今日救你不得,日後定當殺了這萬惡奸僧,為你報仇。

    ”郭襄含淚點頭,大聲叫道:“爹爹媽媽,女兒不怕!女兒名叫郭襄,為了郭家名聲,為了襄陽,死就死好了!你們千萬别顧念女兒,中了奸計。

    ” 郭靖朗聲道:“這才是我的好女兒!”解下腰間鐵胎硬弓,搭上長箭,飕飕飕連珠三箭,高台下三名手執火把的蒙古兵應聲倒地,三枝長箭都透胸而過。

    郭靖射術學自蒙古神箭将軍哲别,再加數十年的内力修為,他所站之處敵兵箭射不到,他卻能以強弩斃敵。

    衆蒙古兵齊聲發喊,高舉盾牌護身。

    郭靖道:“走罷!”勒轉馬頭,與黃蓉等回到城中。

     一行人站上城頭。

    黃蓉呆呆望着高台,心亂如麻。

     一燈道:“鞑子治軍嚴整,要救襄兒,須得先沖亂高台周圍的四個萬人隊。

    ”黃藥師道:“正是。

    ”凝思片刻,說道:“蓉兒,咱們用二十八宿大陣,跟鞑子鬥上一鬥。

    ”黃蓉垂頭道:“就算鬥勝了,鞑子舉火燒台,那便怎麼辦?”郭靖昂然道:“咱們奮力殺敵,襄兒生死,付諸天命。

    嶽父,請問那二十八宿大陣怎生擺法?” 黃藥師笑道:“這陣法變化繁複,當年全真教以天罡北鬥陣對付我與你梅師姊,事後我潛心苦思,參以古人陣法,加為四倍,創下這二十八宿陣,有心要跟全真教較個高下。

    ”一燈道:“藥兄五行奇門之術天下獨步,這二十八宿大陣想來必是妙的。

    ”黃藥師道:“我這陣法的本意隻用于武林中數十人的打鬥,并沒想到用于千軍萬馬的戰陣。

    然略加變化,似乎倒也合用,隻可惜眼前少了一人雙雕。

    ”一燈道:“願聞其詳。

    ” 黃藥師道:“雙雕若不給那奸僧害死,咱們陣法發動,雙雕便可飛臨高台,搶救襄兒下來,眼下卻無善策。

    這二十八宿大陣乃依五行生克變化,由五位高手主持。

    咱們東南北北四個方位都有人了,但老頑童身受重傷,少了西方一人。

    倘若楊過在此,此人武功不在昔年歐陽鋒之下,此刻卻到那裡找他去?這西方的主将,倒大費躊躇。

    ” 郭靖眼光掠過高台,向北方雲天相接處遙遙望去,一顆心已飛到了絕情谷中,憂形于色,喃喃的道:“過兒是生是死,當真教人好生牽挂。

    ” 當日楊過心傷腸斷,情知再也不能和小龍女相會,縱身躍入谷底,隻道定然粉身碎骨,從此一了百了,不料下堕良久,突然撲通一響,竟摔入了一個水潭之中。

    他從百餘丈高處躍将下來,沖力何等猛烈,筆直的堕将下去,也不知沉入水中多深,突然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一個水洞,待要凝神再看,水深處浮力奇強,立時身不由主的給浮力托上,便在此時,郭襄跟着跌入了潭中。

     當時的奇事一件跟着一件,楊過不及細想,待郭襄浮上水面,當即伸手将她救到潭旁岸上,問道:“小妹子,你怎麼跌到了這裡?”郭襄道:“我見你跳下來,便跟着來了。

    ”楊過搖頭道:“胡鬧,胡鬧!你難道不怕死麼?”郭襄微笑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

    ”楊過心中一動:“難道她小小年紀,竟也對我如此情深?”想到此處,不由得雙手微微顫動。

     郭襄從懷中取出最後一枚金針,說道:“大哥哥,當日你給了我三枚金針,曾說過憑着每一枚金針,我可相求一事,你無有不允。

    今日我來求懇:不論楊大嫂是不是能和你相會,你千萬不可自尋短見。

    ”說着便将金針放入他手中。

     楊過眼望手中金針,顫聲道:“你從襄陽到這裡來,便是為我求這件事麼?”郭襄心中歡喜,說道:“不錯。

    大丈夫言而有信,你答允過我的事,可不許賴。

    ” 楊過歎了一口長氣,一個人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經過一轉,不論死志如何堅決,萬萬不會再度求死。

    他上下打量郭襄,見她全身濕透,冷得牙關輕擊,卻滿臉喜色,于是拾了些枯枝,待要生火,但兩人身邊的火折火絨都已浸濕了不能使用,隻得道:“小妹子,你先練兩遍内功,免得寒氣入體,日後生病。

    ”郭襄兀自不放心,問道:“你已答允了我,從此不再自盡了?”楊過道:“我答允了!”郭襄大喜,說道:“你是神雕大俠,言出如山!”楊過道:“是不是神雕大俠,倒不打緊。

    小妹子自己跳下來叫我不可自盡,我必須聽話!”郭襄笑逐顔開,道:“好!咱兩個一起練内功。

    ” 兩人并肩坐下,調息運氣。

    楊過自幼在寒玉床上習練内功,這一些寒氣自不放在心上,伸手撫住郭襄背脊上的“神堂穴”,一股陽和之氣緩緩送入她體内。

    過不多時,郭襄隻覺周身百脈,無不暢暖。

     待郭襄内息在周天搬運數轉,楊過這才問起她如何到絕情谷來。

    郭襄說了。

    楊過怒道:“這秃驢如此可惡,咱們覓路上去,待你大哥哥揍他個半死。

    ”說話未了,突然空中堕下一頭大雕,在潭中載沉載浮,受傷甚重。

    郭襄驚道:“是咱家的雕兒。

    ”跟着雌雕飛下将雄雕負上,第二次飛下時,楊過将郭襄扶上雕背。

    他隻道那雕兒定會再來接自己上去,豈知待了良久,竟毫沒聲息,他那知雌雕已殉情而死。

     楊過待雕不至,觀看潭邊情景,一瞥之間,見大樹上排列着數十個蜂巢。

    這些蜂巢比尋常的為大,而在巢畔飛來舞去的,正是昔年小龍女在古墓中馴養的異種玉蜂。

    楊過一見,禁不住“啊”的一聲驚呼,雙足釘在地下,移動不得,過了片刻,這才走近巢旁察看,隻見蜂巢旁糊有泥土,實是人工所為,依稀是小龍女的手迹。

     他定了定神,心想:“遮莫當年龍兒躍下此谷,便在此處居住?”繞着寒潭而行,察看一遍,見四下削壁環列,宛似身處一口大井之底,常言道“坐井觀天”,但坐在此處,望上去盡是白雲濃霧,又怎得見天日? 楊過折下幾根樹幹,敲打四周山壁,全無異狀,凝神察看,發見有幾棵大樹的樹皮曾為人剝去,有些花草畔的石塊排列整齊,實非天然,霎時之間,忽喜忽憂,一顆心怦怦的跳個不住,這時已料得定小龍女定在此處住過,但悠悠一十六年,到今日是否玉人無恙,有誰能說?楊過素來不信鬼神,情急之下,終于跪了下來,喃喃祝禱:“老天啊老天,求你保佑我再見龍兒一面。

    ” 禱祝一會,尋覓一會,始終不見端倪。

    楊過坐在樹下,支頤沉思:“倘若龍兒死了,也當在此處留下骸骨,除非是骨沉潭底。

    ”記得先前沉入潭時曾見到大片光亮,在身邊一閃而過,甚非尋常,其中當有蹊跷,想到此處,一躍而起。

     他大聲說道:“好歹也要尋個水落石出,不見她的屍骨,此心不死。

    ”縱身入潭,直往深處潛去,那潭底越深越寒,潛了一會,四周藍森森的都是玄冰。

    楊過内功深湛,雖不畏寒,但深處浮力太強,用力沖了數次,也不過再潛下數丈,始終無法到底。

    氣息漸促,于是回上潭邊,抱了一塊大石,再躍入潭中。

     這一次卻急沉而下,猛地裡眼前一亮,他心念一動,向光亮處遊去,隻覺一股急流卷着他的身子沖了過去,已身處地底暗湧潛流之中,光亮處果然是一洞。

    他手腳齊劃,洞内卻是一道斜斜向上的冰窖。

    他順勢劃上,過不多時,波的一響,沖出了水面,隻覺陽光耀眼,花香撲鼻,竟然别有天地。

    他不即爬起,遊目四顧,繁花青草,便如同一個極大花園,花影不動,幽谷無人。

     他又驚又喜,縱身出水,見十餘丈外有間茅屋。

    他提氣疾奔,但隻奔出三四步,立時收住腳步,一步步慢慢挨去,隻想:“倘若在這茅屋中仍探問不到龍兒的消息,那可如何是好?”走得越近,腳步越慢,心底深處,實怕這最後的指望也終歸泡影。

    最後走到離茅屋丈許之地,側耳傾聽,四下裡靜悄悄地,絕無人聲鳥語,惟聞玉蜂的嗡嗡微響。

     待了一會,終于鼓起勇氣,顫聲道:“楊某冒昧拜谒,請予賜……賜見。

    ”屋中無人回答。

    輕輕一推闆門,那門呀的一聲開了。

     舉步入内,一瞥眼間,不由得全身一震,隻見屋中陳設簡陋,但潔淨異常,堂上隻一桌一幾,此外更無别物,桌幾放置的方位他卻熟悉之極,竟與古墓石室中的桌椅一模一樣。

    他不加思量,自然而然的向右側轉去,果然是間小室,過了小室,是間較大的房間。

    房中床榻桌椅,全與古墓中楊過的卧室相同,不過古墓中用具大都石制,此處的卻以粗木搭成。

     但見室右有榻,是他幼時練功的寒玉床;室中淩空拉着一條長繩,是他師父小龍女睡卧所用;窗前小小一幾,是他讀數寫字之處。

    室左立着一個粗糙木櫥,拉開櫥門,見櫥中放着幾件樹皮結成的兒童衣衫,正是從前在古墓時小龍女為自己所縫制的模樣。

    他自進室中,撫摸床幾,早已淚珠盈眶,這時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撲簌簌的滾下衣衫。

     忽覺得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撫着他頭發,柔聲問道:“過兒,什麼事不痛快了?”這聲調語氣,撫摸他頭發的模樣,便和從前小龍女安慰他一般。

    楊過霍地回身,隻見身前盈盈站着一個褐衫女子,雪膚依然,花貌如昨,正是十六年來他日思夜想、魂牽夢萦的小龍女。

     兩人呆立半晌,“啊”的一聲輕呼,摟抱在一起。

    燕燕輕盈,莺莺嬌軟,是耶非耶?是真是幻? 過了良久,楊過放聲大哭,嗚嗚咽咽的道:“龍兒,你容貌一點也沒有變,我卻老了。

    ”小龍女端目凝視,說道:“不是老了,是我的過兒長大了。

    ” 小龍女年長于楊過數歲,但她自幼居于古墓,跟随師父修習内功,屏絕思慮欲念。

    楊過卻飽曆憂患,大悲大樂,因此到二人成婚之時,已似年貌相若。

     那古墓派玉女功養生修練,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訣:“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語、少笑、少愁、少樂、少喜、少怒、少好、少惡。

    行此十二少,乃養生之都契也。

    多思則神怠,多念則精散,多欲則智損,多事則形疲,多語則氣促,多笑則肝傷,多愁則心懾,多樂則意溢,多喜則忘錯昏亂,多怒則百脈不定,多好則專迷不治,多惡則焦煎無甯。

    此十二多不除,喪生之本也。

    ”小龍女自幼修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