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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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毒龍錐。

    ” 曹雲奇心想:“師叔要我打東首那人,我卻要用毒錐先送了陶子安那小賊的性命,既報師門深仇,又拔了眼中之釘。

    否則待會活捉了他,夜長夢多,不知師妹又會生出什麼古怪來。

    ”算計已定,越走越近,見離敵人已不足五十步,伏低身子,凝望着陶子安一起一伏的背影,隻待阮士中揮手發号,三錐立時激射而出。

     這些暗器突如其來地從地底下鑽出,事先沒半分朕兆,委實匪夷所思,古怪之極。

    陶氏父子武功了得,暗器雖近身而發,來得奇特,但眼明手快,仍各舉鋤鏟打落。

    望風的三人中一人仰天一摔,滾入了山溝,兩枚袖箭分從頭頂頸邊擦過,僥幸逃得性命。

    其餘兩人卻哼也沒哼一聲,一枚鋼镖、一柄飛刀都正中後心,撲在雪地裡再不動彈。

     這一下變起倉促,陶氏父子固大出意料之外,阮士中等也驚愕不已。

     陶子安的父親“鎮關東”陶百歲罵道:“鼠輩,敢施暗算!”這一聲宛若憑空起了個響雷,威猛無比。

    隻見身側雪地中刀光閃動,從地底下躍出四人。

     原來這四人早知陶氏父子要到此處,在雪下挖了土坑,已等候數日。

    四人守在坑中,坑上用樹枝蓋了,白雪遮住,隻露出幾個小孔透氣,旁人又怎知曉? 陶氏父子抛下鋤鏟,急從身邊取出兵刃。

    陶百歲使的是根十六斤重的鋼鞭,陶子安則用單刀。

    滾在山溝裡的馬寨主怕敵人跟襲,在山溝中連滾數滾,這才躍起,他手中拿着一對鍊子錘。

     看敵人時,當先一人身形瘦削,臉色漆黑,認得是北京平通镖局總镖頭熊元獻,此人精熟地堂刀功夫。

    飲馬川山寨曾劫過他镖局的一支大镖,熊元獻使盡心機,始終沒能要回,雙方結下甚深梁子。

    另一個女子三十二三歲年紀,馬寨主識得她是雙刀鄭三娘。

    她丈夫本是平通镖局镖頭,在飲馬川劫镖時刀傷殒命。

    此外是一個胖大和尚,手使戒刀;一個紫膛臉漢子,使一對鐵拐,均不相識。

    想來都是平通镖局邀來的好手,埋伏在這裡以報昔日之仇。

     陶百歲喝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夫手下敗将。

    除了姓熊的鼠輩,武林之中,原也沒人能做這下賤勾當。

    ”這話雖是斥罵熊元獻,但殷吉聽了,不禁臉上一熱,斜眼看阮士中時,見他雙目凝視谷中敵對雙方,對這句話直如不聞。

     熊元獻細聲細氣地道:“陶寨主,在下跟你引見引見。

    這位是山東百會寺的靜智大師。

    這位是京中一等侍衛劉元鶴劉大人,是在下的同門師兄。

    你們多親近親近。

    ”陶百歲身材魁偉,聲若雷震,熊元獻恰與他相反,一個陽剛,一個陰柔,兩人倒似天生的對頭。

    陶百歲罵道:“好小子,一齊上吧,咱們兵刃上親近親近。

    ”鋼鞭在空中虛擊一鞭,呼呼風響,足見膂力驚人。

    熊元獻不動聲色,低低地道:“在下是陶寨主手下敗将,不敢跟你動手,隻想來讨件物事。

    ”陶百歲怒道:“什麼?”熊元獻向他們挖掘的土坑一指,道:“就是這裡的東西。

    ” 陶百歲一捋滿腮灰白胡子,更不打話,劈面就是一鞭。

    熊元獻閃身避過,叫道:“且慢動手。

    ”陶百歲喝道:“又有什麼話說?”熊元獻道:“在下已在這裡等了三日三夜,專等陶寨主到來。

    如不瞧兩位父子金面,此物早就取了。

    這裡的東西本來不是飲馬川的,一向由天龍門經管,現下換換主兒,也沒什麼不該。

    ”陶子安道:“熊镖頭說得好漂亮。

    這雪山上千裡冰封,你們倘若早知埋藏之處,還不早就拿了去?” 那鄭三娘一心要報殺夫之仇,叫道:“多說什麼?動手吧!”話聲未畢,三柄飛刀刷刷刷接連向馬寨主射去。

    馬寨主鍊子雙錘飛起,打落兩柄飛刀,見第三柄來得更加勁急,直取胸口,雙手一繃,雙錘之間的鐵鍊橫在當胸,正好擋落飛刀,左錘一縮,右錘撲面打出。

    鄭三娘身形靈動,矮身低頭,雙刀一招“旋風勢”,直撲進懷。

    馬寨主左錘飛出,消去這招。

     這兩人一動上手,那和尚揮戒刀直取陶百歲。

    鎮關東不避反迎,鐵鞭橫打,刀鞭相交,迸出星星火花。

    和尚隻覺手臂酸麻,刀鋒已給打出個缺口。

    陶子安舞刀奔向熊元獻。

    六人分作三對,在雪地裡性命相撲。

    劉元鶴手執雙拐,在旁掠陣,見和尚不是陶百歲對手,叫道:“大師退下,讓我來會會鎮關東。

    ”那和尚兀自戀戰。

    劉元鶴跨上一步,右膀在靜智和尚肩頭一撞。

    那和尚立足不住,跌出三步,破口罵道:“操你奶奶,你來撞老子!”忽覺金刃劈風,一刀向腦門劈來,忙縮頭躲閃,卻是陶子安抽空砍了他一刀。

    靜智吓出一身冷汗,驚怒之下,挺刀與熊元獻雙鬥陶子安。

     劉元鶴武功比師弟強得多,陶百歲鐵鞭橫掃,他竟硬接硬架,鐵拐一立,鐵鞭碰鐵拐,當的一聲大響。

    劉元鶴不動聲色,右拐稍沉,拐頭鎖住敵人鞭身,左拐摟頭蓋落。

    陶百歲與他數招一過,已知遇到勁敵,抖擻精神,使開六合鞭法,單鞭鬥雙拐,猛砸狠打。

     時候一長,劉元鶴漸占上風,陶百歲已是招架多,還手少。

    陶子安以一敵二,更加形迫勢蹙,心想眼前唯一指望,是馬寨主速下殺手擊斃鄭三娘,将熊元獻接過,自己就能俟機殺了和尚。

    但鄭三娘也已瞧明白戰局大勢,隻要自己盡力支撐,陶氏父子不免先後送命,當下隻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馬寨主雙錘雖如狂風暴雨般連環進攻,卻始終傷她不得。

    再拆數十招,鄭三娘究是女流,愈來愈是力氣不加,不住後避。

    馬寨主踏步上前追擊,突見鄭三娘左刀一晃,露出老大空門,大喜之下,搶上一步,揮錘擊落,蓦地裡右足足底一虛,竟踏在熊元獻等先前藏身的土坑上。

    這坑大半仍被白雪淹沒,激鬥之際,未加留神,鄭三娘有意引他過去。

    他這一足踏空,身子向前一跌,暗叫不好,待要躍起,鄭三娘右刀疾砍,登時将他左肩卸落。

     馬寨主慘叫一聲,暈了過去,鄭三娘右手補上一刀,将他砍死在坑中。

    陶子安聽到馬寨主叫聲,情知不妙,但為熊元獻與靜智兩人纏住了,自顧不暇,不能分手救人。

    鄭三娘喘了幾口氣,理一理鬓發,取出一塊白布手帕包在頭上,舞動雙刀上前夾擊陶百歲。

    陶百歲向以力大招猛見長,但年紀老了,精力就衰,與劉元鶴單打獨鬥已相形見绌,再加上個鄭三娘在旁偷襲騷擾,更加險象環生。

     鬥到酣處,劉元鶴叫一聲:“着!”一招“龍翔鳳舞”,雙拐齊至。

    陶百歲揮鞭擋住,卻見鄭三娘雙刀圈轉,也是兩般兵刃同時攻到。

    陶百歲一條鞭架不開四件兵刃,大喝一聲,飛左腳将鄭三娘踢了個筋鬥,但左脅終于給她刀鋒劃了個口子。

    片刻之間,傷口流出的鮮血将雪地染得殷紅一片。

    但他勇悍異常,舞鞭酣戰,全不示怯。

     陶子安見情勢險惡,疾攻三刀,趁靜智退開兩步,向後一躍,叫道:“罷啦,我父子認輸就是。

    你們要寶還是要命?”鄭三娘揮刀向陶百歲進攻,叫道:“寶也要,命也要。

    ”熊元獻心裡卻另有計較,他去年失了一支大镖,賠得傾家蕩産,心想與其殺他父子,不如叫飲馬川獻出金銀贖命,叫道:“大家且住,我有話說。

    ” 劉元鶴為人精細,鄭三娘一向聽總镖頭吩咐,聽他如此說,均向旁躍開。

    靜智卻是個莽和尚,鬥得興發,哪裡還肯罷手,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相似,直向陶子安迫去。

    熊元獻連叫:“靜智大師,靜智大師。

    ”靜智宛如未聞。

    陶子安一聲冷笑,将單刀往地下一抛,挺胸道:“你敢殺我?” 靜智舉起戒刀,正要猛力砍落,忽見他如此,不禁一呆,戒刀舉在半空,凝住不動。

    陶子安罵道:“賊秃!”迎面一拳,正中鼻梁。

    靜智出其不意,身子一晃,一跤坐倒,一摸自己鼻子,滿手鼻血。

    這一來叫他如何不怒,狂吼急叫,爬起身來,向陶子安猛撲過去,大罵:“操你奶奶!”熊元獻伸臂拉住,叫道:“且慢!” 陶子安躍入坑中,揮動鋼鋤掘了幾下,随即抛開鋤頭,捧着一隻兩尺來長的長方鐵盒縱身而上。

    劉元鶴等各現喜色,向陶子安走近幾步。

     阮士中低聲向殷吉道:“殷師兄,你與雲奇發錐傷人,我去搶寶。

    ”殷吉低聲道:“傷哪一邊的人?”阮士中左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