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回 華日麗仙山 花放水流入獨立 靈潭追魅影 星馳電射燕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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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連趙師弟的面都見不到,豈非失算?" 英瓊聞言,也想起前事,往援之心更切,急道:"既應妹子往救,那幫手等到幾時? 除卻易師姊,别位法力縱高,不曾經曆,恐未必能有助益吧?"話還未完,忽聽神雕鳴聲,袁星首先喜道:"幫手來了!"語聲才住,神雕已自空中飛下。

    衆人仰望,雕背上還坐有一個青衣道裝女子,剛過禁層,便離開雕背,化作一道青虹電射而下。

    衆人見那少女正是二雲中的周輕雲,不由大喜。

    神雕見人已飛落,重又沖霄飛去。

    原來谷上封蔽,于本門禁制之外,為求缜密,易靜、癞姑各憑自身法力,另又加了兩重禁制,變化神妙,威力加大,除卻原往谷中的師徒七人和白雕之外,便是本門中人到此,也難随便穿入。

     再者,易靜仙法設在頭層,全谷真形已然隐去,不知底細的人,外觀真難看出一點形迹。

     周輕雲原是聞說趙燕兒追趕妖婦,匆匆趕來,路上遙望前面正是舊遊之地依還嶺,心已生疑。

    又遇見青囊仙子華瑤崧,得知燕兒誤入幻波池,必為妖屍所困,本心來尋易、李諸人一同往援。

    神雕因先前在空中飛巡,一時疏忽,不及阻止燕兒入阱,自覺失職,心頗慚忿,格外加了小心,惟恐不止燕兒一個前來。

    正隐身高空了望,忽然瞥見老遠飛來一道青虹,認出是本門青索劍,忙迎上去。

    輕雲見神雕迎來,忙住劍遁,未及詢問,神雕已先開口,說趙師叔已然失陷,師父正和二師伯商量,即往救援。

    輕雲聽它一别不到三年,居然零零落落,能以人語問答,好生欣慰。

    神雕請隐身上背,引了飛回。

    衆人見面叙禮,英瓊匆匆說了兩句,又欲起身。

    癞姑笑道:"瓊妹早去無益,周師姊新來,略談一會,再走不晚。

    "輕雲已得青囊仙子指點,也說事決無礙,尚有計議之事,無須如此急急。

    英瓊無奈,隻得随同癞姑将輕雲陪進洞内,一面聽輕雲述說來意,一面把所有法寶一齊帶在身上,等候起身。

     原來輕雲先和靈雲、紫玲一起,自銅椰島别後,因仙府暫時不許衆弟子回去,将來又有紫雲官那麼好的珠宮貝阙作為仙府,便無心再尋好地方。

    歸途在五嶺中的騎田嶺深山之中,随意擇了一個清靜偏僻的崖洞居住。

    靈雲素來行事整齊有序,紫玲、輕雲又愛清潔,愛好風景,覺着雖是暫居,無須作什長久之計,至少也有十年以上的歲月。

    每日用功之暇,便在當地府花種竹,就着形勢建了幾處茅亭竹舍,又把當地叫作停雲崖。

    山景本好,一加點綴,越發清麗。

    中間也常輪流去往各地行道,積修外功。

    三人本是水宮舊侶,情分日厚,不喜久離,每出行道,在外均無多耽延,又以勤于修煉,居山日多。

     第三年上,先是靈雲、紫玲無意中同往黃河,救了一次大水災,回山談說。

    輕雲忽然想起,祖籍山東汶上,母死多年,從小便随父親流轉江湖,一直不曾掃墓。

    雖托族人照管祭田,大亂之後,事隔多年,不知是何光景,意欲歸返故鄉掃墓。

    靈雲、紫玲因值初回,不曾同往。

    輕雲到了汶上故鄉,見先瑩封樹甚是整齊,一同看墳族人,才知乃父周淳已在數月前來過。

    哭奠亡母之後,又動思親之念,便往衡山尋父未遇,隻得回轉騎田。

    歸途想尋兩件功德事做,繞道往閩浙兩省轉了一轉,途中隻救了十多個貧病垂死的人,覺得無什佳遇。

     這日行經仙都,忽遇石奇、趙燕兒。

    輕雲知石、趙二人根骨甚厚,為本門長老髯仙李元化得意弟子。

    師父餐霞大師也曾說二人在一班男弟子中,雖還不逮金、石等七矮弟兄,也可算是上中之材。

    三次峨眉鬥劍以前,還要同建一大奇功。

    趙燕兒的成就,尤為遠大。

    這次奉命下山衆弟子,日後修道的别府仙居,十九各自物色。

    就是事前指明時地,也須各仗己力,尋求開辟,多半要費心力。

    獨他二人所居洞府,是由掌教師尊恩命賜與,地在巫山神女峰北不遠,地名老楠嶺風火崖,乃本門長老風火道人吳元智的故居。

    昔年長眉師祖也曾在當地住過數年,為三峽附近景物最靈秀之區。

    洞壁之上,還留有好些靈迹圖記。

    當時有好幾位先進同門,具覺此乃異數,緣福不淺,齊向二人稱賀。

    不過壁上圖記與白陽洞壁仙迹不同,不是一年半年所得領會。

    照理二人應在洞中勤習,到此何事? 便問南來之意。

    趙燕兒心直口快,氣忿忿說出經過。

     原來巫山名為十二峰,實則千山萬壑,峰嶺雜沓,崖谷參差,勝景甚多,均在人迹不到之區。

    往往外觀危崖重山,高險插天,猿猱不渡,内中卻藏有大片奧區靈景。

    這等地方,多半俱有散仙修士、左道旁門隐居盤踞。

    隻老捕嶺風火崖因有長眉真人昔年所留風雷之禁,風火道人吳元智初成道時,隻在内住過一甲子,先後二百年間,外人沒有本門啟閉之法,決難入内。

    自來也無人敢生心觊觎,去往洞前走動。

    石、趙二人天資靈悟,用功更勤,總共兩年光陰,竟将兩壁圖記一齊悟透,隻功候還不到而已。

    二人本和衆同門一樣,領有道書,并加圖記之助,道法劍術俱都大進。

     這日談起師恩深厚,方在互相慶慰,忽在洞頂之上發現兩口仙劍。

    取下一看,劍匣之外還有一個錦囊,内貯兩粒靈丹,一張長眉真人所留仙示。

    兩劍一名天慧,一名乙光,功效威力僅比紫郢、青索略次,不在七修之下。

    令二人各取其一,速以本門心法,先使與身相合,再加勤習。

    兩丹藥也各留一粒,謹藏身旁,異日如為邪法所惑,心神搖動,即服此丹,便生妙用。

    二人讀罷大喜,立即依言勤習,不消多日,居然神化。

    每次做完功課,便去洞外練劍,從未往遠方走動,按說本可無事。

     也是燕兒童心未退,前在仙府,見英瓊所收雕、猿神通靈慧,心生喜愛,早想學樣。

     及來風火崖隐修,巫山猿猴本多,三三兩兩時在前一帶出沒,久想收伏兩個,以供役使。

     俱吃石奇勸阻,說:"此時用功要緊,無此閑心;況且英瓊所收雕、猿,均早得道通靈,頗有法力,本山這些尋常猴子如何能與比拟?縱令物色到一兩個歲久通靈的加以教導,這類東西多是野性難馴,萬一日後學有神通,背了我們行兇作惡,師長怪罪,怎當得起? 再者,我們一上來便先收猴子,異日再收弟子,難叙班行,且易引人笑話。

    真要功行精進,何患收不到好徒弟?此洞原有禁制,外人不能擅入,又無須乎照管,你忙作什,沒的還為一個猴子操心?"趙燕兒不便相強,但心終不死。

     事有湊巧。

    這日偶然離洞出遊,采取首烏、黃精、花果之類回洞釀酒,無意之間走入嶺西幽谷之中,忽然發現一隻通臂小猿,被兩隻極猛惡的野獸追逐,迎面逃來,見了燕兒,哀啼求救。

    等把野獸殺死,歡躍了一陣,便随定燕兒,緊拉衣角不去,狀似感恩。

     燕兒見那小猿長才二尺,通體雪也似白,似頗解意,便抱了回來。

    石奇見小猿小巧好看,已然抱回,又不肯走,也就聽之。

    過了幾天,覺出小猿竟解人語,靈慧非常,二人俱都喜愛。

    燕兒閑中無事,背了石奇,傳以吐納,又削木為劍,教以擊刺之術,居然一學便會。

    對于主人,更是恭順忠心,二人話出,永無違背。

    燕兒越發高興。

     過了兩月,燕兒又往嶺西采藥,小猿連打手勢,堅欲随往,燕兒便帶了去。

    仍到幽谷左近落下,正欲令其相助采掘山果黃精,小猿忽又用手示意,趨前引導,走入谷中。

     在前斬怪獸之地左近,發現滿布藤蔓雜草的崖壁中間,有一極隐秘的山夾縫。

    小猿先由藤草隙裡鑽進,待有頓飯光景,才行探頭出來,招燕兒進去,并把爪連搖帶比,意似請燕兒小心戒備,不要出聲。

    燕兒随進一看,内裡逼狹,塵封已久,蛇徑彎環,僅可容身,隻中間有兩三丈長一段直裂到頂,略有一線天光。

    長有十餘裡,盡頭處隻有兩三個可供小猿進出的石竅,似燕兒那麼小的身量,都須裂石開洞,始能出去。

    方欲喝問此來是何用意,小猿忽然面現驚懼之容,爪指石竅,欲令窺探。

    燕兒情知有異,往外一看,原來外面是一廣坪,對面有一座高隻數十丈,玲珑剔透的危崖。

    就着形勢建有十餘座樓台高閣,紅欄碧榭,高下參差。

    坪上繁花亂開,重光浮映,景物甚是華麗清幽。

    當中卻建有一座法台,上站一個相貌醜惡的中年道姑。

    另有兩個男女幼童,分站左右,貌俱靈秀,玉雪可愛,隻是面色莊謹,眉宇之間愁容可掬,不時互使眼色,偷觑道姑動作,看去似甚害怕,神情卻甚機警。

    環台四角,幡幢林立。

    道姑面前,放有尺許大小一個玉缽。

    燕兒經曆尚淺,沒看出道姑煉的是什邪法,隻覺不是良善純正一流。

    忽見道姑面對玉缽,口中喃喃念了幾句咒語,手向缽中一指,立即冒出一片暗赤色的光華。

    剛飛高丈許,便自展開,化為一蓬極淡薄的煙霧,往上蓬勃而起。

    到了空中,再由外邊倒折下來,法台立被籠罩在内,宛如山瀑間瘴氣一般,停在坪上。

    煙中人物全被隐蔽,不見形影。

     燕兒好奇,又看出道姑是個妖邪,男女二童必是好人家的子女,被她擄來,縱不被害,也必陷身在此。

    意欲救出陷阱,隻拿不定妖法深淺,想窺探明了虛實再作計較。

    又守伺了一會,妖煙忽又上升,化作一片天幕,連危崖一帶廣坪一齊蓋住。

    道姑起立,戟指男女二童喝道:"我現在出門尋人,多則十日,少則三兩日,也許機緣湊巧,當日便把我喜歡的人帶了回來。

    你二人可守在法台之上,不許離開。

    如值腹饑,隻許分班,輪流入洞飲食,不許同往,吃完便須回來。

    再似那日引逗小猿,擅自離開,我回來休想活命。

    萬一有人惹厭,上面神光被他看破,可先照我傳授,用神弩射他。

    如若不能取勝,便即退守法台,将第四面神幡展動,便能自保。

    等我回來,自會除害。

    "說罷,二童正在諾諾連聲,道姑已目閃兇光,一聲獰笑,化作一道暗赤光華,破空飛去,到了煙幕左近,一閃不見,再看已無蹤影。

    二童向上凝望了一會,忽然滿面淚流,互相呼喚得一聲"哥哥"、"妹妹",對撲過去,抱頭痛哭起來。

     燕兒越料二童由外攝回,為妖婦所脅,處境必定危險。

    難得道姑離去,正打算用飛劍裂石而出,乘機将這二童救去。

    忽見小猿由身側另一石竅中擠鑽出去,到了法台前面立定,叫嘯了兩聲。

    二童似與小猿相熟,聞聲瞥見,略一遲疑,雙雙趕将下來,一人拉了小猿一條長臂,一邊拭淚。

    男童說道:"你沒被那守洞的妖畜咬死麼?怎膽子這大,又偷偷跑了前來?要被醜鬼撞見,怎能再活?趁她剛走,我到洞中取來果子與你吃了,玩上一會就走吧。

    "女童攔道:"哥哥,怎的性急?它那日打手勢,原教我們随它逃走,隻為壁上幾個洞太小,沒法鑽進,又不知内裡多深,有無出口,守洞孽畜也還尚在,未敢造次。

    後來被那不知好歹的死鬼告了一狀,說我們私自下了台,和猴子玩,又背人偷哭,吃醜鬼毒打了一頓。

    自從守洞孽畜被人殺死,每日憂急。

    醜鬼才走,它便到來,好像預先知道一樣,也許真如醜鬼所說,是她對頭手下有靈性的猴子,前來救我兄妹二人出險,也說不定。

    難得醜鬼遠走,就快也要三五日才回;孽畜被殺;那兩個該死的,夜晚又被醜鬼用些怪藥把命送掉;這裡隻我二人。

    莫聽醜鬼說得那兇,既然上有天羅,下有地網,無論逃到何處,隻要她回山一算,立即追擒處死,那麼這猴子是怎麼進來的? 它既能來,必有出路。

    我們前回對它說時,它已點頭,什話都懂。

    反正難活,與其在此天天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