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回 雲山無恙 道侶修真 玉牒生芒 妖屍懼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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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毀壞法體,以及妖黨慘死等情,差不多全以極簡明的詞句,記在上面。

    底下空白了數十行,對未來之事,卻是一字未提。

    那剩餘十分之一的原文,仍是異日惡報,單列在末幾行内,字仍如血,更是鮮明。

    妖屍這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仍落仇人算中。

     并且那道書乃聖姑昔年念在師徒一場特加警戒;如今又念在自己在洞中受苦多年,特地假手上官紅給她一絲生機。

    當得書以後,隻要肯革面洗心,立誓改邪歸正,棄舊從新,照書修煉上兩三年,另半部關系修為至重的也必現出,所有一切禁制身受也必在此時随同消滅。

    無如惡孽太重,三心二意,迷途不返,良機一失,就此趨入窮途。

    料定滅亡不遠,越想越害怕,雖未遣散衆妖黨,卻已背人向聖姑哭求哀告,許其自新。

    同時嚴囑諸妖黨,不特不許生事,連出洞門也在禁止之列。

     易靜等三人回山這一天,妖屍正在首鼠兩端,舉棋不定。

    一面恐劫難臨身,苦求聖姑大發慈悲,賜以生路;一面又恐惡孽難消,聖姑不允,留着這些得力妖黨,到底也多一層指望。

    此外還有被自己用計激走的一個最高明的人物,曾傳乃師之命,銳身自任,保己無恙,也須這些人前往引來,不得不假以詞色,設計籠絡。

    因是運數将終,竟沒打定一個切實主意。

    其實正邪不能并立,成敗關頭,豈是可以雙管齊下,取巧得的?可是經此一來,兇焰大減,迥非與妖黨勾結時那等興妖作怪,猖狂氣勢了。

     妖屍既因潛參聖姑遺偈預言,知道盡管氣候已成,複體回生期近,這三數年短短光陰,晃眼即至,但在此期中,如若不能将仇人所下禁制一齊脫去,離開當地,逃往别處,仍有形神俱滅之禍。

    日常憂急惶惶,隻是緊急修為,以待時機到來,奮力脫困,破壁飛去。

    認為所結納的幾個幫手,俱是左道中的能者,即使再多勾結幾個,法力也不過如此。

     此外除非正教中的高人,才能較勝,但是雙方無異水火,法力次的無用,法力高的隻有為敵,決不會為己所用。

    自己又不能出外物色,無從下手。

    如和昔年在聖姑門下三次死裡逃生一樣,命中有救,人定勝天,憑着玄功變化,到時興許能夠出困逃走。

    或是仇人慈悲憐憫,一切經過俱是有意恐吓,使己悔懼回頭,預言雖然應驗,到了緊要關頭,忽然改變,現出生機。

    有這内外兩個得力黨羽相助,足可夠用。

    如再照着初念,準備一脫羅網,立即大舉勾結許多同黨,不特無什益處,張揚太過,風聲越鬧越大,反而引起各正教中仇敵嫉視,前來作梗。

    并還要用心機延款籠絡,多勞神智,延誤修煉。

     妖屍天性又複乖戾孤刻,眼界太高,任性行事,不能容衆,更喜炫弄美色,以權詐惑人,引為得意。

    這些左道中人,妖屍十九看不起。

    來人品類不齊,偶然見了厭惡,立起殺機,勢必和前些日一樣,仗着美豔妖媚的慣伎,毒計離間,使這些見色迷心的蠢物互相火并殘殺,以遂自己天生好殺的習性,人少自可操縱自如,死活由心。

    人數如多,來人又非弱者,多抱着人寶兩得的大欲而來,心性又多惡辣兇淫,一任如何工于媚惑,其勢不能逐個玩弄于股掌之上,稍現破綻,必生内叛。

    自己不過自負奇美之質,喜歡颠倒衆生,使人人甘為己死,引作至樂。

    又以禁閉洞中多年,忿郁不伸,非此不能快意出氣。

    日前略使出一點淺笑輕颦,柔情軟語,便引起兩次火并,殺死多人。

    但第二次卻把一個極有力的同黨氣走,雖然此是兩雄不能并立,為了省心,事有成算,走的人仍是一招即至,事後回想,也自後悔作得太過。

    這些蠢物,好歹總是為己效命而來,何苦為快一時心意,恩愛成仇,以怨報德?無奈天性如此奇特,隻要有新來的,必定技癢,欲試驗天下有沒有連自己這等奇豔的尤物,都會見了不動心的?這一賣弄風情,新舊之間足生疑忌,便不再加挑撥,也必妒忿成仇。

    自己再忍不住,微一蠱惑,争殺便起。

     來人多是修煉多年才到今日,煞非容易,惡孽也多。

    妖屍新近還在打算,這次脫困以後,便孤身遠引,設法物色一個可使自己快心如意的仙侶,同隐極荒隐僻之區,長相厮守。

    眼前這些醜惡同黨,隻是仗他出力相助,到時全要舍去,至多隻使分得一點實惠,布施一兩次色身。

    對方大欲未遂,心必不甘,再要嘗到一點甜頭,益發難舍,見已遠隐,必在苦苦尋仇,法力又均高強,必難全數用計殺死,此時勾結人多,異日強敵也衆,越想越不是法。

    非但不再分遣原有妖黨四出勾結,就對于聞風來投的,也各斟酌來曆情勢和法力高下,或是放出難題使其知難而退,或是閉門不納,來人連洞門也無法走進,自然息念而去。

    有時遇到來人不知進退,法力又淺的,便令洞中妖黨殺死。

    如是法力較高,而又命人延請而來不便堅拒的,便延入洞内,使出媚惑慣伎,激使試險破法,消滅在五遁禁制之中,形神俱滅。

    以免來往頻繁,呼朋引類,多生枝節。

    再向婉言謝絕的人,哭訴聖姑法力厲害,多少人為救自己喪命,悲憤已極,為防同道再蹈前轍,隻好拼着再受苦些年,不到十二分有把握時,任是誰來也不敢延納了。

    一面又令原在洞中的心腹妖黨,将洞口法台撤去,緊閉洞門,複了原樣,假說聖姑禁法日前突又發動,無法攻入,隻能隔洞答話。

    不久風聲傳出,一幹妖邪知道艱難,又見好幾個厲害同道全都葬送在内,多半膽怯。

    貪念雖非全消,仍在打着主意,為有一洞之隔,咫尺天涯,不比以前随意出入,不問事之成否,先可一親美人顔色,多生一點妄想,飽點眼福,如無勝算,誰也不肯以身臨險了。

    照此情形,妖屍改進為退,謹守待時,外來妖黨漸漸絕迹。

     衛仙客夫妻圖謀雖急,因所借陣圖旗門,外人不能到手應用,尚須祭煉,收功為日尚遠。

    又知易靜等對頭一兩年内不會下手,去了隻有送死。

    夫妻二人約了同黨,放放心心在山中煉法,暫時不曾前來。

    除易靜等三人初回二三十天,尚時有妖人往訪外,幻波池洞門已複原狀。

    癞姑防患既嚴,說詞又巧,雖然易靜在一月之後背人開洞下視,但見洞門緊閉如常,如非有許多事實和白雕傳語,直如本無其事,正盤算下探與否,便吃癞姑趕來婉告回去。

    易靜也不是不知師命難違,暫時也就放過。

    師徒數人每日照師傳道書勤習,一晃經年,功力大為精進。

    池中妖屍久無異狀,師徒用功甚勤,偶有妖人前往窺探均未遇上。

     按說本可挨到妖屍數盡之時前往,一舉成功,也是易靜該有這場災厄。

    因先斷定衛仙客夫妻定要約人前來,久候無信,妖屍也閉洞安分起來,妙在連個妖黨俱不見出入,兩事全出意料。

    卻不知神雕、鋼羽不時空中飛翔,常有發現,因受白雕警告,有意隐而不報。

    易靜每一想到,便自奇怪,屢欲入池一探虛實。

    隻因癞姑、英瓊不斷勸阻,力陳利害得失,易靜又好勝面軟,三人同門,情義又極深厚,不便強違她二人之請,就此耽延下去,而心仍未死。

     三人本定每日由亥正起入定,運用玄功,以固根本;到了午初,練習法術飛劍。

    因門人飲食尚未全斷,日食一頓,俱在黃昏以前,此外輕易不動煙火。

    便是三人對于煙火食物,偶然也喜一試,不曾禁絕。

    英瓊更嗜家鄉風味,袁星又愛讨好多事,把仙廚中的酒母帶了些出來,到才三月,便用本山花果釀造了許多美酒。

    因神雕已然不再食肉,師父又禁殺生,便學裘芷仙的樣尋些鹽來,腌了好些山蔬筍脯;再把本山所産的野谷種上幾畝,過不兩月便已成熟。

    上官紅生自鄉間,知道農耕,所以得了不少米糧食物。

    起初原備米、劉、上官三人食用,英瓊見那米谷生自靈山,顆粒圓大,瑩白如玉,見三人偶作火食獻師,入口芳腴,就着筍脯腌菜,味美異常,強着兩位師姊一嘗,也都贊美。

     由此起,隻不動葷,每值風月良辰,師徒二人便提議舉火,帶些酒果飯菜,在谷内外擇那好景緻所在,聚飲同餐。

    易靜因此舉無什妨礙,差不多每請必允。

    因門人每日進食,不論生熟,都在酉戌之交,山中天氣既好,月夜景物最是清淑,漸漸把由黃昏起到亥初這兩個時辰,當作遊息言笑之時。

    除卻日常入定,或是日間煉法未完,幾成慣例。

     每一月中,至少也作一兩次火食,或是師徒共飲,選勝賞月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