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回 奇寶麗霄 不盡祥氛消邪火 驚霆裂地 無邊邪火走仙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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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石階下面,易靜故意躬身報道:"峨眉山凝碧仙府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門下弟子易靜、李英瓊,今奉師命,來此面見教祖,呈上家師手書,兼謝那日妙相巒因追妖婦蒲妙妙誤遇教祖,無知冒犯之罪,荷蒙賜見,特此報名告進。

    "台前兩邊各有一亭,比下面高,卻隻兩根立柱,大小隻容一人。

    一邊一個,手執金戈在内執守的山人,身既高大,相貌奇惡,石像也似呆立在内,手中金戈長有兩丈,戈頭大約五尺,金光耀目,顯得十分威武。

     易靜分明見雷抓子出時和二人打手勢,知有花樣,故作不知。

    說完便走上台階,暗中留神查看。

    見快上第一級台階時,腳才擡起,二人倏地面現獰容,目射兇光,手中金戈已然舉起,待往下落,嘴皮微張,似要發話,忽呆立不動,好似被人禁住神氣,形态滑稽已極。

    心方奇怪,猛瞥見右邊亭後人影連閃,定睛一看,正是癞姑和先見女童,男童卻不在側。

    朝自己扮了一個鬼臉,口朝殿上一努。

    易、李二人原恐癞姑在未反臉以前,先在當地惹事,見狀才知三人不曾先鬧,隻不知适才何往。

    二人不便答理,微笑了笑,便往上走。

    一上平台,便見殿甚高大宏敞,陳設華麗,中設蟒皮寶座,紅發老祖闆着一張怪臉,據坐其中。

    兩旁有數十徒衆,雁翅分列,由殿門起,直達寶座兩旁。

    挨近衆徒衛立之處,另有兩行手執戈矛鞭棍的侍衛,都是漆面文身的山人,短衣半臂,腰圍虎皮戰裙,手腿半裸,各戴金環,亂發虬結,上插五色彩羽,面容兇醜猛惡,無異鬼怪,對着寶座不遠,由殿頂垂下兩根長索,頭上各有一個鐵環,大約尺許,邪氣陰陰。

    知是準備吊打來人之用,一切均為示威而設。

    那兩面銅鼓,大約丈許,由兩具銅架分擱在挨近正門殿廊之下,離地約有丈許。

    另有兩名山民手持鼓槌,侍立鼓下,見人走上,掄起鼓槌,照鼓打去,發出轟轟之聲,聽去甚遠,殺聲較前更顯。

     易靜也不理他,自率英瓊往内走進,故意走到雙環之下立定,朝上躬身下拜,雙手呈上書信。

    前已報名,便不再說。

    紅發老祖将手一招,書信入手,拆開細看。

    見上面大意是說門人無知,冒犯尊嚴,雖然事由令徒接應妖婦,以緻誤會同黨而起,無知冒犯,難于申責。

    但是交手之後,已知道友為難,既已冒犯,理應束身歸罪,聽候發落。

    當時果能如此,道友海量寬宏,自不能與後生小輩計較。

    況又看在薄面,至多誡其冒失,斥責幾句,何緻開府之約,竟成虛請?無知之罪,情有可原,不合畏罪潛逃。

    回山又值與諸同門閉洞行法,開渎金井穴玉匣仙敕,所有全山長幼同門,各有職司,無計分身,以緻群仙盛會,道友竟未臨賜。

    好容易忙到會後,又值衆弟子奉命下山行道,必須分别傳授道法,又是無暇。

    跟着便是銅椰島上大方、天癡二道友鬥法,将要引發亘古未有的大火浩劫,事關重大,兩輩同門并有各方好友相助,尚恐責重力薄,不能勝任。

    而易、李、周三小徒,奉有家師敕命,皆是屢世修為,應運而生,在本門弟子中最為得力,又是少她們不得,權衡輕重,隻得把此事從緩。

    銅椰島事完,又須随衆同煉家師所授天書,一直遲到如今。

    自來小人有過,罪在家長,值以閉山煉法,未得親往負荊。

    除小徒周輕雲情節較輕,現有要事,弗獲分身外,謹命易、李二小徒,齋沐專誠趨前謝罪,尚望不吝訓誨,進而教之。

    另外并隐示四九重劫将臨,關系重大,現各異派妖邪,運數将終,避之惟恐不逞,如何還縱容門人與之交往?既種異日受累惡因,又不免于為惡樹敵。

    姚開江、洪長豹便是前車之鑒,務望約束門人,勿與此輩奸人來往。

    此時防患未然,尚不為晚。

    以道友為人正直,隻須慎之于始,異日天劫到臨,與乙、淩、天靈子諸道友互相為助,合力抵禦,決可無事。

    份屬朋友,知無不言,至希鑒諒。

    表面上詞意謙和,實則是詳言利害,暗寓箴規,言之有物,備極懇切。

    對于易、李、周三人,明裡是認罪,實則為之開脫,并把過錯輕輕引到師長身上。

    如講朋友情面,這等說法,其勢不能再對來人刑責,說得又極占理。

    本是自己門人不應袒庇妖婦,先與為敵,對方至多隻是無知冒犯。

     朋友之交,禮到為是,當然不能再與後生小輩計較。

     紅發老祖看了兩遍,實挑不出甚語病,不禁沉吟起來。

    秦玠最是狡猾,師父原說看完來書,立即借詞翻臉,将來人吊起毒打。

    如若服罪,打完逐出山去;稍一倔強,施完毒刑,再将人扣住,等乃師自來要人,問其縱徒行兇之罪。

    隻一照辦,這把火準能點上,何況谷外還有人埋伏,就肯領責放走,也跑不脫。

    雙方仇怨一結,勢成騎虎,師父自知不是峨眉諸老之敵,稍一慫恿,便可迫使與軒轅、司空諸人合為一氣,甚至連妖屍谷辰也可化敵為友。

    不特出了惡氣,見好所交妖婦,并還可以和别的異派妖人一樣,為所欲為。

    免得師父日與正教中人親近,每喜效法,教規日嚴,不能任性取樂。

    稍微做點快心的事,便須背着。

    秦玠好容易聯合全體同門把師父說動,如今又有變卦神氣。

    心中一急,忙和雷抓子等衆妖徒使一眼色,朝紅發老祖跪禀道:"師父何必看這書信?齊漱溟老鬼教徒不嚴,縱容行兇,目中無人。

    不自率徒登門請罪,卻令賤婢來此鬼混。

    又不正經求見,膽敢狂妄逞能,擅自穿陣而過。

    似此驕狂犯上,目無尊長,如不重責一番,非但情理難容,并還道我師徒怕他峨眉勢力。

    弟子等實是心不甘服,望乞師父作主,即時發令施行,将賤婢吊打一頓,使峨眉這些小狗男女看個榜樣。

    "說時,衆妖徒也在一旁随聲附和。

     易靜胸有成竹,冷眼旁觀,見衆妖徒隻知虛張聲勢,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方想畢竟左道妖人,當着師父,還有外人在場,一味群吠,口出不遜,全無規矩禮法。

    李英瓊終是天性剛烈,聽衆妖徒當面辱罵師父,實忍不住忿怒,抗聲說道:"紅發老前輩,請暫止令高足們肆口謾罵,聽弟子一言。

    "衆妖徒見英瓊秀眉倒豎,目蘊神威,面上隐帶殺氣,知将發作,巴不得她出言強頂,激怒乃師。

    聞言不等乃師招呼,便各住口,怒視靜聽如何說法,以便乘機發揮。

     易靜早知事非決裂不可,因見紅發老祖對書沉吟,心想或許能有轉機,所以暫時隐忍。

    及見英瓊義憤慷慨,現于詞色,知已無能挽回,實逼處此,心已盡到。

    恐英瓊氣忿,人又心直,詞不達意,便道:"瓊妹且住,由我向老祖請教。

    "随向前說道:"家師與老前輩乃朋友之交,互相禮敬,原無軒轾。

    弟子等前為追戮妖婦,路遇門下高足無故出頭袒護,倚衆行兇。

    弟子等不知來曆,來勢又極兇橫,所庇護的又是妖婦仇敵,當仁不讓,于理無虧。

    後被引來仙山,因而失禮冒犯,也因年幼無知,并非有心犯上。

    當時以為老前輩必看在家師面上,大人不計小人之過,至多告知家師處罰,當無以此成仇之理。

     此時一則無知犯上,心懷悔懼,不敢再犯雷霆之威;又以出來日久,急于回複師命,妄拟老前輩為家師專誠延請上賓,必要往赴觀禮之約。

    而開府日期已迫,心向歸程,隻得回山待罪。

    哪知老前輩為我等後輩未學的無心之失,竟然忿怒,不肯降臨。

    弟子等當将經過以及肇事起因禀告家師,領了責罰之後,又令弟子等親來賠罪。

    雖以要事耽延,弟子等縱有不合,家師對于朋友禮節,似已盡到。

    竊見老前輩看罷來書,頗有推情寬恕之意。

    而門下高足衆聲喧嚣,出言無狀,揆其心意,好似弟子等罪大惡極,百死不足蔽辜。

     卻不想弟子等昔日冒犯威嚴,實出無知,并還事出有因,諸多可原。

    尚且如此切齒憤恨,不肯甘休。

    家師與老前輩屬在知交,并無開罪,現命弟子等持了書信,以禮來谒,也是好意。

    而門下高足無端對徒詈師,任性辱罵,有心犯上,又當如何?至于穿陣而行,老前輩未升殿前,已然說過,想已上蒙清聽。

    況且來時我二人也曾叩關求見,因守衛不代通報,隻将關門開放,令照直行,初涉寶山,不知禁忌,無心到此。

    又值老前輩不在陣中主持,門下高足正在試法,事有湊巧,不曾遇到禁阻,誤觸埋伏,以緻無心到此。

    适在嶺下望見亭中守者,也曾掬誠奉告,通名求見,一連幾次,均置不理。

    弟子等不知何意,為完師命,隻得試往前行。

    守衛舉戈一攔,立即止步,不敢擅越一步,哪有絲毫相抗之意?後來門下高足出殿喝罵,辱及家師,隻以師命未完,仍自強忍,迫不得已,方始放聲上渎清聽。

    凡此情形,均有明察,如何能怪弟子自恃法力,狂妄逞能呢?" 紅發老祖人最好勝,素不喜人面斥其非。

    又有護短之癖,養得門人個個驕恣。

    人又心直口拙,本來受了惡徒蠱惑,痛恨來人,已然言定重責不饒。

    無如妙一真人來書設詞甚妙,理又占住,無隙可乘。

    一面又答應了衆妖徒,急切間,想不出話發作。

    一聽妖徒對徒罵師,不知有意如此,方欲喝止,來人已相繼發話,竟将自己問住。

    他不怪徒弟出言無狀,授人以柄,反倒因此觸發舊忿,惱羞成怒,發了蠻人兇橫之性,即厲聲大喝道: "賤婢休得利口!你師父既命你前來請罪,我便代他行刑。

    現在殿頂設有雙環,你二人自己上去,領受三百藤鞭,以戒将來。

    我門人見你等對我無禮,忠心師長,激于義憤,說話傷了你們的師長,少時我自會責罰他。

    乖乖地自己吊上去,免我施展法力,禁受不起。

    " 易靜聞言,知道事已至此,非破臉不可。

    一面向英瓊發了暗示,令作準備。

    冷笑道: "老前輩不能正己,焉能正人?要我二人領責不難,必須先把辱罵家師的令高足們先打一個榜樣,方可如命。

    如說少時責罰,我二人在峨眉也曾受過家師責罰,誰能相信呢?" 說時,雷抓子忽似想起一事,匆匆跑到殿外轉了一轉,跑進來怒沖沖說了幾句土語。

    紅發老祖聽易靜反唇相譏,本就怒不可遏,正要發令擒人,聞言益發怒火中燒,厲聲大喝: "賤婢竟敢如此大膽,禁我亭中侍衛。

    你等急速與我拿下!"衆妖徒轟應了一聲,為首秦、雷二人手揚處,先飛出兩道赤暗暗的光華。

    易、李二人早有準備。

    易靜得一真上人所賜之寶,除了護身的兜率寶傘和滅魔彈月弩、阿難劍外,多是以靜制動之寶,這次因得師傳仙書,加功練習了四十九日,不特動靜由心,俱可随時應用,并還比前增加了不少威力。

    一見衆妖徒要一擁齊上,首将兜率寶傘放起,化成一幢帶有金霞的紅光,先将二人全身護住。

    然後大喝道:"老前輩,休要聽信孽徒等蠱惑,倚衆行兇,仗勢欺人。

     亭中侍衛被禁,并非我等二人所為。

    今既不納家師的忠言,定要為此小事化友為敵,我二人師命已完,隻好告退了。

    "衆妖徒齊聲怒罵,各将飛刀、飛矛、法寶放起時,易、李二人說完了話,朝紅發老祖略一躬身為禮,便由滿殿百十道妖光邪霧交織中沖将出去,其疾如電,晃眼飛出殿外。

    雲幢到處,連沖蕩開由殿台到嶺下五層埋伏禁制,往來路飛去。

     紅發老祖原以二人末學後進,不必自己動手,門人又頗有能者,上下更有好幾層禁制埋伏,萬跑不脫。

    不曾想一真大師降魔七寶之一百邪不侵,近日複經峨眉心法重煉,越發神妙。

    衆妖徒那麼多飛刀、法寶合攻上去,吃那金紅雲幢一蕩,便即蕩開,無一能夠近身。

    上下禁制,也是如此。

    紅發老祖坐視敵人說了些刺耳的話,從容飛去,不由又驚又怒,愧忿難當。

    一時情急,自覺被來人遁走本已難堪,又見衆妖徒已同聲辱罵,紛紛随後急追上去,當時罵聲:"賤婢欺人太甚!"一縱遁光,便親身急追下去。

    紅發老祖到了台前,先将兩名侍衛禁制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