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回 照怪仗奇珍 泠泠寒光燭魅影 行兇排惡陣 熊熊魔火煉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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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願煙火,既師兄智珠在握,你我就在這裡閑談遙望好了。

    "趙光鬥因和劉泉本就至交,見他迥非往日持重行徑,适才已幾乎為敵所乘,仍自輕率從事;妖人厲害,久有耳聞,雖然來此挫敗,似未盡顯神通,去時又那麼發狂叫陣,豈可疏忽?先見天門嶺上妖光煙雲濃密,現在又隐,好些異樣,本想先探一回虛實,好作準備,劉泉偏又不以為然。

    深知劉泉為人性情,不便再說,故意設詞,一同閑談觀望,欲等妖雲再起,好使知警。

    誰知妖雲終不再現。

    劉泉終未放在心上。

     俞、魏二人對劉泉最為敬畏,劉泉走後,便暢談起來。

    潛夫見二人好說話,益發加倍殷勤。

    二人又向其盤問村人歸隐之事,兩下越談越投機,潛夫乘機跪求收錄。

    魏青心直計快,又見潛夫人品資質不惡,一時心喜,便說:"我們同行四人出師未久,雖然不能收錄,但你真個向道堅誠,便可代為援引。

    "并允潛夫日後去往川邊青螺峪尋他,當為引見師父。

    允中也說:"劉泉看中蕭清,定必有心成全。

    這裡雖還有不少英俊少年,但非成道之器,連你尚是勉強。

    請你轉告蕭清,靜俟機緣,不可再向别人吐露;更不可再向劉、趙二位說我二人已允援引,省得嫌有煩擾,累你二人都無望了。

    "潛夫知是實情,立即拜謝不疊。

     談有好一會,趙光鬥先回來說:"大師兄輕敵。

    當時如收妖鈎,又須設防,不便即追。

     布置定後,本應早去,偏因話已出口,必俟明午方去。

    我欲往探,又說無須。

    那白骨鎖心錘關系此行,極為重要,無奈隻魏師弟一人能用。

    到時大師兄必分兩人留守,魏師弟法力尚淺。

    我總想妖人厲害,未必手到成功。

    意欲使魏師弟将錘交我,傳授用法,相代前往比較好些。

    當初師父背人秘傳,不知倉猝之間能夠精習不能?"魏青方說:"師父當初隻許我一人使用,不許轉教别的同門。

    "允中偷看師父柬帖,已知此行底細,但是師父嚴命不許洩露,為免照實說明,接口答道:"趙師兄深謀遠慮,足見知機。

    大師兄此次雖然稍微大意一點,但照來時師父所說口氣推詳,決無大害。

    魏師兄因有此錘,明日還須同往,勢難替代。

    我想妖人師徒隻有兩個,一個還是殘廢,隻要大師兄不緻慘敗,這裡決保無事。

    并且明日女主人歐陽道友也必回村,她乃鄭師叔高足,此來必然奉命相助。

    到時或是留她在此坐鎮,或是一同趕往均可。

    妖人惡貫滿盈,決無幸理。

    "趙光鬥聽允中口氣似有前知,不似尋常揣測之言,好生奇怪。

    便問他怎知妖人必敗?歐陽霜明日必回?可是師父行時還有密命,預示先機?允中知道說露了口,不便掩飾,又不敢全數洩露,隻得略說大概。

    趙光鬥見他為難,也知師父脾氣古怪,允中為人忠厚,一問必說。

    先不肯吐,非無同門義氣,定是師父怪劉泉夙昔自負,故意使稍受挫折。

    既示仙機,必有解救之方。

    事有定數,即便問出,也難避免,轉生别的波折。

    師父一旦知道,自己也要連帶受責,何苦如此?想了想,決計先不追問。

    便對允中說:"師弟不必為難,我知師父有心磨砺大師兄。

    我們多加一點小心,明午大師兄自和魏師弟先去,我聽師弟之意進止便了。

    "允中道:"其實與趙師兄分毫無幹,大師兄也沒甚麼大不了,隻我日後卻有一點幹系在内。

    師父又有嚴命,不許事前告人,如違重罰,所以不敢妄言。

    如大師兄真有甚險難,小弟拼受責罰,也無不言之理。

    本拟大師兄一走,再向師兄說明,急速尾随前往,師兄今晚不問,明日也要說的。

    魏師兄法力雖差,好似無甚妨害。

    小弟雖得師父預示先機,也還不解是何緣故呢。

    "趙光鬥知是實情,心料允中既奉師命,必有解救之法。

    劉泉雖無大害,虛驚小挫,在所難免。

    便囑允中明日務要早行,大師兄一走,立即趕往。

    允中知他誤以為自己能夠解救,答道:"同門至交,禍福與共,義無坐視。

    不過師父并未有甚傳授,救星還恐應在女主人身上。

    為今之計,除卻拼擔不是,和大師兄把話說明;再不就是設法延緩,使他過了午時再去。

    此外别無善策。

    "趙光鬥細一尋思,師父為人外和内剛,逆他不得,便依了第二條主意,明日設法延宕,挨到幫手快來再去。

    真要不聽,再與明言。

     商議定後,潛夫見趙光鬥進來,早把殘肴撤去,親往廚下重整肴酒,端了進來,殷勤勸飲。

    主人看酒精美,趙光鬥平日本未禁絕煙火,三人又都好量,于是痛飲起來。

    賓主四人且飲且談,甚是高興,不覺天明。

     趙光鬥來時,劉泉曾說他自到蕭家,便在空中防守,一直未曾休息,命回房飲食安歇,自己留守空中。

    等到已初,再喚三人同出分派,即往天門嶺除害。

    好在陣法嚴密微妙,層層設伏,近峰一帶還有别的禁制,稍有警兆,下面必然發覺,即或敵人一舉來犯,也不妨事。

     趙光鬥法力與劉泉原在伯仲之間,既無動靜,以為劉泉必在空中,也就沒有在意。

    蕭家除蕭逸一人因要養息,客去便睡外,瑤仙夫妻心憂膽怯,加以親人骨肉劫後重逢,各有一肚皮的話要說,服侍蕭逸睡下,便和蕭玉守在室中,低聲泣訴經過,痛自怨艾。

    餘下諸人多是蕭逸門人弟侄,因聽妖人尚未全戮,仙人将全村人等召集一處,布置比前還要嚴密,加以目睹瑤仙夫婦談虎色變之狀,俱料隐憂未已,各自驚心,聚集在左近閑房以内,弄些酒食坐守,俱都無一就枕。

    天明無事,瑤仙和蕭玉、蕭清先往仙人房中參谒,報知叔父已醒,人也康複,能夠随意起坐,浴後更衣,即來專誠拜謝。

    趙光鬥力言村主雖愈,仍須安養,不宜勞頓。

    因恐蕭逸至誠,攔阻不住,又想借他延緩劉泉時刻,随同俞、魏二人前往蕭逸房内。

    蕭逸正在盥漱,正拟沐浴更衣,吃俞允中上前攔住,說:"相交以心,何須如此?村主元神受了重創,非特現在,便我四人走後,也須靜養,始能康複如初,心身均不可再勞。

    "蕭逸隻得應允,依舊卧床相陪,問劉真人何往。

    趙光鬥說:"在空中守望。

    今日前往妖窟,時辰犯忌,師兄為人固執,未便明言。

    拟請村主借款客為由,設下一席,強留他席終再去,延緩些時。

    " 蕭逸隔晚就命家人備有盛筵,聞言忙令蕭清傳話将席晚開,設在自己房内,以便乘機延緩。

     蕭清童心未退,昨晚妖人來時,曾在窗前偷觑。

    知道此時空中仙陣更為神妙,以為這裡看得更真,從天亮起,一得空便往平台上觀看。

    見昨晚奉命移聚之地,人家房舍全和往日一般,目光所及,纖微悉睹。

    過了界限,全看不見一點景物,上空溟濛,好似籠着一層薄霧,太陽也隻看得見一團白影。

    估量風日甚是晴明,日光卻被薄霧擋住,不能照到地上。

    四下留神查看,也不見劉泉和劍光影子,老是靜蕩蕩的,任甚迹兆俱無。

    連看幾次,俱是如此。

    這次傳命回來,見諸同門與叔侄輩俱在台上了望,忙奔過去,問見到甚麼沒有,全都搖首應無。

    隻得回轉房内,偷偷告知潛夫。

    魏青見二人耳語,便問:"你們看到劉真人麼?"蕭清恭答:"弟子等肉眼凡胎,連看幾次,休說劉真人,昨晚還看見諸位仙俠劍光,今日隻見天空蒙着一片薄霧,甚麼影迹都看不見了。

    "趙光鬥心想:"敵已知我有伏,無須隐蔽,再說也不會常在陣外。

    人在陣内,不隐自隐,自己人怎會不見劍光影子?"聞言首先心動,疑他已往。

    魏青方說:"大師兄自來言行如一,白骨鎖心錘尚未帶去,要去也必先來喚我。

    必是将身隐起,決不會獨自前往。

    "允中因得師父預示先機,不等話完,忙出探查。

    到了平台四望,果然無蹤,已自心疑。

    再飛升上去一看,哪有劉泉人影。

    遙望天門嶺已在濃霧籠罩之下,知道不妙,立即飛回。

    當着外人不便張皇,隻向趙光鬥一人說:"大師兄不在上空,許是獨自一人前往天門嶺去了。

    "趙光鬥暗忖:"劉泉素來精細,分手時節還說得好好的,怎不通知一聲,丢下就走?除了往天門嶺,别無去處。

    妖人去後,更未再來,否則萬無不知之理。

     "好生不解。

    忙告蕭逸:"師兄如往天門嶺,必是天明以前看出妖人底細,握有勝算。

    今日五行陣法生克相因,妖人多大本領也闖不進,決然無虞。

    我三人先出去查看,即便前往接應,也必留一人在此防守。

    務請各自安心,不可妄動。

    "說罷,一同飛出。

     趙光鬥自比允中識得妖法奧妙,才到上空,便看出天門嶺上妖霧彌漫,邪氣沖霄,分明妖人發動埋伏,斷定劉泉必已前往。

    略一尋思,叮囑允中暫為留守,自和魏青趕往相助。

    剛飛出不遠,又見劉泉所着度厄仙衣發出來的火光,在妖霧中現滅閃射,隐聽迅雷之聲。

    劉泉既将師傳太乙神雷發出,益知失陷在彼無疑。

    一面催動遁法,一面指示魏青機宜,到時務要緊随自己,一起用白骨鎖心錘開路,不可冒失亂闖,緻為妖人暗算。

     一會到達,那妖陣便設在天門嶺絕頂妖洞外面。

    趙光鬥到時,隻見千百丈陰雲邪霧籠罩嶺上,鬼聲厲嗥,甚是凄厲。

    除聽劉泉不住發放太乙神雷外,敵我俱看不見在何處,莫測奧妙,料知厲害。

    方在徘徊觀望,欲尋門戶,冒險沖入,忽聽一聲慘嘯,晃眼由霧影中飛出一條鬼影,手持妖幡,意欲晃動。

    定睛一看,正是昨晚兩次敗逃妖徒申武的鬼魂。

    想是逃回山後,妖人見他四肢已斷其三,嫌他無用殺死,将生魂收去以供役使。

    方恨妖人狠毒,未及施為,魏青為人肝膽好義,一聽劉泉失陷,早已急怒交加,匆匆趕到,見趙光鬥觀望不前,已經難耐。

    忽見妖霧湧處,飛出一個手持長幡的惡鬼,不由滿腔火發,不問青紅皂白,猛将白骨鎖心錘朝前一指。

     也是妖徒該遭孽報。

    昨晚逃回以後,妖師見他兩腿被魔火燒枯毀落,雖仗精通妖法,先将傷處骨節切斷,血脈封閉,得逃一死,人已殘廢。

    且又不比飛劍斬斷,日後還可設法接續。

    心想:"所煉天魔煉形大法若有一厲魄主持,可增不少功效。

    "便和妖徒商量,敵人厲害,報仇心急,令他暫助一臂。

    先将他生魂收去應用,等到報仇以後,再把所殺仇人肉身給他,使其重生。

    申武明知事太懸虛,仇人如為煉形之法所殺,身已成灰塵,何來肉體?但是妖師狠毒,好說不行,反吃禁制,轉不如痛快答應。

    日後雖然難為生人,總比那些日受煉魂之慘的惡鬼要強百倍。

    立即慷慨允諾。

    這時妖人正和劉泉苦鬥相持,自信再有片刻,即可全勝。

    一見又有敵人上門,既恐功虧一篑,又見敵人膽怯觀望,惟恐畏難退去,難以洩恨,自己不能分身,便令申武持幡誘敵。

    妖人因和劉泉鬥久,心神專注,竟忘了昨晚敵人持有白骨鎖心錘,正是那面妖幡克星。

    妖徒深嘗厲害,雖然畏忌,無奈妖人令出必行,向不許問,隻得持了妖幡出陣晃動。

    誰知慘報臨身,魏青比他更快得多,才一照面,便将錘一晃。

    錘上四個大惡鬼頭立時帶起四幢魔火妖光,怒潮般卷将上去。

    申武幡才晃動,見狀大驚,厲嘯一聲,轉身欲逃,魔火已罩臨全身,咝的一聲,連妖鬼帶妖幡全化為烏有。

    魔火所到之外,前面妖雲邪霧立即蕩開,沖出一條雲。

    趙光鬥見妖幡才晃動,便覺心旌搖搖,暗道不好,忙攝心神。

    待将七星劍放起時,魏青已經出手。

    知道魔火厲害,隻魏青一人不怕,不知劉泉身在何處,恐有誤傷。

    一面同了魏青乘虛飛入,一面暗囑留心,将魔火收斂一些,等與劉泉會合,再作計較。

    天門神君林瑞遣妖徒鬼魂走後,忽聽慘嗥之聲,擡頭一看,四道魔火煙光已随四惡鬼攻入,後面跟有兩個敵人。

    情知自己一時疏忽,沒有親出,誤遣妖徒,以緻失機。

    妖徒消滅,主幡已破,又驚又怒。

    方欲倒轉妖陣,與敵一拼,趙、魏二人已循雷聲尋到劉泉,将惡鬼魔火指向側面,三人會合一起了。

     原來劉泉在空中守望,将到黎明,遙望天門嶺雖然妖氣上升,殺氣隐隐,以為妖人不過照他本門妖法,祭煉惡魂厲魄,布一惡陣,憑自己法力,已有幾分勝算,何況還有白骨鎖心錘帶去,至多妖人将所煉妖魂一齊驅出,二邪相遇,同歸于盡。

    此錘早晚終須毀去,借此除一妖人,正是佳事,有何顧慮。

    正尋思間,忽聽遠遠破空之聲,似由左側面空中繞村而過,并沒看見劍光閃動。

    側耳一聽,已落在村外來路上去。

    先疑有别的異派中人路過,身正有事,既未來犯,本沒想去招惹。

    待不一會,猛想起那地方正是颠仙種植的七禽毒果林場。

    昨晚妖人走後,為防二次來犯,傷害村人,曾将所有村人全數召集。

    果林無人看守,萬一因此失去,誤了元江取寶,怎當得起?當時一急,因已見機稍遲,又知埋伏嚴密,稍有迹兆,趙光鬥便即警覺,事太緊迫,相隔又近,也不及下來知會,立駕遁光飛馳前往。

    剛越過環村危崖,便見金霞燦爛,将果林圍繞。

    另有兩個昨日見過的蕭逸門人,也在金霞護身之中大聲呼叱。

    知道守林村人并未回村,颠仙護林禁法已經發動,心中一放。

    再看對面站定一個身着黃麻,面如死灰,大頭短項,眼生額上,手足奇短,身材又矮又胖的妖人,手指一道灰碧色的妖光,正向村人喝罵:"速将手中鬼符放下,還可活命;否則少時破了老虔婆障眼法,叫你做鬼都難。

    " 劉泉認得這妖人名叫神目天尊,最精隐形飛遁之術。

    苦鐵長老未入佛門前,曾與相識。

     自從苦鐵長老煉成護身之寶,他知那寒犀照專破隐身之法,心還不信,強欲試驗。

    果然将邪法破去,重又苦煉多時,才得複原,由此暗中懷恨。

    苦鐵長老入佛以後,痛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