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民除害方稱俠，抗暴蒙污不愧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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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又陷身這山腹之中。
我死不足惜，可是怎對得起紅花會數萬弟兄，怎對得起天下在鞑子鐵蹄下受苦受難的父老姊妹？&rdquo越想越是難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香香公主見他神色有異，掏出手帕來給他抹去汗水。
陳家洛手一格，推開了手帕。
香香公主見他忽現厭惡之色，不禁錯愕，陳家洛一定神，登時心軟，接過她手帕抹汗，打定了主意：&ldquo光複大業成功之前，我決不再理會自己的情愛塵緣，她兩姊妹從今而後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我的妹子。
&rdquo拔出短劍，一劍插入圓桌的桌面，立覺神清氣爽，連日來煩惱一掃而空。
香香公主見他臉有喜色，這才放心。
這一切霍青桐卻如不聞不見，她又再細看地圖，揣摸古冊中所寫的語句，沉吟道：&ldquo這遺書中說，桑拉巴來到這玉室，要和她一起逃到翡翠池邊去，然而這玉室已是盡頭，再無通路&hellip&hellip後來桑拉巴并沒逃出去，仍然從原路殺回。
想來他有異常勇力，伊斯蘭勇士們擋他不住，被他沖出大門，把伊斯蘭戰士都關在裡面，一直到死&hellip&hellip不過地圖上明明畫着，另有通道通到池邊&hellip&hellip&rdquo 陳家洛心中不再受愛欲羁絆，頭腦立時清明，叫道：&ldquo如有通道，必在這玉室之中。
&rdquo想起在杭州提督府地道中救文泰來時，張召重曾從牆上密門逸脫，于是點起火把，在玉室壁上細看有無縫隙，上下四周都照遍了，并無發見。
霍青桐查察玉床，也不見有何異狀。
陳家洛又想起文泰來所述在鐵膽莊中被捕之事，叫道：&ldquo難道桌子底下另有地道？&rdquo伸手在圓桌桌面下用力一擡，石桌紋絲不動，喜道：&ldquo定是桌子有古怪。
&rdquo 依他力氣，就算石桌有千斤之重，這一擡之下也必稍動，但看那石桌又無特異之處，不論橫推直拉，桌腳始終便如釘牢在地下一般。
霍青桐拿火把到桌腳下一照，心中登時涼了，原來圓桌是整塊從玉石中雕刻出來的，連在地上，自然擡不動了。
三人勞頓半天，毫無結果，肚子卻餓了。
香香公主拿出腌羊肉和幹糧，大家吃一些，靠在椅上養神。
過了大半個時辰，日光漸正，射到了圓桌桌面。
香香公主忽道：&ldquo啊，桌上還刻着花紋。
&rdquo走近細看，見刻的是一群背上生翅的飛駱駝，花紋極細，日光不正射時全然瞧不出來，刻工甚是精緻，然而駱駝的頭和身子卻并不連在一起，各自離開了一尺多位置。
她忍不住拿住圓桌邊緣，自右至左一扳，圓桌的邊緣與桌心原來分為兩截，可以移動，但扳得寸許便不動了。
陳家洛和霍青桐一齊使力，慢慢把邊緣扳将過去，使得刻在桌緣一圈的駱駝頭與刻在桌心的駱駝身子連成一體，剛剛湊合，隻聽軋軋連聲，玉床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下面是一道梯級。
三人又驚又喜，齊聲大叫。
陳家洛舉起火把，當先進入，兩人跟在後面。
轉了四五個彎，再走十多丈路，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大片平地。
四周群山圍繞，就如一隻大盆一般，盆子中心碧水瑩然，綠若翡翠，是個圓形的池子，隔了這千百年，竟然并不幹枯，想來池底另有活水源頭。
三人見了這奇麗的景色，驚喜無已。
霍青桐笑道：&ldquo喀絲麗，遺書上說，美麗的人下池洗澡，可以更加美麗，你去洗一下吧。
&rdquo香香公主紅了臉，笑道：&ldquo姊姊年紀大先洗。
&rdquo霍青桐笑道：&ldquo啊喲，我可越洗越醜啦。
&rdquo香香公主轉頭對陳家洛道：&ldquo你評評這個理。
姊姊欺侮人，說她自己不美。
&rdquo陳家洛微笑不語。
霍青桐道：&ldquo喀絲麗，你到底洗不洗？&rdquo香香公主搖搖頭。
霍青桐走近池邊，伸下手去，隻覺清涼入骨，雙手捧起水來，但見澄淨清澈，更無纖毫苔泥，原來圓池四周都是翡翠，池水才映成綠色。
就口而飲，甘美沁入心脾。
三人喝了個飽，隻見潔白的玉峰映在碧綠的池中，白中泛綠，綠中泛白，明豔潔淨，幽絕清絕。
香香公主伸手玩水，不肯離開。
霍青桐道：&ldquo現下要想法子怎生避開外面那四個惡鬼。
&rdquo陳家洛道：&ldquo咱們先把瑪米兒的遺骨拿出來葬在池邊，好嗎？&rdquo香香公主拍手叫好，又道：&ldquo最好把她的阿裡和她葬在一起。
&rdquo陳家洛道：&ldquo好，想來玉室角落裡的就是阿裡的遺骨。
&rdquo 三人重回到玉室，撿起骸骨，隻見阿裡的骸骨旁有一捆竹簡。
陳家洛提了起來，穿竹簡的皮帶已經爛斷，竹簡一提就散成片片，見簡上塗了黑漆，簡身仍屬完整，簡上用朱漆寫着密密的漢字。
陳家洛心頭一喜，卻見頭一句是&ldquo北冥有魚，其名為鲲&rdquo，翻簡看下去，見一篇篇都是《莊子》。
他初時還道是甚麼奇書，這《莊子》卻是從小就背熟了的，不禁頗感失望。
香香公主問道：&ldquo那是甚麼呀？&rdquo陳家洛道：&ldquo是我們漢人的古書，這些竹簡雖是古董，可是沒甚麼用，隻有考古家才喜歡。
&rdquo随手擲在地上，竹簡落下散開，隻見中間有一片有些不同，每個字旁加了密密圈點，還寫着幾個古回文。
陳家洛撿了起來，見是《莊子》第三篇《養生主》中&ldquo庖丁解牛&rdquo那一段，指着回文問香香公主道：&ldquo這是些甚麼字？&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破敵秘訣，都在這裡。
&rdquo陳家洛一怔，道：&ldquo那是甚麼意思？&rdquo霍青桐道：&ldquo瑪米兒的遺書中說，阿裡得到一部漢人的書，懂得了空手殺敵之法，難道就是這些竹簡？&rdquo陳家洛道：&ldquo莊子教人達觀順天，跟武功全不相幹。
&rdquo丢下竹簡，捧起遺骨走了出來。
三人把兩副遺骨同穴葬在翡翠池畔，祝告施禮。
陳家洛道：&ldquo咱們出去吧。
那匹白馬不知有沒逃脫狼口。
&rdquo 香香公主道：&ldquo全靠它救了我們性命。
它很聰明，又跑得快&hellip&hellip&rdquo陳家洛想起狼群之兇狠，白馬之神駿，不禁恻然。
霍青桐忽問：&ldquo那篇《莊子》說些甚麼？&rdquo陳家洛道：&ldquo說一個屠夫殺牛的本事很好，他肩和手的伸縮，腳與膝的進退，刀割的聲音，無不因便施巧，合于音樂節拍，舉動就如跳舞一般。
&rdquo香香公主拍手笑道：&ldquo那一定很好看。
&rdquo霍青桐道：&ldquo臨敵殺人也能這樣就好啦。
&rdquo 陳家洛一聽，頓時呆了。
《莊子》這部書他爛熟于胸，想到時已絲毫不覺新鮮，這時忽被一個從未讀過此書的人一提，真所謂茅塞頓開。
&ldquo庖丁解牛&rdquo那一段中的章句，一字字在心中流過：&ldquo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導大竅，因其固然&hellip&hellip&rdquo再想到：&ldquo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
&rdquo心想：&ldquo要是真能如此，我眼睛瞧也不瞧，刀子微微一動，就把張召重那奸賊殺了&hellip&hellip&rdquo霍青桐姊妹見他突然出神，互相對望了幾眼，不知他在想甚麼。
陳家洛忽道：&ldquo你們等我一下！&rdquo飛奔入内，隔了良久，仍不出來。
兩人不放心了，一同進去，隻見他喜容滿臉，在大殿上的骸骨旁手舞足蹈。
香香公主大急，以為他神智胡塗了，叫道：&ldquo你幹麼呀？&rdquo陳家洛全然不覺，舞動了一會，又呆呆瞪視另一堆骸骨。
香香公主叫道：&ldquo你别吓人呀，來吧！&rdquo隻見他依照着一具骸骨的姿勢，手足又動了起來。
霍青桐聽他在舉手投足之中勢挾勁風，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鑽研武功，拉着妹子的手道：&ldquo别怕，他沒事，咱們在外面等他吧！&rdquo 兩人回到翡翠池畔，香香公主道：&ldquo姊姊，他在裡面幹甚麼呀？&rdquo霍青桐道：&ldquo想是他看了那些竹簡之後，悟到了武功上的奇妙招數，在照着骸骨的姿勢研探，咱們别去打擾他。
&rdquo 香香公主點點頭，隔了一會，又問：&ldquo姊姊，你怎麼不也去練？&rdquo 霍青桐道：&ldquo竹簡上的漢字很古怪，我不明白，再說，他練的武功很高深，我還不能練。
&rdquo香香公主歎了一口氣，道：&ldquo現下我知道了。
&rdquo霍青桐道：&ldquo甚麼？&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大殿上那許多骸骨，原來生前都會高深武功，他們兵器被磁山吸去之後，就空手和桑拉巴手下的武士對打。
&rdquo霍青桐道：&ldquo對啦。
不過這些人也未必武功極好，料來他們學會了幾招最厲害的殺手，在緊急關頭就和敵人同歸于盡。
&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唉，這許多人都很勇敢&hellip&hellip啊喲，他學來幹甚麼呢？難道也要和敵人同歸于盡嗎？&rdquo霍青桐道：&ldquo不，武功好的人，不會和敵人同歸于盡的。
他總是在鑽研這些招數的奇妙之處。
&rdquo 香香公主微微一笑，道：&ldquo那我就放心啦！&rdquo望着碧綠的湖水，忽道：&ldquo姊姊，咱們一起下去洗澡好麼？&rdquo霍青桐笑道：&ldquo真胡鬧。
他出來了怎麼辦？&rdquo香香公主笑道：&ldquo我真想下去洗澡。
&rdquo望着清涼的湖水呆呆出神，輕輕的道：&ldquo要是我們三個能永遠住在這裡，那可有多好！&rdquo霍青桐怦然心動，滿臉暈紅，忙仰頭瞧着白玉山峰。
等了良久，陳家洛仍不出來。
香香公主脫下皮靴，把腳放在水裡，将頭枕在姊姊腿上，望着天上悠悠白雲，慢慢睡着了。
我死不足惜，可是怎對得起紅花會數萬弟兄，怎對得起天下在鞑子鐵蹄下受苦受難的父老姊妹？&rdquo越想越是難受，額頭汗水涔涔而下。
香香公主見他神色有異，掏出手帕來給他抹去汗水。
陳家洛手一格，推開了手帕。
香香公主見他忽現厭惡之色，不禁錯愕，陳家洛一定神，登時心軟，接過她手帕抹汗，打定了主意：&ldquo光複大業成功之前，我決不再理會自己的情愛塵緣，她兩姊妹從今而後都是我的好朋友，都是我的妹子。
&rdquo拔出短劍，一劍插入圓桌的桌面，立覺神清氣爽，連日來煩惱一掃而空。
香香公主見他臉有喜色，這才放心。
這一切霍青桐卻如不聞不見，她又再細看地圖，揣摸古冊中所寫的語句，沉吟道：&ldquo這遺書中說，桑拉巴來到這玉室，要和她一起逃到翡翠池邊去，然而這玉室已是盡頭，再無通路&hellip&hellip後來桑拉巴并沒逃出去，仍然從原路殺回。
想來他有異常勇力，伊斯蘭勇士們擋他不住，被他沖出大門，把伊斯蘭戰士都關在裡面，一直到死&hellip&hellip不過地圖上明明畫着，另有通道通到池邊&hellip&hellip&rdquo 陳家洛心中不再受愛欲羁絆，頭腦立時清明，叫道：&ldquo如有通道，必在這玉室之中。
&rdquo想起在杭州提督府地道中救文泰來時，張召重曾從牆上密門逸脫，于是點起火把，在玉室壁上細看有無縫隙，上下四周都照遍了，并無發見。
霍青桐查察玉床，也不見有何異狀。
陳家洛又想起文泰來所述在鐵膽莊中被捕之事，叫道：&ldquo難道桌子底下另有地道？&rdquo伸手在圓桌桌面下用力一擡，石桌紋絲不動，喜道：&ldquo定是桌子有古怪。
&rdquo 依他力氣，就算石桌有千斤之重，這一擡之下也必稍動，但看那石桌又無特異之處，不論橫推直拉，桌腳始終便如釘牢在地下一般。
霍青桐拿火把到桌腳下一照，心中登時涼了，原來圓桌是整塊從玉石中雕刻出來的，連在地上，自然擡不動了。
三人勞頓半天，毫無結果，肚子卻餓了。
香香公主拿出腌羊肉和幹糧，大家吃一些，靠在椅上養神。
過了大半個時辰，日光漸正，射到了圓桌桌面。
香香公主忽道：&ldquo啊，桌上還刻着花紋。
&rdquo走近細看，見刻的是一群背上生翅的飛駱駝，花紋極細，日光不正射時全然瞧不出來，刻工甚是精緻，然而駱駝的頭和身子卻并不連在一起，各自離開了一尺多位置。
她忍不住拿住圓桌邊緣，自右至左一扳，圓桌的邊緣與桌心原來分為兩截，可以移動，但扳得寸許便不動了。
陳家洛和霍青桐一齊使力，慢慢把邊緣扳将過去，使得刻在桌緣一圈的駱駝頭與刻在桌心的駱駝身子連成一體，剛剛湊合，隻聽軋軋連聲，玉床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下面是一道梯級。
三人又驚又喜，齊聲大叫。
陳家洛舉起火把，當先進入，兩人跟在後面。
轉了四五個彎，再走十多丈路，前面豁然開朗，竟是一大片平地。
四周群山圍繞，就如一隻大盆一般，盆子中心碧水瑩然，綠若翡翠，是個圓形的池子，隔了這千百年，竟然并不幹枯，想來池底另有活水源頭。
三人見了這奇麗的景色，驚喜無已。
霍青桐笑道：&ldquo喀絲麗，遺書上說，美麗的人下池洗澡，可以更加美麗，你去洗一下吧。
&rdquo香香公主紅了臉，笑道：&ldquo姊姊年紀大先洗。
&rdquo霍青桐笑道：&ldquo啊喲，我可越洗越醜啦。
&rdquo香香公主轉頭對陳家洛道：&ldquo你評評這個理。
姊姊欺侮人，說她自己不美。
&rdquo陳家洛微笑不語。
霍青桐道：&ldquo喀絲麗，你到底洗不洗？&rdquo香香公主搖搖頭。
霍青桐走近池邊，伸下手去，隻覺清涼入骨，雙手捧起水來，但見澄淨清澈，更無纖毫苔泥，原來圓池四周都是翡翠，池水才映成綠色。
就口而飲，甘美沁入心脾。
三人喝了個飽，隻見潔白的玉峰映在碧綠的池中，白中泛綠，綠中泛白，明豔潔淨，幽絕清絕。
香香公主伸手玩水，不肯離開。
霍青桐道：&ldquo現下要想法子怎生避開外面那四個惡鬼。
&rdquo陳家洛道：&ldquo咱們先把瑪米兒的遺骨拿出來葬在池邊，好嗎？&rdquo香香公主拍手叫好，又道：&ldquo最好把她的阿裡和她葬在一起。
&rdquo陳家洛道：&ldquo好，想來玉室角落裡的就是阿裡的遺骨。
&rdquo 三人重回到玉室，撿起骸骨，隻見阿裡的骸骨旁有一捆竹簡。
陳家洛提了起來，穿竹簡的皮帶已經爛斷，竹簡一提就散成片片，見簡上塗了黑漆，簡身仍屬完整，簡上用朱漆寫着密密的漢字。
陳家洛心頭一喜，卻見頭一句是&ldquo北冥有魚，其名為鲲&rdquo，翻簡看下去，見一篇篇都是《
他初時還道是甚麼奇書，這《莊子》卻是從小就背熟了的，不禁頗感失望。
香香公主問道：&ldquo那是甚麼呀？&rdquo陳家洛道：&ldquo是我們漢人的古書，這些竹簡雖是古董，可是沒甚麼用，隻有考古家才喜歡。
&rdquo随手擲在地上，竹簡落下散開，隻見中間有一片有些不同，每個字旁加了密密圈點，還寫着幾個古回文。
陳家洛撿了起來，見是《莊子》第三篇《養生主》中&ldquo庖丁解牛&rdquo那一段，指着回文問香香公主道：&ldquo這是些甚麼字？&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破敵秘訣，都在這裡。
&rdquo陳家洛一怔，道：&ldquo那是甚麼意思？&rdquo霍青桐道：&ldquo瑪米兒的遺書中說，阿裡得到一部漢人的書，懂得了空手殺敵之法，難道就是這些竹簡？&rdquo陳家洛道：&ldquo莊子教人達觀順天，跟武功全不相幹。
&rdquo丢下竹簡，捧起遺骨走了出來。
三人把兩副遺骨同穴葬在翡翠池畔，祝告施禮。
陳家洛道：&ldquo咱們出去吧。
那匹白馬不知有沒逃脫狼口。
&rdquo 香香公主道：&ldquo全靠它救了我們性命。
它很聰明，又跑得快&hellip&hellip&rdquo陳家洛想起狼群之兇狠，白馬之神駿，不禁恻然。
霍青桐忽問：&ldquo那篇《莊子》說些甚麼？&rdquo陳家洛道：&ldquo說一個屠夫殺牛的本事很好，他肩和手的伸縮，腳與膝的進退，刀割的聲音，無不因便施巧，合于音樂節拍，舉動就如跳舞一般。
&rdquo香香公主拍手笑道：&ldquo那一定很好看。
&rdquo霍青桐道：&ldquo臨敵殺人也能這樣就好啦。
&rdquo 陳家洛一聽，頓時呆了。
《莊子》這部書他爛熟于胸，想到時已絲毫不覺新鮮，這時忽被一個從未讀過此書的人一提，真所謂茅塞頓開。
&ldquo庖丁解牛&rdquo那一段中的章句，一字字在心中流過：&ldquo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導大竅，因其固然&hellip&hellip&rdquo再想到：&ldquo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
&rdquo心想：&ldquo要是真能如此，我眼睛瞧也不瞧，刀子微微一動，就把張召重那奸賊殺了&hellip&hellip&rdquo霍青桐姊妹見他突然出神，互相對望了幾眼，不知他在想甚麼。
陳家洛忽道：&ldquo你們等我一下！&rdquo飛奔入内，隔了良久，仍不出來。
兩人不放心了，一同進去，隻見他喜容滿臉，在大殿上的骸骨旁手舞足蹈。
香香公主大急，以為他神智胡塗了，叫道：&ldquo你幹麼呀？&rdquo陳家洛全然不覺，舞動了一會，又呆呆瞪視另一堆骸骨。
香香公主叫道：&ldquo你别吓人呀，來吧！&rdquo隻見他依照着一具骸骨的姿勢，手足又動了起來。
霍青桐聽他在舉手投足之中勢挾勁風，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鑽研武功，拉着妹子的手道：&ldquo别怕，他沒事，咱們在外面等他吧！&rdquo 兩人回到翡翠池畔，香香公主道：&ldquo姊姊，他在裡面幹甚麼呀？&rdquo霍青桐道：&ldquo想是他看了那些竹簡之後，悟到了武功上的奇妙招數，在照着骸骨的姿勢研探，咱們别去打擾他。
&rdquo 香香公主點點頭，隔了一會，又問：&ldquo姊姊，你怎麼不也去練？&rdquo 霍青桐道：&ldquo竹簡上的漢字很古怪，我不明白，再說，他練的武功很高深，我還不能練。
&rdquo香香公主歎了一口氣，道：&ldquo現下我知道了。
&rdquo霍青桐道：&ldquo甚麼？&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大殿上那許多骸骨，原來生前都會高深武功，他們兵器被磁山吸去之後，就空手和桑拉巴手下的武士對打。
&rdquo霍青桐道：&ldquo對啦。
不過這些人也未必武功極好，料來他們學會了幾招最厲害的殺手，在緊急關頭就和敵人同歸于盡。
&rdquo香香公主道：&ldquo唉，這許多人都很勇敢&hellip&hellip啊喲，他學來幹甚麼呢？難道也要和敵人同歸于盡嗎？&rdquo霍青桐道：&ldquo不，武功好的人，不會和敵人同歸于盡的。
他總是在鑽研這些招數的奇妙之處。
&rdquo 香香公主微微一笑，道：&ldquo那我就放心啦！&rdquo望着碧綠的湖水，忽道：&ldquo姊姊，咱們一起下去洗澡好麼？&rdquo霍青桐笑道：&ldquo真胡鬧。
他出來了怎麼辦？&rdquo香香公主笑道：&ldquo我真想下去洗澡。
&rdquo望着清涼的湖水呆呆出神，輕輕的道：&ldquo要是我們三個能永遠住在這裡，那可有多好！&rdquo霍青桐怦然心動，滿臉暈紅，忙仰頭瞧着白玉山峰。
等了良久，陳家洛仍不出來。
香香公主脫下皮靴，把腳放在水裡，将頭枕在姊姊腿上，望着天上悠悠白雲，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