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見猶憐二老,意誰能遣此雙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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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明梅抱着霍青桐下樹,叫她先吞服一顆雪參丸。

    霍青桐吞了下去,隻覺一股熱氣從丹田中直冒上來,登時全身舒泰。

    關明梅道:“你真造化,得了這靈丹妙藥,就好得快了。

    ” 陳正德冷冷的道:“就是不吃這藥,也死不了。

    ”關明梅道:“難道說你甯願青兒多受苦楚?”陳正德道:“要是我啊,甯可死了,也不吃他的藥丸。

    你呢?就算身上沒病,也想吃他給的藥。

    ”關明梅怒火上沖,正要反唇相譏,見霍青桐珠淚瑩然,楚楚可憐,就忍住不說了,把她負在背上,向北而去。

    陳正德跟在後面,一路唠唠叨叨的說個不休。

     三人回到玉旺昆雙鷹的居所。

    霍青桐服藥後再睡了一覺,精神便好得多了。

    關明梅坐在她床邊詢問,幹麼一個人帶病出來。

    霍青桐把計殲清兵、途遇三魔等事詳細說了,可是始終沒說出走的原因。

    關明梅性子急躁,不住追問。

     霍青桐對師父最為敬愛,不再隐瞞,哭道:“他……他和我妹子好,我調兵的時候……爹爹和大夥兒都疑我有私心。

    ” 關明梅跳了起來,叫道:“就是你送短劍給他的那個甚麼陳總舵主?”霍青桐點點頭。

    關明梅怒道:“這人喜新棄舊,你妹子又如此沒姊妹之情。

    兩人都該殺了。

    ”霍青桐急道:“不,不……”關明梅道:“我去給你算這筆賬!”說着沖出房去。

    陳正德聽得妻子大叫大嚷,忙過來看,兩人在門邊險些一撞。

    關明梅道:“跟我來!去殺兩個負心無義之人!”陳正德道:“好!” 夫妻倆奔了出去。

     霍青桐跳起身來,要追出去說明原委,身上卻隻穿着内衣,心頭一急,暈了過去。

    待得醒轉,師父和師公早已去得遠了。

    她知這兩人性子急躁異常,武功又高,陳家洛一人決計敵不過,如真把他和妹子殺了,那如何是好?當下顧不得病中虛弱,上馬趕去。

     一路上關明梅說天下負心男子最是該殺,氣憤憤的道:“青兒這把古劍是罕有的珍物,好心送了給他,對他何等看重? 他卻将青兒置于腦後,又看上了她的妹子,真該千刀萬剮”。

     陳正德道:“青兒的妹子怎地也如此無恥,搶奪親姊姊的人,把她氣成這副樣子。

    ” 雙鷹走到第三天上,見前面沙塵揚起,兩騎馬從南疾馳而來。

    關明梅“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陳正德問道:“甚麼?” 這時也已看清,迎面馳來的正是陳家洛,便即伸手拔劍。

    關明梅道:“慢着,你瞧他們坐騎多快,縱馬一逃,可追不上了。

     咱們假裝不知,慢慢下手不遲。

    ”陳正德點點頭,兩人迎了上去。

     陳家洛也見到了他們,忙催馬過來,下馬施禮,道:“有幸又見到兩位前輩。

    兩位可見到霍青桐姑娘麼?”關明梅心中痛罵:“你還假惺惺的裝作惦記她。

    ”說道:“不見呀!有甚麼事情?”忽然眼前一亮,隻見一個極美的少女縱馬來到跟前。

     陳家洛道:“那是你姊姊的師父,快下來見禮。

    ”香香公主下馬施禮,笑道:“我常聽姊姊說起兩位。

    你們見到我姊姊嗎?” 陳正德心想:“怪不得這小子要變心,她果然比青兒美得多。

    ” 關明梅心想:“小小姑娘,居然也如此奸滑。

    ”她不露聲色,假問原委。

    陳家洛說了。

    關明梅道:“好,咱們一起找去。

    ”四人并辔同行,向北進發。

     關明梅見兩人都是面有憂色,心想:“做了壞事,内心自然不安,但不知他們找尋青兒為了甚麼。

    兩人一起來,多半是存心把她氣死。

    ”越想越恨,落在後面,悄聲對丈夫說道:“待會你殺那男的,我殺那女的。

    ”陳正德點頭答應。

     到得傍晚,四人在一個沙丘旁宿營,吃過飯後圍坐閑談。

     香香公主從囊中取出一枝牛油蠟燭點起。

    雙鷹在火光下見兩人男的如玉樹臨風,女的如芍藥籠煙,真是一對璧人,暗暗歎息:“這般的人才,心術卻如此之壞。

    ” 香香公主問陳家洛道:“你說姊姊當真沒有危險?”陳家洛實在也十分擔憂,但為了安慰她,說道:“你姊姊武功很好,人又聰明,幾萬清兵都給她殺了,一定沒事。

    ”香香公主對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聽他說姊姊沒事,就不再有絲毫懷疑,說道:“不過她有病,找到她後,還是勸她回去休息的好。

    ”陳家洛點頭道:“是。

    ” 關明梅認定他們是一搭一擋的演戲,氣得臉都白了。

    香香公主忽向陳正德道:“老爺子,咱們來玩個遊戲好嗎?”陳正德向妻子一望。

    關明梅緩緩點頭,示意别讓對方起疑。

    陳正德說:“好!甚麼遊戲?”香香公主向關明梅和陳家洛一笑,道:“你們也來,好不好?”兩人點頭同意。

     香香公主把馬鞍子拿過來放在四人之間,在鞍上放了一堆沙,按得結實,再在沙堆上放一枝小蠟燭,說道:“咱們用這把小刀,将沙堆上的沙一塊塊的切下來,切到最後,誰把蠟燭弄掉下來,就罰他唱歌、講故事、或者跳舞。

    老爺子先來。

    ”把小刀遞給了陳正德。

     陳正德幾十年沒玩孩子們的玩意了,這時拿着小刀,臉上神情甚是尴尬。

    關明梅一推他手肘,道:“切吧!”陳正德嘻嘻一笑,把沙堆切下了一塊,将小刀交給妻子。

    關明梅也切了一塊,輪不到三個圈,沙堆變成了一條沙柱,比蠟燭已粗不了多少,隻要稍微一碰,蠟燭随時可以掉下。

    陳家洛拿小刀輕輕在沙柱上挖了一個凹洞。

    香香公主笑道:“你壞死啦!”接過小刀在另一邊挖了個小孔。

    這時沙柱已有點搖晃,陳正德接過小刀時右手微微顫抖。

    關明梅笑罵:“沒出息。

    ”香香公主笑着代他出主意,道:“你輕輕挑去一粒沙子也算。

    ” 陳正德依言去挑,手上勁力稍大,沙柱一晃坍了,蠟燭登時跌下,陳正德大叫一聲。

    香香公主拍手大笑。

    關明梅與陳家洛也覺有趣。

     香香公主笑道:“老爺子,你唱歌呢還是跳舞?”陳正德老臉羞得通紅,拚命推搪。

    關明梅與丈夫成親以來,不是吵嘴就是一本正經的練武,又或是共同對付敵人,從未這般開開心心的玩耍過,眼見丈夫憨态可掬,心中直樂,笑道:“你老人家欺侮孩子,那可不成!”陳正德推辭不掉,隻得說道:“好,我來唱一段次腔,販馬記!”用小生喉嚨唱了起來,唱到:“我和你,少年夫妻如兒戲,還在那裡哭……”不住用眼瞟着妻子。

     關明梅心情歡暢,記起與丈夫初婚時的甜蜜,如不是袁士霄突然歸來,他們原可終身快樂。

    這些年來自己從來沒好好待他,常對他無理發怒,可是他對自己一往情深,有時吃醋吵嘴,那也是因愛而起,這時忽覺委屈了丈夫數十年,心裡很是歉然,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他手。

    陳正德受寵若驚,隻覺眼前朦胧一片,原來淚水湧入了眼眶。

    關明梅見自己隻露了這一點兒柔情,他便感激萬分,可見以往實在對他過份冷淡,向他又是微微一笑。

     這對老夫妻親熱的情形,陳家洛與香香公主都看在眼裡,相視一笑。

    四人又玩起削沙遊戲來。

    這次陳家洛輸了,他講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

     天山雙鷹對這故事當然很熟,但這時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梁祝是有情人而不能成為眷屬,自己夫婦卻能白首偕老,雖然過去幾十年中頗有隔閡龃龉,這時卻開始融洽,臨到老來兩情轉笃,确是感到十分甜美。

     香香公主第一次聽到這故事,她起初不斷好笑,說梁山伯不知祝英台是女扮男裝,實在笨死啦。

    陳家洛心想:“我不知李沅芷是女扮男裝,何嘗不笨?”轉念又想,也正因此而得與香香公主相愛,卻又未免辜負了霍青桐的一番心意,喜愧參半,不由得歎了口氣。

     接着陳正德又輸了一次,他卻沒有甚麼好唱的了。

    關明梅道:“我來代你,我也講一個故事。

    ”香香公主拍手叫好。

    關明梅講的是王魁負桂英的故事。

     夜已漸深,香香公主感到身上寒冷,慢慢靠到關明梅身邊。

    關明梅見她嬌怯畏寒,輕輕把她摟住,又把她被風吹亂了的秀發理了一理。

    關明梅講這故事,本想在殺死二人之前教訓一頓,讓他們自知罪孽,死而無怨,講到一半,隻覺香氣濃郁,似乎身處奇花叢中,住口低頭看時,見香香公主已在自己懷中睡着了。

    天山雙鷹并無子女,老夫婦在大漠之中有時實在寂寞異常。

    關明梅忽想:“要是我們有這樣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兒,可有多好!”這時燭火已被風吹熄,淡淡星光下見她臉露微笑,右臂抱住自己身體,就如小兒抱着母親一般。

     陳正德道:“大家休息吧!”關明梅低聲道:“别吵醒她!” 輕輕站起,把她抱入帳篷,取氈毯給她蓋上,隻聽她在夢中迷迷糊糊的道:“媽,拿點羊奶給我小鹿兒吃,别餓壞了它。

    ” 關明梅一怔,道:“好,你睡吧!”輕輕退出,心想:“她明明是個天真無邪、心地善良的孩子,怎會做出這等事來?”見陳家洛另支帳篷,與香香公主的帳篷隔得遠遠地,微微點頭。

     陳正德走過來低聲道:“他們不住一個帳篷。

    ”關明梅點點頭。

    陳正德又道:“他還不睡,反來覆去的盡瞧着那柄劍。

     等他睡了再下手呢,還是過去指明他的罪,給他來個明白的?” 關明梅很是躊躇,道:“你說呢?”陳正德心中充滿了柔情蜜意,渾無殺人的心思,說道:“咱們且坐一會,等他睡着了再殺,讓他不知不覺的死了吧。

    ” 陳正德攜了妻子的手,兩人偎倚着坐在沙漠之中,默默無言。

    不久陳家洛進帳睡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正德道:“我去瞧瞧他睡着了沒有。

    ”關明梅點點頭,可是陳正德并不站起,口裡低低哼着不知什麼曲調。

    關明梅道:“好動手了吧?” 陳正德道:“應該幹了。

    ”但兩人誰也沒先動,顯是都下不了決心。

     天山雙鷹生平殺人不眨眼,江湖上喪生于他們手下的不計其數,這時要殺兩個睡熟的人,竟然下不了手。

    漸漸星移鬥轉,寒氣加甚,老夫妻倆互相摟抱。

    關明梅把臉藏在丈夫的懷裡,陳正德輕輕撫摸她的背脊。

    過不多時,兩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陳家洛與香香公主醒來,見二老已經離去,都感奇怪。

    香香公主忽道:“你瞧,那是甚麼?”陳家洛轉頭一看,見平沙上寫着八個大字:“怙惡不悛,必取爾命”。

    每個字都有五尺見方,想是用劍尖劃的。

    陳家洛皺起眉頭,細思這八個字的含意。

    香香公主不識漢字,問道:“畫的甚麼?”陳家洛不願令她擔心,道:“他們說有事要先走一步。

    ”香香公主道:“姊姊這兩位師父真好……”話未說完,突然跳起,驚道:“你聽!” 陳家洛也已聽得遠處隐隐一陣陣慘厲的呼叫,忙道:“狼群來啦,快走!”兩人匆忙收拾帳篷食水,上馬狂奔。

    就這樣一耽擱,狼群已經奔到,幸而兩人所乘的坐騎都神駿異常,片刻之間即把狼群抛在後面。

    群狼饑餓已久,見了人畜,舍命趕來,雖然距離已遠,早已望不見蹤影,還是循着沙上足迹,一路追蹤。

     陳家洛和香香公主跑了半日,以為已經脫險,下馬喝水,剛生了火要待煮食,狼嗥又近。

    兩人疾忙上馬,到天黑時估計已把狼群抛後将近百裡,才支起帳篷宿歇,睡到半夜,那白馬縱聲長嘶,亂跳亂嘶,把陳家洛吵醒,隻聽得狼群又已逼近。

    兩人不及收拾帳篷,提了水囊幹糧,立即上馬。

    這般逃逃停停,在大漠中兜了一個大弧形,始終擺脫不了狼群的追逐,卻已累得人困馬乏。

    那紅馬終于支持不住,倒斃于地,兩人隻得合騎白馬逃生。

    白馬載負一重,奔跑愈慢,到第三日上已不能把狼群遠遠抛離。

     陳家洛心想:“若非這馬如此神駿,早已累死,全虧得它接連支持了兩日兩夜,但隻要再跑半日,也非倒斃不可。

    ”又行了一個多時辰,見左首有些小樹叢,縱馬過去,下馬說道:“且在這裡守着,讓馬休息。

    ”和香香公主合力堆起一堵矮矮的沙牆,采了些枯枝放在牆頭,生起火來,霎時間成為一個火圈,将二人一馬圍在中間。

     布置好不久,狼群便已奔到。

    群狼怕火,在火圈旁盤旋号叫,卻不敢逼近。

    陳家洛道:“等馬氣力養足了,再向外沖。

    ” 香香公主道:“你說能沖出去麼?”陳家洛心中實在毫無把握,但為了安慰她,說道:“當然行。

    ” 香香公主見那些餓狼都瘦得皮包骨頭,不知有多少天沒吃東西了,道:“這些狼也很可憐。

    ”陳家洛笑了一笑,心道:“這孩子的慈悲心簡直莫名其妙,我們快成為餓狼肚裡的食物了,她卻在可憐它們,還不如可憐自己吧。

    ”望着她雙頰紅暈,肌膚白得真像透明一般,再見火圈外群狼露出又尖又長的白牙,饞涎一滴滴的流在沙上,嗚嗚怒嗥,隻待火圈稍有空隙,就會撲将上來,不覺一陣心酸。

     香香公主見到他這等愛憐橫溢的目光,知道兩人活命的希望已極微小,走近身去,拉着他手,說道:“和你在一起,我甚麼也不怕。

    我倆死了之後,在天國裡仍是快快活活的永不分離。

    ”陳家洛伸手把她摟在懷裡,心想:“我可不信有甚麼天國。

    那時她在天上,我卻在地獄裡。

    ”又想:“她穿了白衣,倚在天堂裡白玉的欄幹上。

    她想着我的時候,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

    她眼淚一定也是香的,滴在花上,那花開得更加嬌豔芬芳了……” 香香公主轉過頭來,見他嘴角邊帶着微笑,臉上卻是神色哀傷,歎了一口氣,正要合眼,忽見火圈中有一處枯枝漸漸燒盡,火光慢慢低了下去。

    她叫了一聲,跳起身去加柴,三頭餓狼已竄了進來。

    陳家洛一把将她拉在身後。

    白馬左腿起處,已将一頭狼踢了出去。

    陳家洛身子一偏,抓住一頭巨狼的頭頸。

    向另一頭灰狼猛揮過去,那狼跳開避過,又再撲上。

     另外兩頭狼又從缺口中沖進。

    陳家洛用力一擲,将手中那狼抛将過去,三頭狼滾作一團,互相亂咬狂叫,出了火圈。

    他拾起地下燒着的一條樹枝,向大灰狼打去。

    那狼張開大口,人立起來咬他咽喉。

    他手一送,将一條燒紅的樹枝塞入狼口,兩尺來長的樹枝全部沒入,那狼痛徹心肺,直向狼群中竄去,滾倒在地。

     陳家洛在缺口中加了柴,眼見枯枝愈燒愈少,心想隻得冒險去撿。

    好在樹木就在身後,相距不過十餘丈,于是左手拿起鈎劍盾,右手提了珠索,對香香公主道:“我去撿柴,你把火燒得旺些。

    ”香香公主點頭道:“你小心。

    ”可是并不在火中加柴。

    她知道這一點兒枯枝培養着兩人生命之火,火圈一熄,兩人的生命之火也就熄了。

     陳家洛劍盾護身,珠索開路,展開輕功向樹叢躍去。

    群狼見火圈中有人躍出,猛撲上來,當先兩頭早被珠索打倒。

    他三個起落,已奔近樹旁,這些灌木甚為矮小,不能攀上避狼,當下左手揮動鈎劍盾,右手不住攀折樹枝。

    數十頭餓狼圈在他身邊,作勢欲撲,每次沖近,都被盾上明晃晃的九枝鈎劍吓退,他采了一大批柴,用腳踢攏,俯身拿珠索一縛。

    就在這時,一頭惡狼乘隙撲上,他劍盾一揮,那狼登時斃命,但劍上有鈎,狼身鈎在劍上落不下來,餘狼連聲咆哮。

    他急忙用力一扯,把狼屍扯下來擲出。

    群狼撲上去搶奪咬嚼。

    他乘機提起那捆樹枝,回進火圈。

     香香公主見他無恙歸來,高興得撲了上來,縱身入懷。

    陳家洛笑着攬住了她,把樹枝往地下一擲,擡起頭來,不由得大吃一驚。

    原來火圈中竟然另有一人。

    那人身材魁梧,身上衣服已被餓狼撕得七零八落,手中提劍,全身是血,臉色卻頗為鎮靜,冷冷的望着他,正是死對頭火手判官張召重。

     兩人相互瞪視,都不說話。

    香香公主道:“他從狼群中逃出來,想是瞧見這裡的火光,奔了過來。

    你瞧他累成這樣子。

    ” 從水囊中倒了一碗水遞過。

    張召重接住,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下,伸袖子在臉上一抹,揩去汗血。

    香香公主“呀”的一聲叫了出來,認出他是在兆惠大營中曾與陳家洛打鬥的那個武官,後來在沙坑中又曾與文泰來等惡戰過的。

    陳家洛劍盾擋胸,珠索一揮,叫道:“上吧!” 張召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