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換巢鸾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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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帝下旨免了鹽稅,大理國萬民感恩。

    雲南産鹽不多,通國隻白井、黑井、雲龍等九井産鹽,每年須向蜀中買鹽,鹽稅甚重,邊遠貧民一年中往往有數月淡食。

    保定帝知道鹽稅一免,黃眉僧定要設法去救段譽以報。

    他素來佩服黃眉僧的機智武功,又知他兩名弟子也是武功不弱,師徒三人齊出,當可成功。

     那知等了一日一夜,竟全無消息,待要命巴天石去探聽動靜,不料巴天石以及華司徒、範司馬三人都不見了。

    保定帝心想:“莫非延慶太子當真如此厲害,黃眉師兄師徒三人,連我朝中三公,盡數失陷在萬劫谷中?”當即宣召皇太弟段正淳、善闡侯高升泰、以及褚萬裡等四大衛護,連同鎮南王妃刀白鳳,再往萬劫谷而去。

    刀白鳳愛子心切,求保定帝帶同禦林軍,索性一舉将萬劫谷掃平。

    保定帝道:“非到最後關頭,咱們總是按照江湖規矩行事。

    段氏數百年來的祖訓,咱們不可違背了。

    ”一行人來到萬劫谷口,隻見雲中鶴笑吟吟的迎了上來,深深一揖,說道:“我們‘天下四惡’和鐘谷主料到大駕今日定要再度光臨,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時。

    倘若閣下帶得有鐵甲軍馬,我們便逃之夭夭,帶同鎮南王的公子和千金一走了之。

    要是按江湖規矩,以武會友,便請進大廳奉茶。

    ” 保定帝見對方十分鎮定,顯是有恃無恐的模樣,不像前日一上來便是乒乒乓乓的大戰一場,反而更為心驚,當下還了一揖,說道:“如此甚好。

    ”雲中鶴當先令路,一行人來到大廳之中。

     保定帝踏進廳門,但見廳中濟濟一堂,坐滿了江湖豪傑,葉二娘、南海鳄神皆在其内,卻不見延慶太子,心下又是暗暗戒備。

    雲中鶴大聲道:“天南段家掌門人段老師到。

    ”他不說‘大理國皇帝陛下’,卻以武林中名号相稱,點明一切要以江湖規矩行事。

     段正明别說是一國之尊,單以他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而論,也是人人敬仰的高手宗師,群雄一聽,都立刻站起。

    隻有南海鳄神卻仍是大刺刺的坐着,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皇帝老兒。

    你好啊?”鐘萬仇搶上數步,說道:“鐘萬仇未克遠迎,還請恕罪。

    ”保定帝道:“好說,好說!” 當下各人分賓主就坐。

    既是按江湖規矩行事,段正淳夫婦和高升泰就不守君臣之禮,坐在保定帝下首。

    褚萬裡等四人則站在保定帝身後。

    谷中侍仆獻上茶來。

    保定帝見黃眉僧師稈和巴天石等不在廳上,心下盤算如何出言相詢。

    隻聽鐘萬仇道:“段掌門再次光臨,在下的面子可就大得很了。

    難得許多位好朋友同時在此,我給段掌門引見引見。

    ”于是說了廳上群豪的名頭,有幾個是來自北邊的中原豪傑,其餘均是大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辛雙清、左子穆、馬五德都在其内。

    保定帝大半不曾見過,卻也均聞其名。

    這些江湖群豪與保定帝一一見禮。

    有些加倍恭謹,有些故意的特别傲慢,有些則以武林後輩的身份相見。

     鐘萬仇道:“段老師難得來此,不妨多盤桓幾日,也好令衆位兄弟多多請益。

    ”保定帝道:“舍倒段譽得罪行了鐘谷主,被扣貴處,在下今日一來求情,二來請罪。

    還望鐘谷主瞧在下薄面,恕過小兒無知,在下感激不盡。

    ” 群豪一聽,都暗暗欽佩:“久聞大理段皇爺以武林規矩接待同道,果然名不虛傳。

    此處是大理國治下,他隻須派遣數百兵馬,立時便可拿人,他居然親身前來,好言相求。

    ” 鐘萬仇哈哈一笑,尚未答話。

    馬五德說道:“原來段公子得罪了鐘谷主。

    段公子這次去到普洱舍下,和兄弟同去無量山遊覽,在下照顧不同,以緻生出許多事來。

    在下也要求一份情。

    ” 南海鳄神突然大聲喝道:“我徒兒的事,誰要你來羅哩羅嗦?”高升泰冷清冷清的道:“段公子是你師父,你是磕過頭,拜過師的,難道想賴帳?”南海鳄神滿臉通紅,罵道:“你奶奶的,老子不賴。

    老子今天就殺了這個有名無實的師你。

    老子一不小心,拜了這小子為師,醜也醜死了。

    ”衆人不明說裡,無不大感詫異。

     刀白鳳道:“鐘谷主,放與不放,但憑閣下一言。

    ”鐘萬仇笑道:“放,放,放!自然放,我留着令郎幹什麼?”雲中鶴插口道:“段公子風流英俊,鐘夫人‘俏藥及’又是位美貌佳人,将段公子留在谷中,那不是引狼入室、養虎贻患嗎?鐘谷主自然要放,不能不放,不敢不放!”群豪一聽,無不愕然,均覺察這‘窮兇極惡’雲中鶴說話肆無忌憚,絲毫不将鐘萬仇放在眼裡,‘窮兇極惡’之名,端正的不假。

    鐘萬仇大怒,轉動頭說道:“雲兄,此間事了之後,在下還要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

    ”雲中鶴道:“妙極,妙極!我早就想殺其夫而占其妻,謀其财而居其谷。

    ” 群豪盡皆失色。

    無量洞洞主辛雙清道:“江湖上英雄好漢并未死絕,你‘天下四惡’身手再高,終究要難逃公道。

    ”葉二娘嬌氣聲嗲氣的道:“辛道友,我葉二娘可沒冒犯你啊,怎地把我也牽扯在一起了?”左子穆想起她擄劫自己幼兒之事,兀自心有餘悸,偷偷斜睨她一眼。

    葉二娘吃吃而笑,說道:“左先生,你的小公子長得更加肥肥白白了吧?”左子穆不敢不答,低聲道:“上次他受了風寒,迄今患病示愈。

    ”葉二娘笑道:“啊,那都是我的不好。

    回頭我瞧瞧山山這乖孫子去。

    ”左子穆大驚,忙道:“不敢勞動大駕。

    ” 保定帝尋思:“‘四惡’為非作歹,結怨甚多。

    這些江湖豪士顯然并非他們的幫手,事情便又好辦得多。

    待救出譽兒之後,不妨俟機除去大害。

    ‘四惡’之首的延慶太子雖為段門中人,我不便親自下手,但他終究有當真‘惡貫滿盈’之日。

    ” 刀白鳳聽衆人言語雜亂,将話題岔了開去,霍地站起,說道:“鐘谷主既然谷允歸還小兒,便請喚他出來,好讓我母子相見。

    ” 鐘萬仇也站了起來,道:“是!”突然轉頭,狠狠瞪了段正淳一眼,歎道:“段正淳,你已有了這樣的好老婆、好兒子,怎地兀自貪心不足?今日聲名掃地,丢盡臉面,是你自作自受,須怪我鐘萬仇不得。

    ” 段正淳聽鐘萬仇答允歸還兒子,料想事情決不會如此輕易了結,對方定然安排版下陰謀詭計,此時聽他如此說,當即站起,走到他身前,說道:“鐘谷主,你若蓄意害人,段正淳自也有法子叫你痛悔一世。

    ” 鐘萬仇見他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氣度清貴高華,自己實是遠遠不如,這一自慚形穢,登時妒火填膺,大聲道:“事已如此,鐘萬仇便是家破人亡,碎屍萬段,也跟你幹到底了。

    你要兒子,跟我來吧!”說着大踏步走出廳門。

     一行人随着鐘萬仇來到樹牆之前,雲中鶴炫耀輕功,首先一躍而過。

    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無善罷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好教對方知難而退,便道:“笃誠,砍下幾株樹來,好讓大夥兒行走。

    ”古笃誠應道:“是!”舉起鋼斧,擦擦擦幾響,登時将一株大樹砍斷。

    傅思歸雙掌推出,那斷樹喀喇喇聲響,倒在一旁。

    鋼斧白光閃耀,接連揮動,響聲不絕,大樹一株株倒下,片刻間便砍倒了五株。

     鐘萬仇這樹牆栽杆不易,當年着實費了一番心血,被古笃誠接連砍倒了五株大樹,不禁勃然大怒,但轉念又想:“大理段氏今日要大大的出醜,這些小事,我也不來跟你計較。

    ”當即從空缺處走了進去。

     隻見樹牆之後,黃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是抵住一根鐵杖,頭頂白氣蒸騰,正在比拚内力。

    黃眉僧忽然伸出右手,用小鐵槌在身前青石上畫了個圈。

    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鐵杖在青石上捺落。

    保定帝凝目看去,登時明白:“原來黃眉師兄一面跟延慶太子下棋,一面跟他比拚内力,既頭智,複鬥力,這等别開生面的比賽,實是兇險不過。

    他一直沒有給我回音,看來這場比賽已持續了一日一夜,兀自未分勝敗。

    ”向棋局上一瞥,見兩人正在打一個‘生死劫’,勝負之數,全是系于此劫,不過黃眉僧落的是後手,一塊大棋苦苦求活。

    黃眉僧的兩名弟子破癡、破嗔卻已倒在地下,動彈不得。

    原來二僧見師父勢危,出手夾擊青袍客,卻均被服他鐵杖點倒。

     段正淳上前解開了二人穴道,喝道:“萬裡,你們去推開大石,放譽兒出來。

    ”褚萬裡等四人齊聲答應,并肩上前。

     鐘萬仇喝道:“且慢!你們可知這石屋之中,還有什麼人在内?”段正淳怒道:“鐘谷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擺布我兒,須知你自己也有妻女。

    ”鐘萬仇冷清笑道:“嘿嘿,不錯,我鐘萬仇有妻有女,天幸我沒有兒子,我兒子更不會和我親生女兒幹那亂倫的獸行。

    ”段正淳臉色鐵青,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鐘萬仇道:“木婉清是你的私生女兒,是不是?”段正淳怒道:“木姑娘的身世,要你多管什麼閑事?” 鐘萬仇笑道:“哈哈,那也未必是什麼閑事。

    大理段氏,天南為皇,獨霸一方,武林中也是響當當的聲名。

    各位英雄好漢,大家睜開眼瞧瞧,段正淳的親生兒子和親生女兒,卻在這兒亂倫,就如禽獸一般的結成夫妻啦!”他向南海鳄神打個手勢,兩人伸手便去推那擋在石屋的大石。

     段正淳道:“且慢!”伸手去攔。

    葉二娘和雲中鶴各出一掌,分從左右襲來。

    段正淳豎掌的擋。

    高升泰側身斜上,去格雲中鶴的手掌。

    不料葉雲二人這兩掌都是虛招,右掌一幌之際,左掌同時反推,也都擊在大石之上。

    這大石雖有數千斤之重,但在鐘萬仇、南海鳄神、葉二娘、雲中鶴四人合力推擊之下,登時便滾在一旁。

    這一着是四人事先計議定當了的,虛虛實實,段下淳竟然無法攔阻。

    其實段正淳也是急于早見愛子,并沒真的如何出力攔阻。

    但見大石滾開,露出一道門戶,望進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内情景。

     鐘萬仇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躲在一間黑屋子裡,還能有什麼好事做出來?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 鐘萬仇大笑聲中,隻見一個青年男子披頭散發,赤裸着上身走将出來,下身隻系着一條短褲,露出了兩條大腿,正是段譽,手中橫抱着一個女子。

    那女子縮在他的懷裡,也隻穿着貼身小衣,露出了手臂、大腿、背心上雪白粉嫩的肌膚。

     保定帝滿臉羞慚。

    段正淳低下了頭不敢擡起。

    刀白鳳雙目含淚,喃喃的道:“冤孽,冤孽!”高升泰解下長袍,要去給段譽披在身上。

    馬五德一心要讨好段氏兄弟,忙閃身遮在段譽身前。

    南海鳄神叫道:“王八羔子,滾開!” 鐘萬仇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突然間笑聲止歇,頓了一頓,蓦地裡慘聲大叫:“靈兒,是你麼?” 群豪聽到他叫聲,無不心中一凜,隻見鐘萬仇撲向段譽身前,夾手去奪他手中橫抱着的女子。

    這時衆人已然看清這女子的面目,但見她年紀比木婉清幼小,身材也較纖細,臉上未脫童稚之态,那裡是木婉清了,卻是鐘萬仇的親生女兒鐘靈。

    當群豪初到萬劫谷時,鐘萬仇曾帶她到大廳上拜見賓客,炫示他有這麼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兒。

     段譽迷惘中見到許多人圍在身前,認出伯父和父母都到了,忙脫手放開鐘靈,任由鐘萬仇抱去,叫道:“媽,伯父,爹爹!”刀白鳳忙搶上前去,将他摟在懷裡,問道:“譽兒,你……你怎麼了?”段譽手足無措,說道:“我……我不知道啊!” 鐘萬仇萬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那想得到段譽從石屋中抱将出來的,竟會是自己的女兒?他一呆之下,放下女兒。

    鐘靈隻穿着貼身的短衣衫褲,鬥然見到這許多人,隻羞着滿臉飛紅。

    鐘萬仇解下身上長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擊得她左頰紅腫了起來,罵道:“不要臉!誰叫你跟這小畜生在一起。

    ”鐘靈滿腹含冤,哭了起來,一時那裡能夠分辯? 鐘萬仇忽想:“那木婉清明明關在石屋之中,諒她推不開大石,必定還在屋内,我叫她出來,讓她分擔靈兒的羞辱。

    ”大聲叫道:“木姑娘,快出來吧!”他連叫三聲,石屋内全無聲息。

    鐘萬仇沖進門去,石屋隻丈許見方,一目了然,那裡有半個人影?鐘萬仇氣得幾乎要炸破胸膛,翻身出來,揮掌又向女兒打去,喝道:“我斃了你這臭丫頭!” 蓦地裡旁邊伸出一隻手掌,無名指和小指拂向他手腕。

    鐘萬仇急忙縮手相避,見出手攔阻的正是段正淳,怒道:“我自管教我女兒,跟你有什麼相幹?” 段正淳笑吟吟的道:“鐘谷主,你對我孩兒可優待得緊啊,怕他獨自一個兒寂靜,竟命你令愛千金相陪。

    在下實在感激之至。

    既然如此,令愛已是我段家的人了,在下這可不能不管。

    ”鐘萬仇怒道:“怎麼是你段家的人?”段正淳笑道:“令愛在這石屋之中服侍小兒段譽,曆時已久。

    孤男寡女,赤身露體的躲在一間黑屋子裡,還能有什麼好事做出來?我兒是鎮南王世子,雖然未必能娶令愛為世子正妃,但三妻四妝,有何不可?你我這可不是成了親家麼?哈哈,哈哈,呵呵呵!”鐘萬仇狂怒不可抑制,撲将過來,呼呼呼連擊三掌。

    段正淳笑聲不絕,一一化解了開去。

     群豪均想:“大理段氏果是厲害,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将鐘谷主的女兒掉了包,囚在石室之中。

    鐘萬仇身大大理,卻無端端的去跟段家作對,那不是自讨苦吃嗎?” 原來這件事正是華赫艮等三人做下的手腳。

    華赫艮将鐘靈擒入地道,本意是不令她洩漏了地道的秘密,後來聽到鐘萬仇夫婦對話,才知鐘萬仇和延慶太子安排下極毒辣的詭計,立意敗壞段氏名聲。

    三人在地道中低聲商議,均覺察此事牽連重大,且甚為緊急。

    一待鐘夫人離去,巴天石當即悄悄鑽出,施工展輕功,踏勘了那石屋的準确方位和距離,由華赫艮重定地道的路線。

    衆人加緊挖掘,又忙了一夜,直到次晨,才掘到了石屋之下。

     華赫艮掘入石屋,隻見段譽正在鬥室中狂奔疾走,狀若瘋颠,當即伸手去拉,豈知段譽身法既迅捷又怪異,始終拉他不着。

    巴天石和範骅齊上合圍,向中央擠攏。

    石室實在太小,段譽無處可以閃避,華赫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登時全身大震,有如碰到一塊熱炭相似,當下用力相拉,隻盼将他拉入地道,迅速逃走。

    那知剛一使勁,體内真氣便向外急湧,妨不住“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巴天石和範骅拉着華赫艮用力一扯,三人合力,才脫支了“北冥神功”吸引真氣之厄。

    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之無量劍弟子自是高得多了,又是見機極快,應變神速,饒是如此,三人都是已吓出了一身次汗,心中均道:“延慶太子的邪法當真厲害。

    ”再也不敢去碰段譽身子。

     正在無法可施的當兒,屋外人聲喧擾,聽得保定帝、鎮南王等都已到來,鐘萬仇大聲譏嘲。

    範骅靈機一動:“這鐘萬仇好生可惡,咱們給他大大的開個玩笑。

    ”當即除下鐘靈的外衫,給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鐘靈,交給段譽。

    段譽迷迷糊糊的接過。

    華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進了地道,合上石闆,那裡不有半點蹤迹可尋? 保定帝見侄兒無恙,想不到事情竟演變成這樣,又是欣慰,又覺好笑,一時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黃眉僧和延慶太子比拚内力,已到了千鈞一發的關頭,稍有差池立時便有性命之憂,當即回身去看兩人角逐。

    隻見黃眉僧額頭汗粒如豆,一滴滴的落在棋局之上,延慶太子卻仍是神色不變,若無其事,顯然勝敗已判。

     段譽神智一清,也即關心棋局的成敗,走到兩人身側,觀看棋局,見黃眉僧劫材已盡,延慶太子再打一個動,黃眉僧便無棋可下,勢力非認輸不可。

    隻見延慶太子鐵杖伸出,便往棋局中點了下去,所指之處,正是當前的關鍵,這一子下定,黃眉僧便無可救藥,段譽大急,心想:“我且給他混賴一下。

    ”伸手便向鐵杖抓去。

     延慶太子的鐵杖剛要點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間掌心一震,右臂運得正如張弓滿弦般的真力如飛身奔瀉而出。

    他這一驚自是不小,斜眼微睨,但見段譽拇指和食指正捏住了鐵杖杖頭。

    段譽隻盼将鐵杖撥開,不讓他在棋局中的關鍵處落子,但這根鐵杖竟如鑄定在空中一般,竟是紋絲不動,當即使勁推撥,延慶太子的内力便由他少商穴而湧入他體内。

     延慶太子大驚之下,心中隻想:“星宿海丁老怪的他功大法!”當下氣運丹田,勁貫手臂,鐵杖上登時生出一股強悍絕倫的大力,一震之下,便将段譽的手指震脫了鐵杖。

     段譽隻覺半身酸麻,便欲暈倒,身子幌了幾下,伸手扶住面前青石,這才穩住。

    但延慶太子所發出的雄渾内勁,卻也有一小半兒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驚駭,委實非同小可,鐵杖垂下,正好點在‘上位的七八路上。

    隻因段譽這麼一阻,他内力收發不能自如,鐵杖下垂,尚挾餘勁,自然而然的重重戳落。

    延慶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鐵杖,但七八路的閃叉線上,已戳出了一個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講究落子無悔,何況刻石為枰,陷石為子,内力所到處石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這’上‘位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隻眼。

    隻要稍明弈理之人,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