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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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接下來該說什麼呆了片刻回頭去看那輛馬車。

     謝玉頓時明白車上還有人不由目光一跳。

    此情此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想再見她一面。

    然而無論他是想見還是不想見此刻都已沒有選擇。

    車簾再次被掀開一身孝服的莅陽慢慢地走下馬車。

    令謝玉意外的是陪同攙扶着有些虛弱的長公主的人竟然是蕭景睿。

     在離謝玉還有五六步路的時候蕭景睿放開了母親停在原地不再前行。

    莅陽長公主則繼續走到謝玉面前靜靜地凝望着他。

    謝弼想讓父母單獨說兩句話又體念景睿現在心中矛盾難過便走過去将他拉到更遠的地方。

     “結束了嗎?”沉默良久後長公主問出第一句話。

     “沒有。

    ” “我能幫什麼忙?” “不用”謝玉搖搖頭“在京城你尚且護不住我茫茫江湖你更是無能無力。

    ” 莅陽長公主的目光沉靜而憂傷。

    雖然近來流淚甚多眼眶周圍已是色澤枯黃皺紋深刻但眸中眼波仍然餘留秋水神采偶爾微漾依然醉人。

     “那位蘇先生……昨天派人來見我說叫你交一封信給我。

    ” “信?”謝玉愣了愣但一想到是那位令人思而生寒的梅長蘇所說的話又不敢當做等閑忙絞盡腦汗思考起來。

     “那人說如果你還沒寫叫你現在就寫因為你說的那些東西後面一定還有更深的寫下來交給我你就可以活命。

    ”莅陽長公主并不知道這些話的意思她隻是木然地、一字一句地認真轉述。

     盡管這個男人扼殺了她的青春戀曲盡管這個男人曾試圖謀殺她的孩子但畢竟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他是她三個孩子的父親她并不想聽到他凄慘死去的消息尤其是在這個男人自己并不想死的情況下。

     謝玉的眼珠轉了轉突然之間恍然大悟明白了梅長蘇的意思。

     自己所掌握的秘密除了那日當面告訴梅長蘇的還有很多是他暫時不想說或者不能說的。

    這漫漫流刑路夏江如果要殺他根本防不勝防。

    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把心中的秘密都寫了下來交托給莅陽保管如果自己沒事莅陽就不公開他的手稿如果自己死了那手稿就成為鐵證。

    夏江不是糊塗人一算便知道還是讓自己活着的好自己活着再不可靠也不會随随便便就把關系到兩人共同生死的秘密說出來反而是自己死了一切才保不住。

     這确實、确實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莅陽長公主仍是靜靜地看着他靜靜地等待他的決定毫無催促勸說的意思。

     謝玉心頭突然一熱眼眶不由潮了潮。

    雖說是多年怨侶但這世上自己唯一還敢相信唯一還敢抱有一絲希望的人就隻有莅陽了。

     “有紙筆嗎?”穩了穩心神後謝玉低聲問道。

     莅陽長公主從寬袍袖袋中摸出一個長盒裡面裝着現成的筆墨和一幅長長的素絹。

     “寫在這個上面吧。

    ” 謝玉遲疑地看了看遠方正瞧着這邊的那兩個衙役莅陽立即道:“沒關系那個蘇先生說越多人知道你寫過這個東西越好。

    ” 謝玉立即領會急忙提起筆。

    因他帶着枷莅陽公主便把素絹鋪在木枷上等他寫幾個字便幫他挪動一下絹面不過自始至終她目光的焦點未有一刻落在那些字迹上。

    等謝玉好容易寫完她立即将素絹折起放進一個繡囊之中拔下紮在上面的一根細針密密将囊口封好。

     “莅陽……” “你寫的這個我不會給任何人看我自己也不會看。

    你曾經做過什麼事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因為對我來說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莅陽長公主将繡囊放入懷中目光凄迷“我還準備了些衣物銀兩你路上帶着用吧。

    ” 謝玉柔和地看着她想撫摸一下她的臉手剛一動立時驚覺自己是被枷住的隻能忍住輕聲道:“莅陽你多保重我一定會回來再見你的。

    ” 莅陽長公主眼圈兒微紅轉過頭去沒有接這句話擡手示意謝弼過來。

    謝玉忙定定神趁着兒子還未走近的時候快道:“莅陽這個繡囊你千萬不能給那個梅長蘇。

    ” 莅陽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你放心隻要你活着這個繡囊我會一直随身攜帶的。

    ” 話剛說完謝弼已走了過來。

    他為人周全見母親示意便已明白所以中途繞到馬車上将包袱拿了下來給謝玉拴牢在背上。

    蕭景睿依然遠遠站着偶爾會轉動視線看過來一眼。

     謝玉對蕭景睿一向并無真正的父子情莅陽長公主體念兒子現在心中傷痛難過謝弼也是一向妥貼細心因此并無一人出言喚景睿過來。

    大家默然對視了一陣還是謝玉先道:“今天我的路程不短就此分手吧。

    弼兒好好照顧你娘。

    ” 謝弼應了一聲扶着母親慢慢後退。

    兩個衙役一看送别結束便也提着棍子走了過來。

    謝玉不想看着莅陽的馬車遠去所以自己先行轉身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邁步突然覺得一股寒意襲來不由打了個寒顫忙擡頭四顧隻見周邊荒草古道并無人迹獸蹤以為隻是感覺有誤用力甩了甩頭。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謝弼輕輕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再次擡頭張望隻見方才還空無一人的前方齊人高的高篙茅草似波浪般被人分開夏冬一身純黑衣裙緩步走了過來。

     如果單單隻是夏冬遠不足以讓謝弼倒吸冷氣真正令謝弼吃驚的是夏冬臉上的表情那深如海、切入骨、冷如冰、寒如霜浸滿了怨毒與仇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