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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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在我們還沒有邁出腳步的時候,命運先行開啟了一條通道,以至于這通路就成了這片空地上霍然出現的唯一道路了。

     那時我們是十八歲和十九歲。

     推開約好的房間号碼的門扇背着吉他走進去,辦公室裡全部人都回過頭看。

    椿先生在寫字台後站起身,志村就揚起手臂嗨的喊出聲來。

     經紀人先生露出微笑的一瞬間,我有點知道為什麼了,真的,志村他,具有和這個城市不協調的某種綠色。

    用語言描述的話,就是清新吧。

     背着吉他無拘無束的少年。

     還沒有被這個城市的塵土所污染。

     擁有柔嫩的草綠色般的眼睛。

     與其說是音樂什麼的,吸引了對方的,是這種特質吧。

     于是就像上醫院挂号一樣,我和志村成了該集團旗下的兩名挂名藝人。

    也就是所謂的地下音樂人。

     在尋找到主流公司正式推出我們之前,我們都歸椿先生管理。

    他會聯系尋找舉辦LIVE的地方。

    從幫忙唱暖場開始,一點一滴融入東京的地下樂隊。

     這不是循序漸進的正常過程。

     就像抱着吉他在LIVE上用力彈跳的動作,既痛快又疲累。

     對于音樂,我那麼貧乏。

    但是沒有漸漸學習的時間了,隻能像餓補一般,從早到晚,不停地聽啊寫啊,我的耳邊全是聲音。

    睜開眼睛到閉上眼睛,累得筋疲力盡。

     志村去二手店彙聚的街道買回鍵盤。

     再去表演的時候,他開始把鍵盤挎在了胸前。

     有過組樂隊經曆的他,什麼樂器都能稍微彈奏幾下。

    但是這個選擇,卻是為了遷就表演以及遷就我。

     每次從别人那裡得到無言的溫柔,我都不知如何回報。

    隻能終日想着作詞作曲的事,努力把志村的夢想當成是我們兩個人的夢想。

     在圓形的舞台上,最初那小小的舞台上。

     志村戴着别在帽子上的麥克風,踢開連接在樂器上的線,用力跳着唱着彈着,我則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低頭看着我的吉他。

     球形燈火在室内環射着彩色光線,人們的聲音、酒杯的聲音、志村的聲音、相互融合,成為我耳邊的聲音。

     從最初的暖場,漸漸開始有了地盤可以駐唱。

     但是為什麼……我漸漸地又回複成為那個不快樂的我? 那天在公園裡,和志村一起唱歌彈吉他時,明明是很高興的。

     那天清晨,睜開眼睛,看到站在窗畔彈琴的他,明明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被釋放感。

     我沉默地注視眼前的世界,在志村和其他樂隊的人交流的時候,我就一直這麼靜靜地坐在某張椅子上,垂下眼睑抱着我的吉他。

     “人家都說,那個荻真是酷呢。

    ”志村笑嘻嘻地跑回來告訴我。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其實不管是良屋還是志村,本身都不是特别活潑的類型。

    隻是因為和我站在一起,就産生了鮮明的對比效果。

     黑發的有着憂郁眼神的荻,染成草綠色頭發的愛笑的志村。

     不知不覺,形成了這樣的形象與風格。

     來看LIVE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總覺得來的人都是女孩子啊。

    ”志村說,“她們是為了來看你吧。

    ” “笨蛋!” “為什麼啊?”他瞪大眼睛。

     志村擁有能吸引别人目光的魅力,可是他始終沒有發現這點。

    不甘心地想想,之所以跟着他跑來東京,也算是我被他那種能莫名的招蓦人心的能力給誘拐了吧。

     日子日複一日地流逝,就像指頭上的薄繭漸漸變厚,房間裡開始出現香煙酒瓶以及終日不會停止的音符的喧嚣。

     漸漸适應了東京的一切,打回家的電話間隔卻越來越久。

     習慣了夜晚的演出,白天有時在樂隊常常聚集的地方偶爾出沒。

    認識的人,慢慢變多。

    但稱得上是朋友的,卻沒有幾個。

     志村的女朋友來找他的時候,我就體察人意地出去轉悠。

     看到像手掌大的黃色葉片悠然飄落,彎腰撿起來,才注意到四季的變化。

    掏出香煙,卻找不到打火機。

    怔怔的叼着香煙站在原地,任由秋風把我的劉海完全向後吹去。

     覺得很寂寞。

    街上人來人往,喧嘩又寂靜,透過墨鏡,一切都變成慢動作。

    不規律的睡眠讓我的感官異常靈敏又異常遲鈍,但在那一秒,預感着将會發生什麼。

     像電影中的鏡頭一般,迎面走來的年輕女性手臂上挎着購物袋,與朋友談笑着從身畔經過。

    掠動的黑發絲絲揚起,拂過我的耳朵。

    似曾相識的香水味,讓我驟然轉過身體。

     而她,也那樣回過頭看着我。

     香煙從口中掉落,在黑色的皮鞋上輕輕彈跳,滾落。

     淡綠色的頸巾微微拂動,在白細的頸項上摩挲。

     “櫻、櫻子?” 凝視着那個慣于不留額發的飽滿額頭,我發出略帶幹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