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回 梁山泊書諷道子 雲陽驿盜殺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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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館内,也不上刑具,發放各官兵回去,喚過侯蒙的仆從問道:“呂方怎的迎接你主人?你主人怎的喚了一個武妓,卻吃他害了?”仆從道:“小人的主人,在定陶地界,便遇着呂方來迎接,獻上金珠下程。

    主人十分觑待他,教他随了同行。

    這武妓是将到東裡司路上撞着。

    那厮見了主人,便求見參拜,他說曾伏侍過二主人候發,說起二主人的行止,他都曉得,便要伏侍主人。

    主人本不要他,亦是呂方說道:‘曾見過這粉頭耍得好技藝,唱得好曲子,恩相一路寂寞,何不喚下了,也好解悶。

    ’再三說,主人依了,帶他到得雲陽驲。

    當晚主人在館中賞花飲酒。

    到三更天氣,伏侍的人都倦怠了,隻得十餘人在旁伺候。

    主人又教那粉頭舞劍,不料那婆娘舞到分際,竟下毒手,害了主人,又殺傷衆人,将正中供的诏書搶去,跨馬竟走。

    小人等喊叫,呂方睡夢中驚醒,急領人追趕,已是不及。

    使教小人等報知相公,他正要回梁山報知宋江。

    不道相公已是追到,捉住了他。

    ”天錫道:“那武妓怎樣一個人?姓什麼?”從人道:“那粉頭自稱姓陳,是一個美貌女子,身軀長大,是一雙大腳,騎一匹棗骝馬。

    多有人猜疑那女子是猿臂寨陳希真的女兒陳麗卿,到底不知是他否。

    ” 天錫聽罷,低頭一想,冷笑數聲,吩咐預備下處,安息了衆仆從,也不去審問日方。

    次日一早,叫備馬,帶了數十騎出城外,把那府城周圍看了一轉,又把池濠也看了,隻是沉吟不語。

    回到衙署,左右問道:“相公何不差眼明手快的公人捕捉那武妓?這是要緊人犯。

    ”天錫道:“你們不省得,那武妓無處捉。

    ”當日天錫隻是負着手在廳上,走來走去的思維。

    左右又問道:“相公平日斷案,如太陽照雪,怎麼今日如此遲疑?”天錫道:“我看此案,洞若觀火。

    隻是有一件事,實是委決不下,張觷太守又去了,更無一人商量得。

    此刻是何時刻了?”左右道:“辰刻後了。

    ”天錫道:“天色尚早,吩咐備馬,我要到東裡司去,尋那捕盜巡政張相公說話。

    ”左右道:“張巡政相公夜來便來禀見,号房道天已昏黑,相公又有公事,教他今日來見,未曾通報。

    ”天錫罵道:“不省事的奴才!他來禀見,為甚阻擋?既在客館,快去請來。

    ”左右不敢怠慢,忙傳雲闆,教請張相公入見。

    不多時張巡政請到。

     列位看官,你道這張巡政是何等樣人?姓張,雙名鳴珂,本貫河南開封府人氏,乃是名門舊族。

    他的嫡親胞叔,就是北宋朝烈烈轟轟一位忠臣義士,精忠大節炳若日星的張叔夜。

    那天錫未成進士之時,曾在叙夜家就過西席,賓主最為莫逆。

     當日鳴珂請到,天錫降階迎接。

    鳴珂上前參谒,天錫忙捧住道:“仁兄是我舊東人,隻須私禮相見,何庸如此。

    ”當時分賓主坐下。

    天錫正說起這件案,忽外面傳報道:“梁山泊宋江差人遞呈狀。

    ”天錫吩咐:“将來人帶定,取呈狀來看。

    ”須臾,左右将呈狀取進來。

    天錫、鳴珂同看那狀子道:“宋江避難水浒,罪應萬死。

    昨奉天子明诏,赦罪招安。

    宋江等正如撥開雲霧,重見天日,感激無際,誓願竭力捐軀,盡忠報國,死而後已。

    特遣呂方恭迎天使,不期變生意外,天使遇害。

    此乃猿臂寨賊人陳希真,遣其女麗卿所為。

    彼深忌宋江投誠,故行此毒計。

    宋江願率領部衆,先滅此賊,一來報效朝廷,二來辨明是非。

    聞相公将呂方執下治罪,此事呂方實不知情,伏求釋放,感恩無極。

    ”等語,呈詞甚是卑順。

     看罷,鳴珂對天錫道:“他事卑職不知,若說武妓是陳麗卿,則萬萬不是。

    那陳希真未曾落草,在東京時,卑職與他厮熟。

    那年征讨西夏,亦曾與他同事數年。

    卑職常到他家,那麗卿從不回避,見過多次,那模樣畫都畫得下。

    前日天使侯太守從東裡司過,卑職去迎送時,就見他身邊帶着一個武妓,何嘗是陳麗卿,天然迥别。

    ”天錫道:“仁兄所說甚是。

    我也素知陳希真乃智謀之士,即使他忌梁山受招安,亦決不肯如此用計,留老大敗缺。

    但此武妓究竟是何處人,仁兄料得否?”鳴珂道:“卑職胡亂猜去,這女子多有是宋江差來的。

    宋江這猾賊,包藏禍心,其志不小。

    朝廷首輔,草野渠魁,皆不足以滿其願。

    他堂名忠義,日日望招安,隻是羁縻衆賊之心,并非真意。

    那侯蒙想以朝廷恩德招緻他,真是夢裡。

    這厮恐诏書到山,擺布不來,所以行此斷橋之計,卻嫁禍于陳希真,以遂其兼并之志。

    太尊可道是否?”天錫大笑道:“仁兄所見,正與弟同。

    ”鳴珂道:“此事本不難料,宋江亦是要人識破,好截斷了招安一路。

    不然,這等藏頭露尾之計,亦最粗淺。

    吳用那厮亦深有機謀,豈非故意如此?”天錫點頭道:“仁兄真高見。

    隻是有一件事委決不下:天使在我境内遇害,責任非輕。

    那武妓無處擒捉,雖捉得呂方,那厮恃無對證,必然抵死不招,熬審亦是無益。

    宋江來救呂方,必動幹戈。

    賊勢浩大,我看此地城郭不固,池濠不深,斷難保守。

    城中武将,隻得都監梁橫可用,他一人也不濟事。

    若不嚴治呂方,天使遇刺之案無着;若嚴究呂方,一郡之地難保。

    仁兄卻怎地教我良策?”鳴珂沉吟半晌,說道:“此處有一智謀之士,太尊何不問他。

    ”天錫道:“其人安在?”鳴珂說出這個人來,有分教:奸邪伏罪,審明無限陰謀;官級連升,幹出有為大業。

    畢竟說什麼人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