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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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騙了。

     花垂柳一身上等絲綢的湖水綠衫裙,腰間佩挂着一隻蝴蝶形狀的如意,發上钗着金鳳簪搖曳生姿,互與頸上的璎珞輝映着,發出峥峥聲,活似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但她什麼也不是,隻是個誤入歧途的糊塗鬼,為了躲避呂寬的強橫而走進老虎窩,骨肉尚能相連是她運氣好,懂得如何在虎口下求生存。

     所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偏偏此山此水藏在重山野嶺之颠,行來叫人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不謹慎便會萬劫不複,空留碎骨為之欷籲。

     說好了是幫單奕辰挽回岌岌可危的鞋坊生意,怎麼單老夫人和之後見面的單夫人對她好得叫人心驚膽跳,一見面不問她生意可有起色,反而先送一堆她日常用不着的珍貴飾物,價值可抵十間鞋坊。

     是有錢人的奇特習性或是别有所圖,她怎麼瞧怎麼不對勁,好像背後有幾雙眼睛盯着,一步一步逼她走向風流鬼的懷抱。

     一想到此種可能性,眉頭一颦的花垂柳一腳踏進剛建好的花圃,絲毫未察覺一株幼苗硬生生的在其腳下折腰。

     她實在不敢想像單老夫人的心腸這麼惡毒,慈眉善目宛如菩薩般的老人家居然泯滅天良,挖了個火坑讓她自個往下跳。

     或者是她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單府是何其望族,豈會接納“小家碧玉”的她,大概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 雖然兒時神算子曾預言她是富貴閑人命,但她自覺應該和大富人家扯不上關系,過陣子等呂寬不再對她感興趣後,就學爹什麼也不做地雲遊四海,當個最清閑的貧窮富人。

     囊空心富呀! “啊?我的瑞蘭,你……你踩死了我的瑞蘭……” 語氣急促卻聲聲慢的女音由花垂柳背後傳來,她自然而然的低頭一瞧“小草”,随即驚呼一聲擡起腿,但并非為了那株而是花圃裡的軟泥污了她心愛的繡鞋。

     “可憐的小生命呀!未見茁壯先夭折,我對不起你。

    ”一名黃衫女子蹲在地上,當幼苗有生命似地與之交談。

     好奇地望着她慢吞吞的掩土,花垂柳蹲下身一睨。

    “以前沒見過你,你是單府的人嗎?” “不算是,我是為單府設計庭院的人。

    ”她說話極慢,并試圖救回那株幼苗。

     “喔!”她頭一回見人凡事慢得像在剝生豆子。

    “你一向都這麼慢嗎?” 黃衫女子緩緩仰頭,“很慢嗎?我覺得還好。

    ” 一說完,她突然什麼也不做地望着一堆花石發愣,像是沒元氣的起身,一步、兩步、三步……不疾不徐的走到樹蔭下乘涼。

     如此古怪的舉止叫人深感不解,哪有人花圃整理到一半偷懶,命好的閉目憩息,不管奄奄一息的花木曝曬在烈陽之下。

     “姑娘,你的花快死了,你不種嗎?”有海棠、芍藥、玉蘭、杜鵑和桂花,花垂柳邊算着邊跟到樹蔭下。

     “沒感覺。

    ”不想動。

     “嗄?!”是她聽錯了吧?“種花也需要感覺?” 黃衫女子慢慢地睜開明媚水眸。

    “心情不對種不出好花,不如不種。

    ” “那這些花豈不是可惜了。

    ”該不會是想反正單府有得是銀子,不怕浪費。

     “沒關系,待會三少爺會來收。

    ”她語調緩慢地說。

     “三少爺?”怪異的不對勁感浮上心頭。

     黃衫女子不願多提的從身旁小籃子裡取出一塊餅遞給她。

    “這是單府大孫媳餅西施的拿手糕餅,你嘗嘗,自從她到大少爺的餅鋪幫忙後,生意好得不得了。

    ” 她的話引得花垂柳心一驚,試探的一問:“該不會二少爺的染坊也有一位擅染布的姑娘吧?” “好像有,不過聽說她本來就是二少爺的……”黃衫女子話還來不及出口,一陣風似的急性子男子長臂一卷,旁若無人地将她帶走,仿佛她注定是屬于他的人。

     “亂了、亂了,我真是攪進一灘渾水。

    ”呆愣半晌後,花垂柳自覺頭疼欲裂。

     希望是巧合,絕非她所臆測的那般。

     她沿着鵝卵石步道走回單奕辰的院落,目前她暫居在此及花間鞋坊,視其情況兩邊輪流住,為的是避免遇上已知上當而可能找上門的呂寬。

     在花間鞋坊待上半個月有餘,有酒便醉的老爹不知過得可暢意,大概是醉上仙山了。

     無意兒女情事的她是怕步上娘親的後塵,娘親愛上不該愛的人相思至死,那份執着她難以想像,糟老頭似的爹值得她放棄一切嗎? 十七歲的她仍是不了解爹娘的情感,她知道爹為了娘意志消沉以酒麻心,企圖一醉忘憂地掩去思念之苦,雖然他不曾成功過。

     為什麼父女倆離群索居鮮與人來往,因為每回夜半時分,爹總會哭喊着娘的名字,為免驚吓到鄰裡他們隻好住遠些,姑婆山下的茅屋正好是安身之所。

     因此她由着他喝,由着他醉,醉沉了便不苦,人生何其短暫,飲酒放歌何其快慰。

     “柳兒姑娘你在這裡呀,我找了你好久。

    ”丫鬟模樣的女孩見着她走進院落,松了一口氣地靠近她。

     花垂柳朝天翻了翻眼,表情是痛苦的。

    “小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