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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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的是讨夫君的喜愛。

     甚至花街柳巷的姑娘們也不時上門求件肚兜,忙得她不得不三令五申地規定件數,絕不貪一時利潤而累倒反得不償失。

     她是精明幹練的繡娘,全揚州的百姓都曉得,因此也明白她有個不事生産卻嗜酒如命的爹親。

     但是沒人知道他們父女打哪來,落地此處大約三年光景,不見有親友來訪,花老爹依賴着女兒刺繡維生,在鄉裡間還算得人緣,不因他們是外地人多生口舌之非。

     因為花垂柳的繡功實在太出色了,揚州無人能及得上,自然成為美談一件,人人當她是故鄉人親切待之。

     但是,美中總有不足,觊觎其巧手者大有人在,讓她不堪其擾地興起避地而居的念頭。

     “爹雖貪好杯中物,可不敢賣了你,否則往後誰來為我送終。

    ”花老爹語氣卑微的說。

     “少來了,一壺百年好酒就叫你盲了心,哪記得女兒是寶還是草。

    ”有父如此,命斯也。

     面上一讪的花老爹打了個酒嗝。

    “你是我與你娘最疼愛的閨女,我哪舍得拿你換酒喝。

    ” 少說也得三壺才夠豪氣。

     “會不會咱們爺倆心裡有數,爹别指望明兒個有銀子打酒喝。

    ”一雙鞋面繡兩朵牡丹,隻差綠葉子。

     以一般人眼光來看,花垂柳不算美人,頂多隻能以清麗素雅來形容她這個人,是那種百花争豔卻不易醒目的小丹菊。

     斂目低垂之際叫人無從發覺她的存在,再加上她總是低首繡着中帕,那雙清如姣月的明瞳硬是叫人難以察覺其靈性盡在笑眼深處。

     她的美如同一塊璞玉,唯有巧匠方能識其光華,非凡夫俗子能輕易看透。

     “啊!柳兒,你不能因爹一時酒蟲犯嘀咕就斷了我的饞,我真的隻喝一小曰沒貪口。

    ”酒瘾犯了哪禁得了。

    人生不就求一個快活。

     将繡線扣了個結用牙一咬,她開始縫起鞋底。

    “是誰再三保證今天絕不喝酒來着,看來是女兒的縱容成性。

    ” 想她十七有餘,好命一點的人都當娘了,隻有她還為生計奔波不休,更得奉養整日拿酒當茶喝的不長進爹親。

     “呃,這個……我、我忍不住嘛!從明天算起成不成?我發誓三天不沾一滴酒。

    ”都怪他嘴饞禁不起一絲酒香誘惑。

     “一滴不沾你整壺倒,為人子女的孝心你絲毫感受不到。

    ”花垂柳蓮指一扣,連着繡線的繡花針直指他鼻頭。

     冷不防一吓的花老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心裡暗念着:萬幸、萬幸,沒被縫了嗜酒的嘴。

    “柳兒……” “别叫我,竹椅下的那壺酒是你最後一壺,省着點喝少糟蹋了。

    ”下不重藥他是不會适可而止。

     喝!好精的丫頭片子,連他藏得那麼小心翼翼都能發覺,她不是在繡鞋嗎?怎麼還能分心? 沒關系,喝完這一壺他再去和酒鋪子老闆套交情,說不定能 “沒有一家鋪子會賒酒給你,除非他們不想要我的繡。

    ”花垂柳語氣輕柔地将其中一隻鞋底繡上花家的标記。

     一抹楊柳垂岸。

     “吓!你可别吓唬老爹呀,爹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無法一日無酒可飲。

    ”花老爹苦着臉,心肝全絞成一團了。

     花垂柳眼底浮着竊笑。

    “那就忍忍吧,世道不好要節儉些。

    ” “忍不了呀!丫頭。

    ”分明要他的老命。

     “忍不了也得忍,不先攢點銀子好準備你百年之後用,難道要女兒豎着白布橫跪街頭‘賣身葬父’嗎?”她可拉不下這個臉。

     甯背不孝之名。

     “你……你……”花老爹一個你字說了半天連不成句,理虧在先哪鬥得過精丫頭。

     真是時局亂呀! 一下子征兵遠赴西域平亂,一下子又是抓亂黨,平民百姓想安居樂業談何容易,不一醉以解千愁又能如何,眼不見為淨方有太平。

     他呀!老喽,隻想安靜地過完下輩子,好好的當個閑雲野鶴安度餘生。

     唯有酒才是良伴。

     此時,一滿含嘲諷語氣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啧!花家老爹沒上酒肆喝一盅呀!怎麼有空學閨女繡花?” *     *     * 自命風流的呂寬揚起一把繪有山水的紙扇,故做風雅的走進低矮茅屋,自然的姿态仿佛入自己家門,目中無人無視花家人不歡迎的眼光。

     他爹親是揚州的小地方官,仗着有幾分勢力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絲毫不把王法放在眼裡。

     強搶民女是常有的事,家中嬌妾美婢多不可數,他仍不知足的妄想有更多的女人左擁右抱,好似當朝皇帝擁有三千寵愛。

     因此揚州稍具姿色的姑娘他鮮少放過,即使羅敷有夫亦不能避免,隻要他瞧入眼的都難逃被摧殘的命運。

     所以家中有閨女或少婦的人家都不願惹上這惡霸,喝令她們深居簡出以保貞節,隻有不得已為生計奔波的貧家女兒才會在外抛頭露面。

     而花垂柳便是他新瞧上眼的目标,玩膩了百依百順的家花野花,她的倨傲不馴、慧黠靈秀正好是他擁有的衆多女人所缺乏的,他豈能錯放這一個。

     而且她的繡功聞名揚州,男女老少都愛她一手好技藝,納為小妾不僅能取悅他還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