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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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寬慰地歎了口氣,又一次示意阿切爾坐下。

     “埃倫馬上就下來了,她來之前,我很高興能安靜地和你待一會兒。

    ” 阿切爾嗫嚅說與她相見很高興,侯爵夫人接着低聲歎息說:“我全都知道,親愛的阿切爾先生——我的孩子把你對她的幫助全告訴我了:你的英明的勸告,你的勇敢與堅強——感謝上帝事情還不算太遲!” 年輕人相當尴尬地聽着,不知他幹預她私事的事,奧蘭斯卡夫人還有沒有人沒通知到。

     “奧蘭斯卡夫人誇大其辭了。

    我隻不過接她的要求向她提出了法律上的意見。

    ” “哎,可是這樣——這樣你就不知不覺地代表了——代表了——我們現代人稱作‘大意’的那個詞叫什麼來,阿切爾先生?”夫人大聲地問道,一面把頭歪向一邊,神秘地垂下了眼睑。

    “你有所不知,就在那個時候也有人在向我求助:實際上是找我疏通——從大西洋彼岸來的!” 她從肩膀上向後瞥了一眼,仿佛怕被人聽見似的,然後把椅子拉近一點兒,将一把小象牙扇子舉到嘴邊,擋在後面呼吸。

    “是伯爵本人——那個可憐的、發瘋的傻瓜奧蘭斯基;他隻要求能把她弄回去,她提的條件他全部接受。

    ” “我的老天!”阿切爾喊道,他跳了起來。

     “你吓壞了?是啊,當然,這我明白。

    我不替可憐的斯坦尼斯拉斯辯解,雖然他一直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他并不為自己辯護——他跪倒在她的腳下:我親眼看見的,”她拍着瘦削的胸膛說。

    “我這裡有他的信。

    ” “信?——奧蘭斯卡夫人看過了嗎?”阿切爾結巴地問,受到這消息的震動,他的頭腦有些發昏。

     侯爵夫人輕輕搖了搖頭。

    “時間——時間,我必須有時間才行。

    我了解我的埃倫——傲慢,倔強。

    我可不可以說,她有點兒不寬容?” “可老天爺,寬容是一回事,而回到那個地獄——” “啊,對,”侯爵夫人贊同地說。

    “她也這樣講——我那敏感的孩子!不過,在物質方面,阿切爾先生,如果你可以屈尊考慮一下,你知道她打算放棄的是什麼嗎?瞧沙發上那些玫瑰——在他那無與倫比的尼斯台地花園裡有幾英畝這樣的花,種在暖房裡和露天裡。

    還有珠寶——有曆史價值的珍珠:索比埃斯基國王的祖母綠——紫貂皮——但她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在意!藝術和美,這才是她喜歡的,她活着就為了這,就像我一貫那樣;而這些東西也一直包圍着她。

    繪畫、價值連城的家具、音樂、聰敏的談話——啊,請原諒,親愛的年輕人——這些東西你們這兒根本不懂!而她卻全都擁有,并得到最崇高的敬意。

    她對我講,在紐約人們認為她不漂亮——老天爺!她的像被畫過9次,歐洲最偉大的畫家懇求她賜給他們這種恩惠。

    難道這些事情都無足輕重嗎?還有崇拜她的那位丈夫的悔恨呢?” 曼森侯爵夫人進入高xdx潮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也因回憶往事而變得如癡如醉,若不是阿切爾先已經驚呆了,準會把他給逗樂。

     假若有誰事先告訴他,他第一次見到的可憐的梅多拉-曼森會是一副撒旦使者的面孔,他會放聲大笑的,可現在他卻沒有心情去笑了。

    他覺得她好像是直接從埃倫-奧蘭斯卡剛剛逃脫的那個地獄裡來的。

     “她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吧?”他突然問道。

     曼森夫人把一根紫色的手指放在嘴上。

    “她沒有直接的了解——可她是不是有所猜測?誰知道呢?事實上,阿切爾先生,我一直等着見你,從我聽說你采取的堅定立場以及對她的影響之後,我希望有可能得到你的支持——讓你确信……” “你是說她應該回去?我甯願看她去死!”年輕人激憤地喊道。

     “啊,”侯爵夫人低聲道,口氣裡并沒有明顯的怨恨。

    她在扶手椅裡坐了一會兒,用她戴了露指手套的手反複開合那把古怪的象牙扇子。

    突然,她擡起頭來傾聽着。

     “她來了,”她急促地小聲說。

    然後指指沙發上的花束說:“我能指望你贊成這件事嗎,阿切爾先生?婚姻畢竟是婚姻嘛……我侄女仍然是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