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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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神恩?” 乍聽這個名字時,陪同下山的老滾忽然怔了一下,臉色怪異地想着在哪裡聽過,十分熟悉,讓他直覺得應該認識名字的主人,而且和她關系密切。

     “她”,不做“他”想,認定這個名字是個女孩。

     為什麼呢? 他說不上來,感覺曾有那麼個小女生,臉蛋小小,手小小,走起路來也很小步,使勁地捉住他的手撒嬌,喊他……喊他……呃,喊他什麼…… 不,不對,他不可以忘記她,他要盡快想起她,因為她是……她是……她是他唯一的親人。

     “對不起,沒有這個人,我們這附近的透天厝被大财團收購,改建成辦公大樓,沒你要找的閣樓。

    ”鴿子籠倒有幾個。

     “喔!打擾你了,那請問秋冬便當店往哪走?”都十年了,人事已非。

     “秋冬便當店?沒聽過耶!”真俗的店名,叫佳冬不是更好聽。

     銀白色的發絲飛揚在陽光下,特别引人注目,發長及腰的司徒離人不辭辛勞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飄逸俊秀的身影總叫人忍不住回頭一顧。

     之前于神恩大喊他黑發中有白頭發,他苦笑不語,白,才是他原來的發色,因為師父要他做一件事他尚未做到,因此頑性甚重的老人家趁他睡覺時,偷偷地将染發劑往他頭上倒。

     其實是黑或白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看不到,一直到三天後他才經由村人口中得知,但那時已經洗不掉了,白發變烏絲。

     隻不過藥劑有時效性,大概過了一、兩個月就慢慢褪色,因此露出原色。

     意外地,她居然喜歡他一頭白,堅持漂回原來的顔色,折騰了一夜,終于以銀絲見人。

     “秋冬便當店……你說的應該是秋冬開的便當店啦!它原先的店名叫好吃便當店。

    ”一位打扮入時,年近五十的婦人這麼說道。

     “搬了?” “是呀!搬很久了,聽說秋冬她老公外面有女人,她一個火大拿起菜刀往他背上砍……夭壽喲!十七刀耶!差點要命,這女人真的很狠。

    ” 嚼着槟榔的老阿伯描述當時的驚險情景還做出砍人的兇狠動作,直說隻剩下半條命的老闆吓得和老婆離婚,跟外面的女人搬到國外,再也沒回來了。

     “老闆娘她人在哪裡呢?”至少還有一個人可問。

     “誰知道,被關了好些年,也不曉得放出來了沒。

    ” 線索到此中斷。

     額頭微冒薄汗的司徒離人聽從老滾的建議,兩人先到附近的公園休息一下,有樹蔭遮涼不緻太熱,順便重整思緒。

     他們花了兩天的時間四處打探,可笑的是,找到的線索有一半是錯的,三段說成四段,南和北相距甚遠,而且街道名稱也有出入。

     十年裡可以發生很多事,譬如小商店變成大商場,平房沒了,矗立着高樓大廈,道路拓寬了,新興的商業街和小吃店林立,物換星移、滄海桑田。

     于神恩是個孤兒,她一個人承租八坪大的小閣樓,原先的房東賣了房子也不知哪去了,根本沒人知道她從哪裡來,有沒有親人。

     而早已關閉的學校更是找不到人詢問,大部分學生資料早已流失,她的同學有些人她自己都講得不清楚,茫茫人海又如何找到遺落的小粟呢? “先生,你為什麼執意要找出那個叫于神恩的女孩?”他從未看過他這麼認真的神色,好像那人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司徒離人面上微露惑色。

    “你怎麼知道她是女孩?我應該沒告訴過你。

    ” “我猜的。

    ”果然是女孩。

     “猜的?” “因為你最近常追問我有沒有瞧見一個女孩,我猜你想找的人是她。

    ”他找得很急切,有時若有所失地托腮歎息。

     當初春色小姐被吸入陰陽鏡時,他也未流露太着急的心情,神色自然地研究古鏡,不疾不徐地從中摸索出蹊跷。

     如今人不同了,反應也不相同,看得出他特别看重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嬌客,雖然從容不迫仍在,卻多了一絲關心。

     “是呀!我想找她,但又不是她。

    ”她是她,卻也不是她。

     “先生,你在打什麼啞謎?”老滾聽得一頭霧水,不曉得他究竟在說什麼。

     司徒離人低笑不語。

     過午的公園少有人活動,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怕熱的老人帶孫子回家睡午覺,三三兩兩的遊民或躺或坐的抽煙聊天,吵雜的車聲影響不了此時的甯靜。

     近秋的氣候還是一樣炎熱,吹拂而過的風仍帶些熱氣,不是讓人受不了的酷暑,就是有點悶熱,吸進肺部的空氣也顯得幹燥。

     “秋冬小吃店的米粉湯真是他×的好吃,一碗要我三十塊,吃死也甘心。

    ” 秋冬小吃店? 司徒離人的耳朵相當敏銳,三百公尺外的交談聲都能接收得到。

     “是嗎?聽說又要漲價了,多五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