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卷十八

關燈
格物緻知之要二 辨人材 憸邪罔上之情【奸臣】 秦二世立以趙髙為郎中令【髙宦者】常侍中用事二世燕居召髙謂曰人之居世間猶騁六骥過決隙也吾欲恣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終吾年夀可乎髙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昏亂主之所禁也夫沙邱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皆怏怏不服恐為變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髙曰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至收族滅大臣而逺骨肉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去先帝之舊臣更置陛下所親信者如此則害除而奸謀塞陛下安枕肆意寵樂矣二世然之乃更為法律羣臣諸公子有罪辄下髙令鞠治之殺大臣防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鹹陽市财物入縣官法令誅罰日益刻深羣臣人人自危欲畔者衆于是楚戍卒陳勝吳廣等作亂起于山東傑俊相立為侯王叛秦 臣按奸臣之将盜有其國也必先以荒昏淫樂蠱其君之心術然後已之志得行趙髙之于二世欲有以蠱之久矣一聞恣耳目窮心志之問即深贊之曰此明主之所能行而昏主之所禁也夫兢兢業業無逰無逸者堯舜之行也荒湛于色淫酗于酒者桀纣之行也髙言悖道反易昏明本不難照葢髙之心欲二世盡除先朝舊人而專政于已故因其問而極言勸誘之夫深刑峻法翦滅大臣宗室髙之所自便也安枕肆意于淫樂此二世之所喜聞也中其主之所喜以伸巳之所便故髙言一進如石投水卒之刑戮繁而怨畔起二世之身且岌岌然猶燕巢幕安枕之樂果何在哉二世旣以此敗亡世之人遂以髙言為鈎吻烏喙必殺人之物然佞邪之臣以此蠱其君昏亂之主以此覆其國者相踵也是明知其為鈎吻烏喙必殺人之物而甘心嗜之不厭也嗚呼悲夫 李斯數欲請諌二世不許而責問斯曰彼賢人之有天下專用天下适己而已矣吾欲肆志廣欲長享天下而無害為之奈何李斯子由為三川守羣盜畧地過去莫能禁使者覆案三川相屬诮讓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盜如此李斯恐懼重爵祿不知所裁乃阿二世意欲求容以書對曰夫賢主者必能行督責之術者也督責之則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恣縱也睢仰目貌】命之曰以天下為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責顧以其身勞于天下之民若堯禹然故謂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韓之術行督責之道專以天下自适而徒務苦形勞神以身徇百姓則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商君之法刑棄灰于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唯明主為能深督輕罪夫罪輕且督深況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且夫儉節仁義之人立于朝則荒肆之樂辍矣諌說論理之人間于側【間去聲厠也】則流漫之志诎矣烈士死節之行顯于世則淫康之虞廢矣【虞與娛同】故明主能外此三者而獨操主術以制聴從之臣故身尊而勢重也書奏二世悅于是行督責益嚴稅民深者為良吏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積于市殺人衆者為忠臣二世曰若此可謂能督責矣 臣按二世之問李斯即前之所以問趙髙者也而斯所進說更甚于髙排堯禹而進申商于是督責之法行而人無容足之地矣舉天下之人無所容足而為人君者欲偃然自肆于上有是理哉臣謂斯髙之言皆斲喪秦室之斧斤後世人主不可以不察 趙髙所殺及報私怨衆多恐大臣奏事毀之乃說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号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則見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居禁中事皆決于髙 臣按自昔忠臣欲其君之賢且明者必勸之以躬攬萬幾日臨羣臣如太陽之燭萬物輝光所發無所不被然後已得以輸其忠誠而措天下于安自昔奸臣欲其君之愚且闇者必勸之以深居宮省托耳目于左右之便嬖而下情之隠伏政令之得失一無所覩然後已得以肆其奸慝而擠天下于亡忠臣奸臣之分亦觀于是而已矣 髙聞丞相斯以為言乃見斯曰闗東羣盜多今上急益發繇治阿房宮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諌為位賤此眞君侯之事君何不諌斯曰吾欲言之久矣上不坐朝居深宮欲見無間【間音閑謂無事時也】髙曰君誠能諌請為君候上間語君于是趙髙待二世方燕樂婦女居前使人告斯上方間可奏事丞相至宮門上谒如是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間日丞相不來吾乃燕私丞相辄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少我謂以我年少而相輕也】趙髙因曰沙邱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欲望裂地而王矣且丞相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盜陳勝等皆丞相防縣子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髙聞其文書相往來且丞相居外權重于陛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