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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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頓首謝上曰将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将軍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軍之廣明都郎近耳【廣明地名都郎即前都試郎羽林也】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言燕去京師逺十日内亊燕王何由便知】且将軍為非不須校尉【言将軍大權在手若欲為非不須增置校尉方可舉亊也】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亡謂逃亡也】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謂不須窮竟也】上不聴後桀黨有譛光者上辄怒曰大将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複言唐李徳裕論曰人君之徳莫大于至明至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是也周成王有慚徳矣成王聞管蔡流言使周公狼防而東所謂執狐疑之心來讒賊之口使昭帝得伊呂之佐則成康不足侔矣臣按武帝托孤于霍光善矣而又參之以上官桀桑?羊是知人之明有愧于髙帝也桀等皆奸邪嗜利之徒外交藩王而内結貴主非昭帝天性夙成能知光為忠臣而保持之使桀等得志其禍可勝言哉是昭帝知人之明反過于孝武也然孝武不立燕廣陵【燕王旦廣陵王胥】而立昭帝是明于知子不屬田千秋輩而屬霍光是明于知臣而乃失之桀等者桀以谄進?羊以利合故也傳曰播糠眯目天地為之易位故人君必先正其心不為谄惑不為利動然後可以辨羣臣之邪正矣
唐明皇之在蜀也【天寶十四載安祿山反明皇幸蜀】給事中裴士淹以辯學得幸時肅宗在鳳翔毎命宰相辄啓聞及房琯為将帝曰非破賊才也若姚崇在賊不足滅至宋璟曰彼賣直以取名爾因厯評十餘人皆當至李林甫曰是子妬賢疾能無與比者士淹曰陛下誠知之何任之久帝默不應
臣按明皇之為人也異哉以為闇邪則其評房琯評姚崇評李林甫何其言之當也以為明邪則其評宋璟抑何言之戾也璟之忠誠端亮為開元輔相第一帝乃以賣直取名目之蓋璟以直道事君屢拂上意故一斥不複用至是猶有餘怒焉若林甫之妬賢疾能帝非不知者而乃用之終其身由璟不茍合林甫茍合故也然則人主一有好同惡異之心則私意行而賢否亂雖有英明之資卒蹈闇謬之失如明皇者豈可不戒也哉
唐徳宗時濠泗觀察使杜兼惡幕僚李藩誣奏藩搖動軍情上大怒召詣長安望見藩儀度安雅乃曰此豈為惡者邪擢秘書郎【藩後亊憲宗為元和賢相】
臣按徳宗知人之明最為所短故于盧杞則不覺其奸邪于姜公輔則疑其賣直李晟之勲陸贽之忠則疎斥之擯廢之裴延齡之欺罔韋渠牟之躁劣則親信之寄任之以佞為忠以直為狂未有甚焉者也顧能于舉目之頃而識李藩蓋當是時未有私見之汨故也若盧杞姜公輔諸人則有愛惡之私焉故識鑒之昬明若是其異也傳曰公生明偏生闇使徳宗持心之平無所适莫常如李藩之時則于諸臣之邪正必不至易位矣後之人主可不戒諸
憲宗元和中裴度平蔡還知政事程異皇甫镈以言财利幸嘗論臣事君當勵善底公朕惡夫植黨者度曰君子小人以類而聚未有無徒者君子之徒同徳小人之徒同惡外似中實逺在陛下觀所行則辨帝曰言者大抵若是朕豈易辨之度退喜曰上以為難辨則易上以為易辨則難君子小人行判矣已而卒為異镈所構出為河中節度使
臣按憲宗剛明果斷能用忠謀不惑羣議以建中興之烈是豈不知人者蔡功旣成侈心遂熾于是正邪始易位矣由異镈輩善于治财有以供其侈用故也傳曰利令智昬信哉不然則以裴度之堂堂忠節視異镈輩之奸防雖不辨白黑者亦能知其為正邪之分也天資如憲宗猶以利欲掩其明是故人君不可無正心之學
武宗即位以李徳裕為門下侍郎平章亊徳裕入謝言于上曰緻理之要在于辨羣臣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栢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而所用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奸邪得乗間而入也
臣按徳裕在文宗朝與李宗闵疊為宰相而徳裕卒為宗闵所傾以文宗不能辨邪正也及相武宗深陳二者之辨而武宗能聴之故徳裕得效其忠謀防昌之功防于元和由武宗能辨其邪正故也徳裕松栢藤蘿之辨此善喻也蓋正人以直道自将雖于人主猶無所容悅況肯他有依憑以進乎邪人以枉道求合故權臣用事則附權臣近習得志則附近習妃嫔有寵則附妃嫔卑猥鄙賤無所不至徳裕此言足以判正邪之情狀矣近世名臣張浚又推而廣之以為不私其身慨然以天下百姓為心此君子也謀求之計甚宻而天下百姓之利害我不顧焉此小人也志在于為道不求名而名自歸之此君子也志在于為利掠虛美邀浮譽此小人也其言之剛正不撓無所阿徇此君子也辭氣柔佞切切然伺候人主之意于眉目顔色之間此小人也樂道人之善惡稱人之惡此君子也人之有善必攻其所未至而掩之人之有過則欣喜自得如獲至寶旁引曲借必欲開陳于人主之前此小人也臣嘗以此而求之君子小人之分庶防其可以槩見矣臣謂人主欲知羣臣之邪正惟以徳裕浚之言參而考之則亦何難辨之有然徳裕所謂邪人競為朋黨獨不思君子其無同類矣乎或以朋黨議我矣必如裴度曰君子之徒同徳小人之徒同惡則為得之此徳裕之所以不及度也
以上論帝王知人之事
大學衍義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