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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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這就是鬼王?!」 怎麼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頭大四角眼,眼角還往上吊,四肢短小臉特圓,活似十五月底下長了四根竹棒,一眼望過去就看見個大臉大頭在那邊晃。

     不足五尺的身高特别逗趣,說是侏儒又略高,森黑的大嘴有兩顆黃闆牙,既不威嚴又不高大,有些猥瑣、眼皮沉重,明明在看人卻像在打盹,上吊的眼角勉力支撐住似的。

     好詭谲的一幕,是不是走錯閻王殿了?連一個鬼也沒瞧見,隻有一顆大頭。

     上頭的那幾個是怎麼辦事的,故意整她呀!就算她平時稍微貪财些也不緻太過份,沒必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吧!頂多日後少接委托少剝削,多些時間讓他們去度假,三天兩夜總夠了。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還點煤燈呀!起碼弄兩盞日光燈來照明,要明不亮的制造恐怖氣氛想吓誰,省錢也不是這省法,收點過路費不就補足了。

     本來地下就此地上冷,幹麼放一堆乾冰降低溫度,鬼是沒有體溫沒錯,可要體諒來觀光的人嘛! 陰氣森森地沒一點歡迎意味,禮貌不周又無禮,最少鋪條地毯讓人好走些,萬一跌倒誰負責,總不能告養工處索取國家賠償吧? 「相由心生。

    」 「什麼?」誰在說話。

     聲如洪鐘音低沉,氣勢吞河山搖動,宛如氣牛沖地來,莫讓閑人越龍潭。

     差點站不住腳的上官微笑扶著上壁掃視,看來看去還是短小精幹的大頭鬼沖著她笑,而且他沒開口呀!隻是一直笑。

     「是我在說話沒錯,小姑娘,你走錯路了,時辰末到還不是你該來的時候,快快循原路回去吧!」鬼間隻收無命人。

     「喂!你大小眼,歧視『人』喔!你真是鬼王嗎?」身邊連個鬼役也沒有,真寒碜。

     「地府本來就不是人的地界何來歧視?我是不是鬼王并不重要,你快回去——」 「什麼叫不重要,你耍『人』很好玩呀!我千辛萬苦走了十萬八千裡路你叫我回去,那我不是很沒面子?!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待客之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是文盲沒讀書不成,怎麼這麼小的事還要人教,當鬼當久了當成麻木不仁……」 洋洋灑灑念了将近半小時,但在鬼界足足有半天,相貌矮小的鬼王在她的口水激戰之下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到最後隻剩下一顆大頭直點。

     四周的幽暗原本回蕩著風的嘯聲,因為她舌頭不曾停止的緣故而逐漸消失,大鬼、小鬼、睹鬼、肮髒鬼全在她魔音穿腦下逃之夭夭。

     要見鬼也不是那麼容易,當她一路走來不知踩過多少隻無形的手,穿過散步的白影,還打翻人家的香火收集器,行事之張狂已引起衆鬼怒。

     可是她身上有一層佛光保護苦,這些心懷怨憤的鬼朋鬼友根本近不了她的身,隻好不了了之的自認倒楣。

     「說實在的,身為衆鬼之王要以身做榜樣,教導你手底下的鬼明辨是非,重信守諾,不要答應人家的事又做不到……」 「誰答應你了?」是他鬼界的臣民嗎? 将手一叉的上官微笑指著他的塌鼻子,「你懂不懂規矩呀!随便打斷人家的話非常不禮貌,你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因多瞄一眼而被打死的?」 「呃,對不起。

    」咦!不對,他是鬼王,為什麼要受制一個未來的臣民? 「嗯,有教養,你媽媽把你教得不錯,以後你會有出息,成大事、立大業,流芳萬古。

    」孺子可教也。

     萬鬼之王還不算有出息嗎?難道要他幹掉天帝不成。

    「小姑娘,你說完了沒?」 應該換他說了,地府裡他最大。

     她橫睨了一眼,心火不小。

    「當然還沒說完,我身負重責你沒看見呀?别想用三兩句話打發我,你們陰間的路要改進,起碼裝幾盞路燈,黑抹抹的誰看得見……」 一會兒喊腳酸,憑空出現的太師椅就在身後,上官微笑舒舒服服的縮起腳來繼續口沫橫飛的教導他做鬼的道理。

     一會她又喊口渴,可是她難伺候的不甩送上來的茶水,自備可樂一瓶就口一飲,看得鬼王直吞口水,想試試人間的玩意。

     當被上了腳鍊被帶王閻王殿的風朗日一近,熟悉到他絕對無法忘懷的嗓音傳入耳中時,臉上的表情可說是變化萬千,一下呆滞、一下錯愕、一下怔仲、一下又狂喜,随即複雜得内心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