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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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其初非無友順之心也非不可閑之以義防之以法也其失道至於擅都邑興師衆與國為敵而後克者以莊公不制於初也急難相救禍患相恤兄弟之情也莊公置叔段於危亡之地而不恤其亡是以寇讎待之也親親之恩絶矣段之禍在兄為可責在弟為可矜故春秋書以克段罪其絶弟而亡之也是故閨門以恩為主輔以義然後不害恩朝廷以義為主輔以恩然後不害義 胡安國曰用兵大事也必君臣合謀而後動則當稱國命公子呂為主帥則當稱將出車二百乘則當稱師三者鹹無稱焉而專目鄭伯是罪之在伯也猶以為未足又書曰克段於鄢克者力勝之詞不稱弟路人也于鄢操之為已蹙矣夫君親無將段將以弟簒兄以臣伐君必誅之罪也而莊公特不勝其母焉爾曷為縱釋叔段移於莊公舉法若是失輕重哉曰姜氏當武公存之時常欲立段矣及公既歿姜以國君嫡母主乎内段以寵弟多才居乎外國人又悅而歸之恐其將軋已為後患也故授之大邑而不為之所縱使失道以至於亂然後以叛逆討之則國人不敢從姜氏不敢主而大叔屬籍當絶不可復居父母之邦此鄭伯之志也王政以善養人推其所為使百姓興於仁而不偷也況以惡養天倫使?於罪因以剪之乎春秋推見至隱首誅其意以正人心示天下為公不可以私亂也垂訓之義大矣 呂祖謙曰鄭伯克段此見當時制度漸壞兄弟相戕此皆大變君臣父子是内治制度紀綱是外治内外相維持皆不可欠闕桀紂雖亂止亂一身後來有人天下亦自治至春秋時天下大亂至秦不舉然此亦是無人出來整頓 又曰莊姜惡莊公愛共叔段愛惡兩字乃是事因然莊姜為請制之時已有意據占其地及莊公與京使居之則莊公之意亦可見矣虎牢猶今劍閣天下地勢固多此險要處不可不考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祭仲之諫雖明言其害猶未敢傷兄弟之情大抵兄弟之間外人苟未知其如何則便未敢有離間之語祭仲雖又說蔓難圖其意隻仍舊說難制猶未敢明言蓋未見得莊公之意至公說子姑待之觀此辭意可見公子呂便說國不堪貳欲與太叔臣請事之自此詞語忿激殊無兄弟之情當時之人皆不過以利害言莊公初若無此語子呂亦未敢及此然莊公初間亦未有殺弟之心隻緣事勢??未了遂至於此其曰姜氏欲之者此狠愎者之常語學者能看此段儘得人情物理如祭仲論都城之制最不可不明如漢論諸侯王過制七國便反正緣當初不知此耳以此知先王之制不可不明 又曰左氏序鄭莊公事極有筆力寫其怨端之所以萌良心之所以回皆可見始言亟請於武公亟之一字母子相仇病源在此後面言姜氏欲之焉避害此全無母子之心蓋莊公材畧儘高叔段已在他掌握中故祭仲之徒愈急而莊公之心愈緩待段先發而後應之前面命西鄙北鄙貳於已與收貳為已邑莊公都不管且隻是放他去到後罪惡貫盈乃遽絶之畧不假借命子封帥師以伐京段奔鄢公又親帥師以伐鄢公於其未發待之甚緩於其已發追之甚急公之於段始如處女敵人開戶後如脫兎敵不及拒者也然莊公此等計術施於敵國則猶為巧施於骨肉則為忍大凡人於骨肉兄弟分上最不可分彼曲我直纔分一箇彼曲我直便失親親之意觀莊公始者欲害段而有姜氏欲之焉避害之語則是欲曲在姜氏直在莊公及其欲伐段而待其惡大亦欲曲在段直在莊公此所以伐之無辭莊公之心隻分曲直兩字殊不知兄弟間豈較曲直纔言彼曲我直彼我對敵便有日相戕賊之害此左氏鋪叙好處以十分筆力寫十分人情又曰寘母大惡天理已絶及其終也因頴考叔開導他一有悔心天理油然而生遂為母子如初且幸自惡而入於善觀莊公封許之言委曲涵養有唐虞三代氣象因入許而曰寡人有弟弗能和恊使餬其口於四方此謂莊公悔之之言不可此謂莊公不情之言亦不可蓋莊公是一箇有才智占勝底人觀他初待叔段止欲段曲我直彼惟有歉恐為人所議所以先自說破了依舊是前時養惡之氣習猶未之改至莊十六年厲公之言曰不可使共叔無後於鄭則是共叔嘗有後於鄭矣此言非是虛言正是兄弟不可泯絶處後來果然封他子孫世世食祿而不絶夫共叔之於鄭初無功德及民而有叛逆之惡何為必欲不絶其後也於此須見得非是莊公之悔心正是莊公當初機謀培養?叔段也深至此常常自歉故施恩意於後也亦深使當時隻恁地逐段不用許多機關?穽到此必不然也且如楚懷王之在國荒淫不度本無德以及人一旦秦人殺之而舉國無有不念之者至於五六年之後猶以是而亡秦隻緣秦人毒之太深故國人思之愈切莊公惟其當初下手得毒故後來施得恩意極深蓋兄弟天屬也此正相反之道也 春秋集義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