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燈
“整體來說,上半年的營運下滑三個百分點,員工的流動率較為明顯,爆發一陣出走潮,不過在股市慢慢回緩的情況下,離職的現象有趨緩之勢,不久便可回複正常……” 這就是重生的感覺嗎? 由毫無知覺到徘徊生死關頭,憑着一股強悍的意志力與死神拔河,多次在鬼門關前和死亡擦身而過,最後才重返人世。

     那曾經幾欲奪命的傷口經過時日不短的治療已複原大半,結痂的疤痕雖不若先前的恐怖,卻仍隐隐抽痛着,用最殘酷的事實告訴身體的主人他所經曆過的遭遇。

     打滑的輪胎像失控的火車頭不斷往下俯沖,轟的一聲,凹陷的車頭撞上山壁,在蜿蜒的山道上。

     汽油的味道濃得嗆鼻,如毒蛇猛獸般鑽入鼻間,帶來驚悚的氣味。

     血從額頭滑落,染紅了視線,漸漸模糊的意識聽不見任何細微的聲音,隻有自己越來越薄弱的心跳,它發出令人悲傷的求救。

     一度,他以為自己死定了,動彈不得的身體卡在駕駛座上,橫過胸前的安全帶阻礙逃生的機會,大量的失血濡濕底下的座椅。

     那是不甘死去的憤怒,在他三十年的歲月裡,他沒有一天為自己活過,有的隻是責任和永無止境的競争,在人吃人的社會謀一席之地。

     以世人的眼光來看,他是成功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立于不敗之地,順利地将帶領的企業擴展到國際,成就一番非凡事業。

     但是,這真是他所要的嗎?為何得到一切的他卻無比空虛,仿佛生命中有了殘缺,不論他花多少時間、擁有無上權力,也無法填補。

     他的心是空的,破了好大的一個洞,空蕩蕩的流失他以為的滿足。

     或許,他真的死了吧!如今殘活的是一具空洞的軀體,沒有靈魂、沒有感覺,行屍走肉的依身體本能活着,緩慢地腐敗。

     “之前股東抛售的股票,我已依總裁的吩咐悉數買回,股價回穩,投資者的信心大增……” 耳邊盡是絮絮叨叨的平穩聲線,不疾不徐地報告多日來的商場變動,有條不紊的替他接續長達好幾個月的斷層。

     立于窗邊的男子神色漠然,似乎心不在焉地撫着額側微凸的肉疤,凝重的眉間不曾舒緩,恍惚的黑瞳中承載着遠方的雲朵。

     那一聲有力的“總裁”讓現實感回到大腦,平靜得近乎冷漠的面容露出令人寒徹心扉的冷笑。

     沒錯,當初受制于人的小經理終于從父親的手中奪下實權,将骨肉親情抛向一旁,全心建立自己的勢力王國。

     給了他生命的男人失敗了,不能再呼風喚雨,從此隻能在深淵谷底中哀嚎,一日複一日的忍受逐漸老去的事實。

     這一次是他赢了,再也沒有人能踩在他頭上叫嚣,處處打壓,指責他的不是。

     應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他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好像在他得到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時,有某種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東西正在消失? 惶恐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他控制不住心底越來越大的黑洞,它狂猛地咆哮,來勢洶洶地似要吞蝕他。

     而他的救贖卻在夢中,那個看不清楚長相,有雙明亮大眼的女子。

     “……雖然股市的動蕩不像以往激烈,不過仍要小心監控着,避免攀升得太快而影響進場時機……”叨念的聲調蓦地一停,轉為關心的詢問:“總裁,你的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太過勞累是加重身體的負擔,欲速則不達。

     “不打緊,我撐得住,你繼續。

    ”轉過身,一張嚴峻臉孔面對着盡忠職守的特助。

     “可是你的臉色不佳,額頭的傷又疼了吧?”唯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察覺異狀,總裁在勉強自己,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