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銀杏樹下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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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姝瘦瘦的額頭上。

     “去醫院嗎?” “你這是什……什麼話!醫院裡的人打針的技術能有你熟練嗎?” “那也是……可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你一口飯也沒吃!藥都吃了兩次了,退燒藥也吃了,燒還是不退,這全都是因為沒吃東西,體力不支啊。

    美姝呀,去醫院吧!” “噓!原來承宇是個膽小鬼呀,當不了好護士了!即使去醫院也隻能像現在這樣輸液嘛。

    ” “……” “沒事兒的,都是因為潮濕的緣故,開了火爐以後地面暖和了,我好像舒服多了,别擔心了。

    承宇,你可不要因為我不聽你的話就埋怨我呀!我真的很喜歡這裡。

    在這裡,不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每天看着你,跟你待在一起,這裡真的很好。

    ” 說着說着,美姝突然掉過頭去嘔吐起來,疼痛可能又開始了,她的臉霎那間變得像窗戶紙一樣白。

    承宇比美姝本人還要驚慌,他想給靜岚前輩,不,給幾天前在電話裡打過招呼的現代醫院的樸民植大夫打電話,于是慌忙跑到電話機旁。

     剛才美姝吃了三粒止痛片,卻告訴承宇說是營養劑,這其實就跟掩耳盜鈴差不多,承宇也知道那是在癌細胞活動的時候讓它們睡覺的藥。

    但,剛過了這麼一會兒,疼痛又開始了,這說明止痛片已經不再起作用了。

     “……承宇!我……給我打一針!” “嗯!嗯?嗯?什……什麼?” “嗎啡……太……太疼了!我還能受得了,可是孩子,我們不能讓孩子受苦啊!” 嗎啡,嗎啡!說出這個詞的美姝和聽到的承宇全都不知所措了,因為要是到了必須用嗎啡的程度的話,兩個人就不得不承認這是很嚴重的病了。

     承宇的臉色也煞白煞白的,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打開壁櫥,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和嗎啡注射液,掰開小瓶,用顫抖的手把藥液吸到注射器裡,輕輕推了一下注射器,把裡面的空氣放掉,接着用浸過碘酒的脫脂棉擦拭起美姝的手背來。

    他臉上的神情無比複雜。

     如果想盡快見效的話,就必須進行靜脈注射。

    承宇皺着眉頭,緊咬住嘴唇,擡頭看了一眼呻吟着的美姝,一次就把注射針頭紮進了美姝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裡,把藥慢慢推了進去。

     藥效果然很快,美姝捂住胃部翻滾了幾次之後慢慢調整呼吸,伸直了身體。

     “好點兒了嗎?” “嗯,謝謝!” 美姝似乎不願正面看他,把頭掉了過去。

    承宇把注射器、用過的注射液小瓶、一口都沒吃的粥收拾了一下,拿到外面去,把該扔掉的東西扔到垃圾桶裡,把自來水開得很大,洗起碗碟來。

     他使勁咬住嘴唇,淚水依然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他的肩膀劇烈地抖動着,低沉的啜泣聲被淹沒在嘩嘩流下來濺在碗碟上的水聲裡。

    他曾無數次暗下決心,決不能讓美姝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

     既然已經使用了嗎啡,那麼,就等于說美姝和自己都已經承認了癌症的事實,他們通過努力隐藏事實獲得的短暫輕松就此結束了。

    情況将不斷發生變化,以後嗎啡的用量會逐漸加大,一刻也不能放松對美姝的照顧的日子正式開始了。

     雨落在他們心裡,連綿不斷,雨水在他們的小世界裡四處橫流。

    1998年10月末,他們以一級戰備的兩名士兵的心态,像穿着濕漉漉軍靴的步兵一樣,邁着堅實有力的步伐走過去了。

     白緞夜夜心 白緞中的夜夜啊 永無盡頭 我寫的那些信啊 從不想寄 我曾無視的那些美啊, 依然存在 那就是真實啊 映入眼簾 因為愛你 是的,愛你 啊,如此愛你,愛你 注視人群啊 有人手拉手 我身所曆啊 無人能知曉 人之所言啊 無法自證明 你心所想啊 最終會如願 愛你 是的,愛你 啊,如此愛你,愛你 ——nightsinwhitesatin moodyblues的歌,是承宇替美姝洗澡時收音機裡播放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