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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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容色清淡地沉睡着,一如從前,除了……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吸了一口氣,除了她臉頰上,那燒傷過後留下的猙獰疤痕。

     一夜好夢。

    當我一身輕松地醒來的時候,突然發覺自己許久都沒有睡得這樣安穩了。

    屋裡有一種别樣的氣息,讓我留戀不已。

    在床上裹着被子磨蹭了半天,卻什麼也沒想,等到覺得臉頰有些酸了,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傻笑。

     目光不經意間從一旁的五鬥櫥上滑過,我一怔,揉揉還有些迷糊的眼,再看,“十一點……三十分。

    ”我下意識地念了出來。

    “啊!”我低喊了一聲,居然睡過頭了,趕緊手忙腳亂地翻身從床上下來。

     六爺的屋裡有自帶的盥洗室,剛一下床,我就被掉在地上的毯子絆了個踉跄。

    我顧不得那麼多,進了盥洗室,發現水盆裡有半盆微溫的水,一條雪白的毛巾搭在邊沿上,洗漱用具也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旁。

     六爺的體貼讓我忍不住地開心,可想想他進來的時候一定看到我熟睡的樣子,又不禁有些臉紅。

    一邊洗漱一邊想着,自己應該沒有什麼不好的睡癖才對。

    最起碼跟秀娥或丹青一起睡的時候,都沒聽她們提起過。

     快手快腳地收拾好自己,頭發隻簡單地編了個麻花辮。

    放下手的一刹那,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雙頰紅潤,眼睛清亮得好像被水洗過一樣,忍不住對自己一笑。

    抻了抻自己身上的衣服,昨晚雖然穿着衣服就睡着了,可這料子好,隻隐約有一點折痕而已。

     出了盥洗室,我把床上收拾了一下,又撿起掉在地上的毯子。

    轉身的時候,踢到了一把寬大的軟椅。

    我不禁有些奇怪,昨天晚上好像沒看見啊,也沒多想,收拾好床鋪,又攏了攏頭發,這才出門。

     剛走到樓梯口,一個在那裡守着的侍者一眼看見了我,快步走過來,恭敬地說:“小姐,您醒了,六爺和青絲小姐都在小廳用餐呢,請您跟我來。

    ” “哦。

    ”我趕緊點點頭,跟着他下樓。

    一排絲絨簾幕遮擋了餐廳裡用餐人的視線,我跟着他從簾幕後方的通道往小廳走去,一路上不時有端着各種美食的侍者與我們擦肩而過,人人見了我都是恭立,等我過去了才走開。

     侍者輕輕地敲了敲門,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洪川精明的面孔露了出來,見是我,禮貌地一笑,“清朗小姐,你好。

    ”“你好。

    ”我嗫嚅一句,臉微熱了起來。

     洪川側過身子讓我進去,然後一揮手,打發走那個侍者。

    我剛一進門,數道目光立刻投射到我身上。

    陸青絲和石頭都坐在桌邊吃飯,六爺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大叔,卻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說着什麼,六爺手裡還拿了幾張文件,聽見洪川向我問好,他擡起頭來,對我微微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燈光的緣故,六爺的臉龐顯得很柔和,不同于往日明晰堅毅的線條。

    白色的絲綢襯衫、咖啡色的緞子馬甲、筆挺的黑色西褲,使他看起來顯得越發年輕。

    我愣愣地看着。

     “哼,看了一晚上還沒看夠啊。

    ”陸青絲嘲弄的聲音傳入耳際,我神思一滞,目光轉了轉,突然發現屋裡很安靜,好像人人都在盯着我和六爺看,每個人都帶着笑。

     突然有了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我覺得他們的笑容都帶着點暧昧,就刻意地咳嗽了一下,對六爺和大叔點點頭,“早上好。

    ”六爺一點頭,又低下頭去看文件。

    大叔卻咧嘴一笑,剛要說話,陸青絲又哼了一聲,“還早,都中午了。

    ”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那個陰陽怪氣的陸青絲又回來了,不過這樣也好,這才像她,昨天那個瘋狂的陸青絲,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了。

    石頭殷勤地給我把椅子拉好,我謝過他才坐了下去,至于他的擠眉弄眼,我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也不好去問。

     一旁的侍者幫我擺好碗筷,我拿起筷子,還沒吃兩口,坐在我左邊的陸青絲突然歪了歪頭,低聲笑問:“怎麼樣,昨天晚上睡得不錯吧?”“啊,挺好的,所以起晚了,不好意思啊。

    ”我抱歉地點了點頭。

     陸青絲鳳眼一眯,“嗯……”她拉了個長聲,染得鮮紅的指甲輕叩着嘴唇,看着我隻是笑,也不再說話。

    我被她那個詭秘的笑容弄得渾身不自在,可是直覺告訴我,如果去問她為什麼笑,可能我就不隻是不自在了。

     幹脆就當沒看見,我埋頭猛吃,剛塞了滿滿一口飯在嘴裡,就聽見陸青絲在我耳邊笑着說:“起晚了也是正常的,今天要不是石頭去叫,六哥也起晚了呢。

    ” 我不明所以地應道:“是嗎,六爺也起晚了?是不是因為我占了他的房間,他睡不習慣啊?“陸青絲挑高了眉毛,“怎麼,你不知道?”我搖了搖頭。

    陸青絲一聳肩膀,跟一旁的石頭說:“這丫頭睡覺真夠死的,六哥跟她睡一屋,起沒起床她都不知道。

    ” “哧!”“哧!”“哎喲!”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原本正哧哧笑的石頭,看着被我噴了一身飯粒的陸青絲,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了兩聲,又趕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忍不住地咳嗽着,旁邊的人趕緊過來幫我們收拾,連大叔都好笑地走了過來。

    隻有六爺,眉眼含笑地坐在沙發上,看着狼狽不堪的我和一身米飯的陸青絲。

     顧不得去管陸青絲正淩遲着我的目光,我猛地想起了起床時,地上掉落的毯子和那把莫名出現的軟椅,難道……我無言地看着六爺,難道他守了我一晚上,所以我才睡得那樣香甜? 六爺見我直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越發濃了起來,他突然一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我愣了一下,頓時想到了昨晚那一吻,臉騰地就紅了起來,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氣短,六爺這是什麼意思,當衆……那什麼嗎? “調情”這個暧昧的詞彙,我連想都不敢多想。

    正不知所措,石頭走到我跟前,遞過來一方餐巾,忍着笑對我說:“清朗,擦擦你的嘴角,挂着飯粒呢。

    ”“啊。

    ”我順手一抹,幾個黏糊糊的飯粒就粘在了我的手背上,這才明白過來六爺指的是這個。

     我一把從他手裡扯過餐巾,整個臉都埋了進去,如果讓六爺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我也不要活了。

    “好了,清朗,噴幾個飯粒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大叔大咧咧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才走回沙發坐下,笑眯眯地跟六爺說:“這倆丫頭……” “你成心的是不是?”陸青絲瞪了我一眼。

    “行了,還不是因為你胡亂開玩笑。

    ”六爺頭也不擡地說了一句。

    陸青絲一撇嘴,嘀咕了句:“明明就是嘛。

    ”她不敢對六爺怎樣,隻能又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也許這屋裡的人,都認為昨晚我和六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可想想六爺昨晚那孩子氣的笑容、溫柔的吻和一整晚的守護,原本的尴尬突然變成了一個甜蜜的秘密,一個我不會跟任何人去解釋的秘密,随他們去誤會好了…… “今天來的客人不少,有法國領事勒布朗,那個周秘書長也會來,都提前給我打招呼了。

    六爺,一會兒您見見吧,他們今天來,應該是專程跟咱們解釋百樂門賭場賣出的事。

    聽周秘書長的意思,那兩個股東賣股份的事,法國人和他都不知道。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