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9章 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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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如墜冰窖的水墨仿佛瞬間失明,隻感到一股寒風擦面而過,跟着身前一涼,斷裂的衣帶慢鏡頭似的從眼前飛過,突然明白過來的水墨忍不住放聲尖叫&hellip&hellip&ldquo咴!&rdquo李振所騎的白馬突然前蹄擡起,長嘶了一聲,李振反應迅速,兩腿用力的同時技巧地勒緊缰繩,高大的軍馬重重地刨了幾下地,終被他所壓制不再猛力掙紮,但依舊暴躁地原地踏着碎步,噴鼻不止。
老耳第一個竄了過來,幫忙控制馬匹,文智也忙帶着近衛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原本挾制着水墨的兩個高句麗士兵也被這突然變故驚到了,手不自覺地松了力道,水墨趁機掙開,原地抱胸蹲下,渾身顫抖地合攏着碎裂的衣衫,全身血液如潮水般逆流而上,讓她頭暈目眩,耳鳴不止。
哆嗦着手整理一番之後,水墨稍稍松了口氣,幸好自己馬甲丢失之後為了以防萬一,一向穿得極多。
衣服雖被刀鋒割破,但最裡面纏得比木乃伊隻多不少的布條沒有全部松脫,還留了一層半挂着,胸部雖半隐半顯,但對于來自現代的水墨而言,離走光的标準還有段距離。
更何況,李振的戰馬幫她擋住了絕大部分目光。
文智見李振安然無事,甚至冷漠的表情都沒有松動,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李振在自己的陣地上出了事,高句麗真的要大亂了。
文智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水墨,心中有些納悶,這女人雖然尖叫刺耳,但訓練有素的軍馬怎麼會被輕易驚到?正想着,老耳走上前來,啞聲道:&ldquo大君,請看。
&rdquo 安撫馬匹的同時,老耳雙眼迅速滑過四周,但周圍都是探頭探腦的士兵,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異常,心存疑慮的他又開始細密地檢查馬匹以及附近情況。
站在士兵身後的羅戰眼睛越眯越細,不動聲色地盯着老耳的一舉一動,直到他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似的,彎身将某物從地上撿起,放在手心觀察,羅戰這才放松了繃緊的肌肉。
李振和文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上,是一隻沾滿泥土被踩爛的蟲子,個頭有如黃蜂大小。
&ldquo是吸血蠅!&rdquo文智立刻認了出來,四周的人皆釋然。
這種蟲子雖叫蠅,但身有硬甲,體型較大,一向靠吸食馬牛甚至人類的血液為食,隻被它叮上一口,都會疼痛難忍。
雖然吸血蠅多在盛夏肆虐,但現在驚蟄早過,已是初春,見到它倒也不足為奇。
&ldquo看來今年春天到的早,這讨厭東西鑽出土也早些,&rdquo文智常年駐守邊境,對吸血蠅很了解,技巧地為李振介紹了一番。
李振點點頭,目光又落回埋頭蹲在地上的水墨身上,老耳和文智自然也看了過去。
方才大君剛把這女子衣服割破,這白馬就鬧了起來,一時間竟未看清,文智回想着,貌似自己隻看到了一堆白布條子?文智用餘光觀察了一下李振的表情,聰明的保持沉默。
過了半晌,一言不發的李振突然掉轉馬頭,向大營方向馳去,文智楞了楞立刻回身上馬追随而去。
士兵們随即被各自的統領驅趕開,各行其事,方才還喧鬧無比的場地中央,頓時隻剩下了水墨,老耳,和那兩個高句麗士兵。
老耳緩步走到水墨跟前,低着頭的水墨全身緊繃,眼皮子跳得好似過了電。
突然一隻又冰又硬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水墨被迫擡起頭來與老耳對視,手指發白地緊抓着衣服。
一看到那張如同風幹過的臉,渾黃的眼珠子正死氣沉沉地盯着自己,水墨登時想起了方才他在樹林裡的殘酷追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眼中出現了恐懼。
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細微顫抖,老耳仔細地打量着水墨,然後低聲說了句:&ldquo果真沒有結嗉。
&rdquo水墨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躲在附近,假作幫忙救治傷員的羅戰卻聽得一清二楚,背對着水墨和老耳的他,眼睑猛然抽動了兩下,又假裝忙碌。
&ldquo将她先帶回戰俘營,我要活的!&rdquo老耳森然吩咐道。
他毫無感情地将水墨下巴甩開,轉身離去,那兩個高句麗士兵躬身行禮之後,趕忙将水墨從地上拽了起來,半推半拉地命令她前行。
老耳的消失讓水墨身上的壓力驟消,雖然不明白這些高句麗人想幹什麼,但直覺告訴她,暫時還算安全。
水墨走的得跌跌撞撞,但已找回些許冷靜的她突然想到,之前那匹戰馬的受驚,或許跟羅戰脫不了關系,要不,怎麼那麼巧呢。
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很可能當着一大群粗魯的異族士兵來個XX大曝光。
一想到那種情景,水墨全身汗毛再度豎起,她用力地甩了甩頭,想借着這個動作,把那個讓她惡心的念頭抛出腦海。
結果又被身後的士兵狠狠搡了一下。
隻要羅戰還活着,自己就有希望吧,水墨這樣安慰自己,當然,她不會傻到四處亂看,尋找羅戰的蹤迹,天曉得那塊變異老樹皮是不是正躲在不遠處偷窺&hellip&hellip看着水墨瘦弱的背影漸漸消失,羅戰不露痕迹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個正在救助傷員的軍醫頭也不擡地說,&ldquo把布帛給我!快點!聽到沒&hellip&hellip&rdquo不耐煩轉過頭來的軍醫啞然,左右看看,納悶方才幫自己的黃臉漢子怎麼無聲無息地就不見了? &ldquo不許哭!再出聲,死!&rdquo負責看管戰俘營的高句麗士兵怒吼道,他的漢話雖然很不地道,但沒有一個聽不明白的。
為數不多的女俘們全都驚恐地閉上了嘴,一個個你推我搡的擠成一團,生怕自己再被帶走,去受那無盡的屈辱折磨,直到看見水墨一個踉跄被推了進來,那幾個高句麗士兵迅速離去,她們才齊齊的歎息出來,慶幸自己又躲過一劫。
一頭撞向稻草堆的水墨爬了起來,顧不上整理自己,她趕忙觀察環境。
帳篷裡充斥着難聞的異味,沒有燭火,隻能通過破舊帳篷四處開裂的口子裡透出幾絲光亮。
人的眼珠閃着微光,水墨雖然看不太清,但她已感覺到這帳篷裡除了熏人欲嘔的臭氣,更多的是恐懼和絕望。
水墨沒有試圖去接近這些女人,而是原地盤腿坐下,伸手摸到的稻草濕冷又粘滑,她命令自己不要去想那都是什麼。
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兩半,好在那根長長的布條子還剩下了一截,用來裹胸絕對不夠,但用來綁衣服還勉強夠用。
水墨麻利地開始收拾自己,隻有能有一絲的逃跑機會,她絕不會放棄,自救永遠比等待更有效。
捆緊上衣,又用手指胡亂撓了幾下頭發,将長發編成一個粗辨,用牙撕了一邊兒布條綁好。
帳篷裡一時間隻有水墨悉悉索索的動靜,那些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女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她們都是被高句麗人從位于兩國交界處的村莊擄掠來的。
村中青壯早就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而跟她們一起擄來的那些老弱病殘又在數日前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經意摸到自己喉嚨的水墨一愣,忽然明白了那老樹皮剛才在看什麼。
元睿給的藥瓶在從水道鑽進城的途中丢失了,剛才見到羅戰就一路逃亡也沒想起問他是否拾到。
大姨媽隻住了一晚就回家了,水墨明白這十有八九是那人妖藥丸的後遺症,本來就不想再吃藥,這幾日幹脆拿士兵用的頸巾掩飾着自己的漸變。
水墨忍不住撓了撓頭,不知道羅戰是否知道了,剛才他還假作親吻的蹭了兩下&hellip&hellip雖然那地方光線暗。
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水墨阿Q地勸慰自己,然後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帳簾處走去。
&ldquo唔!&rdquo她悶哼了一聲,沒走幾步突然好幾個人抱住,然後拉倒,拽回。
本想反抗的水墨怕傷到那幾個女人,更怕引起衛兵的懷疑,隻好默不作聲,任她們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捂着水墨嘴巴的女人用氣聲說,&ldquo别怕,你别出聲!&rdquo見水墨點頭表示明白,她才松開手,水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這女人又傾聽了半晌,這才放松地跪坐在水墨身旁,聲如蚊蚋地說:&ldquo以前也有姐妹想逃,都被那些畜生砍成了兩半,你想要命,就别打這主意!&rdquo水墨舔了下幹燥到起皮的嘴唇,也輕聲說:&ldquo你們都是被抓來的?是否有機會離開帳篷,多久一次?&rdquo女人楞了一下,水墨的鎮定顯然讓她驚異,被抓來的女人從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的。
見她不說話,水墨正想追問,另外一個聲音突兀響起:&ldquo你也會有機會離開的,隻要那些畜生想取樂,你就有機會了!多久?&rdquo她的聲音裡加了幾分惡意,&ldquo我想你很快就會有機會了,如果被那些畜生玩不死,你機會多得很!&rdquo&ldquo阿彌,&rdquo之前按住水墨嘴的人輕聲制止,叫阿彌的女人冷哼了一聲,卻不再言語。
水墨有點尴尬,知道自己的問題戳痛了對方,但為了逃命,她不得不問,&ldquo呃,那大小解呢?是否有&hellip&hellip&rdquo&ldquo哼!&rdquo她還沒問完,立刻被那個叫阿彌的女人冷笑着打斷了,&ldquo你剛才待的地方就是啊!&rdquo水墨一僵,才咬牙說了句,&ldquo多謝告知!&rdquo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所有的女人如同受驚的鳥兒一樣,哆嗦着等待自己的噩夢。
還好,那腳步聲随即消失了,松了一口氣的女人說道:&ldquo姑娘,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hellip&hellip&rdquo門簾突然被撩開,數個高句麗士兵兇神惡煞般沖了進來,聽見帳篷裡的女人開始絕望尖叫,他們反而愈發興奮,大笑着見人就抓,手上也開始下流的動作。
該死的,水墨暗罵了一句,那個高句麗士兵一直想捏她的屁股。
水墨借力一扭腰,跟着豪不客氣地用膝蓋頂了過去,那士兵登時嗷的一嗓子就趴下了,水墨卻假裝是被人扔出去的,踉跄着跌出了營帳。
裡面那士兵怒吼着,但這麼多髒兮兮的女人,一時間他也認不出是誰幹的,隻能怒氣沖沖地又揪出一個女人,狠狠地掐了她胸部幾下,那女人痛苦地哭喊着,卻不敢掙紮。
這群高句麗士兵如同趕羊一樣,轟着這群女人前進,水墨也裹在其中。
用腳趾想也知道這幫子高句麗人想幹嘛,可那些士兵雖是滿臉□,不時動手動腳,但看得出他們訓練有素,狀似無意,但女人們都被圍在中間,自己絕無把握能偷偷逃走。
水墨告訴自己要鎮定,走一步看一步,但越靠近那篝火燃起的地方,她終于開始膽怯,手腳冰涼到麻木。
之前捂住她嘴的那個女人看出了水墨的驚惶不安,尋機輕聲說:&ldquo妹妹,忍忍就過去了,如果你反抗,所有人都會被&hellip&hellip&rdquo話音未落,她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個高句麗士兵大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殘缺的黃闆牙分外顯眼&hellip&hellip 一聲鷹嘯,正在官道附近值守的高句麗士兵擡頭向天空看去,然後又問同伴,&ldquo你聽到沒有,好像是老鷹在叫。
&rdquo同伴打了個大哈欠,難掩困倦地說,&ldquo你困迷糊了吧,哪有夜裡飛翔的鳥!&rdquo&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高句麗士兵嘟囔了幾句,想再擡頭确認一次,忽然脖頸上一涼,他想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留在他眼中的最後一個景象,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眸,亮的如同天上的星&hellip&hellip &ldquo少将軍,&rdquo走進将軍府邸的傅友德迎面碰上了公子石羽,他急急地一抱拳就想離去,卻被石羽伸手攔住:&ldquo傅叔,你匆匆而來,可是城門那裡出了什麼問題?&rdquo傅友德微怔,心說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
石羽一向自恃是将府公子,對待石老将軍麾下将官視同自家私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平日裡對自己就算客氣的了,也隻是稱呼一聲傅将軍而已。
不管心裡怎麼詫異,生性謹慎的傅友德絲毫不敢托大,言語間愈發客氣:&ldquo少将軍有傷在身,還如此憂慮國事,末将敬佩,城門那裡一切安好,高句麗人暫時沒有再度發動攻擊的迹象,想來他們的攻城車被壕塹所擋,正在頭痛吧。
&rdquo說到壕塹時傅友德發現石羽的臉色略變,心思靈動的他立刻想起之前的傳言,有人說,掉下城牆的骠騎士兵是被石羽故意撞飛的,而正是那個人想出了壕塹阻敵的辦法&hellip&hellip 想到此節,傅友德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ldquo且不管那些高句麗狗在想什麼,末将此番前來卻是有好消息要禀告老将軍,陽盛府的援軍來了!&rdquo&ldquo喔&hellip&hellip&rdquo神情有些恍惚的石羽漫應了一聲,跟着才反應過來傅友德在說什麼,他驚喜外分:&ldquo真的嗎?援軍來了,來了多少人?他們在哪兒?!來的是誰?!&rdquo 強忍着不去擦拭石羽噴在自己臉上的吐沫星子,傅友德微笑着回答:&ldquo來的是前鋒,隻有數十人,他們剛剛被吊上城牆,顧将軍正在和他們讨論戰況,末将則立刻趕來禀報将軍大人,軍情緊急,末将失陪了。
&rdquo傅友德邊說邊一拱手,大步向内廳走去。
石羽眼珠轉了幾下,對自己親信揚揚下巴:&ldquo去,給我備馬,咱們去城門那裡瞧瞧。
&ldquo少爺!&rdquo親随吓了一跳,趕忙伸手阻攔,&ldquo您忘了剛才老爺說什麼了,您要是再敢踏出将府一步,他就打斷&hellip&hellip&rdquo&ldquo打斷什麼?&rdquo石羽不耐煩地一甩手,那親随登時倒退了幾步,&ldquo你要再廢話,我就先打斷你的腿!&rdquo說完他大步向門口走去,倒黴的親随喊着護衛們都跟上。
親随自認為很了解石羽的想法,以為他隻是想去湊熱鬧,但卻不知道此時石羽内心的驚惶諱忌,石羽忘不了戰事結束時,顧邊城看他的那一眼。
那是顧邊城第一次正眼瞧他,原本石羽很憤怒于顧邊城對自己的&ldquo輕慢&rdquo,但現在他甯願這位神将大人一輩子也不要注意到自己。
頭盔下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仿佛刺穿了自己,眼神淡淡的讀不出任何内容,就好像在看&hellip&hellip想到這裡,石羽狠狠地抽了□戰馬一鞭,他就好像在看個死人。
&ldquo早知道你們有這等辦法阻敵,我們何苦緊趕慢趕,累個半死,&rdquo謝之寒半靠在城牆上,向下觀察着那道看起來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壕塹。
&ldquo那還真是抱歉了,&rdquo顧邊城微微一笑。
他們早就約定好如何再相見,今晚王佐一聽到熟悉的鷹嘯,立刻去通知顧邊城。
果然沒過多久,十幾個黑影潛了過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吊上城牆。
&ldquo謝大人,我軍将士拼死守城,且邊民塗炭,我等身為軍人,食朝廷俸祿,理當竭盡全力趕來,驅敵虜于河山之外,神将大人請勿介懷。
&rdquo旁邊一個長得濃眉大眼的年輕無武将很嚴肅地說,顯然他聽不出這是謝之寒和顧邊城之間的玩笑話。
聞言,謝之寒望向夜空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還是跟水墨學的。
一路上他差點被這個嚴肅,古闆,似乎每根汗毛都長得橫平豎直的趙君正郁悶死。
此人不懂風月,不知變通,也不畏權勢,隻要認為是對的,他就會堅持,不起眼卻堅韌,就像一面盾牌。
他已在軍中服役數年,卻依然是一個小小的偏将,全然想不到他曾是武舉的榜眼。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跟他同科的狀元還有探花,一個任兵部參事,另一個則在江南任水軍副将,都是職位上佳,前途遠大之人。
&ldquo趙将軍所言甚是,&rdquo顧邊城微笑着點點頭,趙君正恭敬的拱手回禮。
顧邊城在天朝年輕武将眼中,不啻于軍神一樣的存在,現在能和&ldquo偶像&rdquo面對面的交流,趙君正難掩心中激動,但他性格自律,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嚴肅。
謝之寒舔了舔幹澀的唇皮,遠處隐有火光閃動,那裡正是高句麗大營&hellip&hellip方才顧邊城已經告知,壕塹出自水墨的主意,而現在,這小子掉下城牆已被擄往高句麗營地,不過,羅戰應該在他身邊&hellip&hellip 回頭正想相詢,謝之寒就聽見幾聲大笑傳來,随即铠甲和武器撞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雖然天色已晚,可石老将軍剛一露頭,謝之寒已将他看了個通透。
&ldquo二郎,聽說援軍已到,老夫坐困松岩城,有失遠迎,真是慚愧,是哪位&hellip&hellip&rdquo他話未說完,正對上謝之寒似笑非笑的眼,步伐一頓,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個軍禮,臉上帶着三分驚喜兩分惶恐,十分地到位:&ldquo王&hellip&hellip呃,謝大人,沒想到竟然是您親自前來!老臣惶恐!&rdquo他知道去搬救兵的是謝之寒,但沒想到這天潢貴胄居然再度親臨前線。
謝之寒和顧邊城對視了一眼,人沒動,隻是伸手虛扶:&ldquo老将軍免禮,邊關有您這樣的老将鎮守,才能保我天朝寸土不失啊。
&rdquo&ldquo您過獎,老臣慚愧,此次事發突然,誰知高句麗人竟不顧先帝天恩,背約攻城,幸得神将大人從天而降,才能堅守至今,回頭還望謝大人在皇上面前為我等邊防守軍解說一二啊。
&rdquo石老将軍一副抱愧的樣子。
謝之寒一扯唇角:&ldquo好說。
&rdquo &ldquo謝大人,陽盛府尹周大人和劉督軍是否已向朝廷報備?&rdquo石老将軍問。
謝之寒點點頭:&ldquo不錯,二位大人已派出&lsquo急腳兵&rsquo持金牌向朝廷告急,同時劉督軍在整饬戰備,随後帶大軍趕到,我自告奮勇為先鋒,先行返回。
&rdquo&ldquo謝大人不愧為國家之棟梁,有您在前線督戰,兒郎們定會搏命,&rdquo石老将軍先拍了謝之寒一記馬屁,又道:&ldquo陽盛府駐軍近五萬,此番前來的高句麗狗不過三萬人,再加上與我們數日征戰的損傷,看來将他們趕回老家指日可待了,呵呵。
&rdquo &ldquo老将軍,文智極善用兵,今天謝大人和趙将軍帶人潛伏進來,他很快就會發現,雖不懼高句麗攻勢,但強攻畢竟不是上策,而且,還有謝大人還帶來了另外一個情況,&rdquo顧邊城溫言道。
&ldquo唔?敢問謝大人是何狀況?&rdquo石老将軍很感興趣的樣子。
謝之寒沒說話,依舊懶洋洋地靠着城牆,隻嘬唇呼哨一聲,幾個人影立刻顯現。
石老将軍眯眼看去,那幾個穿黑衣的彪形大漢肯定是骠騎無疑,他們中間那個矮個子雖然一身漢服,但看他眉眼,石老将軍還是有所頓悟。
&ldquo這位是?&rdquo不等石老将軍問完,矮個男子邁前一步,特别恭敬地行了天朝禮儀,&ldquo小人車力,見過石老将軍。
&rdquo&ldquo車?&rdquo石老将軍吃驚地一揚眉頭,&ldquo那,車永申尚書是&hellip&hellip&rdquo&ldquo正是家主,老将軍果然如傳言中一般精明過人,&rdquo車力笑得分外谄媚。
石老将軍心中得意,臉上卻不肯帶出,隻是轉頭看向顧邊城和謝之寒,感慨似的說:&ldquo謝大人竟會碰到車家的人,還真是巧,想來是被大人一舉擒獲的。
&rdquo謝之寒心中冷笑,這老頭對燕秀峰真是死忠啊,都快自身難保了,還不忘給自己和顧邊城扣屎盆子。
&ldquo老将軍誤會了,是小人跑去陽盛府報信之時,才遇到謝大人的,&rdquo車力主動解釋道:&ldquo因為文智在松岩城附近看守嚴密,小人隻能繞路,所以才有些耽擱。
&rdquo &ldquo哼,看來你确實繞了很遠的路,可惜你家尚書報信兒已無半點用處,現在是來看熱鬧的吧?!&rdquo石老将軍指了指城外高句麗軍營,聲音漸冷。
車力吓得臉色蒼白,連連搖頭,&ldquo不是,不是,将軍您誤會了,我帶的消息不是這個!&rdquo&ldquo那是什麼!&rdquo石老将軍怒喝道。
車力剛要張嘴,突然看了看四周,又看向謝之寒和顧邊城。
石老将軍花白的眉頭微蹙,這高句麗矮子顯然在看顧,謝二人的臉色,謝之寒暫且不提,難道在他心中,顧邊城要比自己重要的多不成?壓制着心中過的不滿,石老将軍捋着胡子沉吟不語。
敏銳如顧邊城自然猜得到他在想什麼,在心中歎了口氣,他隻能故作不知地将車力叫到身邊,讓他小聲告訴石老将軍那個秘密消息。
&ldquo李&hellip&hellip&rdquo石老将軍驚訝之下差點脫口而出,謝之寒冷冷的眼神卻讓他立刻閉上了嘴。
不用顧邊城再多說,石老将軍做了手勢,傅友德立刻帶着衆人退下。
他靠近顧,謝低聲說道:&ldquo如果那李振真的在大營中,我們可是抓了條大魚,想當初,要不是因為天氣惡變,補給不濟,寒枝城早就歸我天朝治下了,如何能讓他有機會休養生息。
&rdquo 石老将軍越想越興奮,先帝功績彪炳,現在的皇帝卻因為性子軟,身體弱,一直被
老耳第一個竄了過來,幫忙控制馬匹,文智也忙帶着近衛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原本挾制着水墨的兩個高句麗士兵也被這突然變故驚到了,手不自覺地松了力道,水墨趁機掙開,原地抱胸蹲下,渾身顫抖地合攏着碎裂的衣衫,全身血液如潮水般逆流而上,讓她頭暈目眩,耳鳴不止。
哆嗦着手整理一番之後,水墨稍稍松了口氣,幸好自己馬甲丢失之後為了以防萬一,一向穿得極多。
衣服雖被刀鋒割破,但最裡面纏得比木乃伊隻多不少的布條沒有全部松脫,還留了一層半挂着,胸部雖半隐半顯,但對于來自現代的水墨而言,離走光的标準還有段距離。
更何況,李振的戰馬幫她擋住了絕大部分目光。
文智見李振安然無事,甚至冷漠的表情都沒有松動,這才松了一口氣,要是李振在自己的陣地上出了事,高句麗真的要大亂了。
文智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水墨,心中有些納悶,這女人雖然尖叫刺耳,但訓練有素的軍馬怎麼會被輕易驚到?正想着,老耳走上前來,啞聲道:&ldquo大君,請看。
&rdquo 安撫馬匹的同時,老耳雙眼迅速滑過四周,但周圍都是探頭探腦的士兵,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異常,心存疑慮的他又開始細密地檢查馬匹以及附近情況。
站在士兵身後的羅戰眼睛越眯越細,不動聲色地盯着老耳的一舉一動,直到他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似的,彎身将某物從地上撿起,放在手心觀察,羅戰這才放松了繃緊的肌肉。
李振和文智的目光都落在他手上,是一隻沾滿泥土被踩爛的蟲子,個頭有如黃蜂大小。
&ldquo是吸血蠅!&rdquo文智立刻認了出來,四周的人皆釋然。
這種蟲子雖叫蠅,但身有硬甲,體型較大,一向靠吸食馬牛甚至人類的血液為食,隻被它叮上一口,都會疼痛難忍。
雖然吸血蠅多在盛夏肆虐,但現在驚蟄早過,已是初春,見到它倒也不足為奇。
&ldquo看來今年春天到的早,這讨厭東西鑽出土也早些,&rdquo文智常年駐守邊境,對吸血蠅很了解,技巧地為李振介紹了一番。
李振點點頭,目光又落回埋頭蹲在地上的水墨身上,老耳和文智自然也看了過去。
方才大君剛把這女子衣服割破,這白馬就鬧了起來,一時間竟未看清,文智回想着,貌似自己隻看到了一堆白布條子?文智用餘光觀察了一下李振的表情,聰明的保持沉默。
過了半晌,一言不發的李振突然掉轉馬頭,向大營方向馳去,文智楞了楞立刻回身上馬追随而去。
士兵們随即被各自的統領驅趕開,各行其事,方才還喧鬧無比的場地中央,頓時隻剩下了水墨,老耳,和那兩個高句麗士兵。
老耳緩步走到水墨跟前,低着頭的水墨全身緊繃,眼皮子跳得好似過了電。
突然一隻又冰又硬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水墨被迫擡起頭來與老耳對視,手指發白地緊抓着衣服。
一看到那張如同風幹過的臉,渾黃的眼珠子正死氣沉沉地盯着自己,水墨登時想起了方才他在樹林裡的殘酷追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眼中出現了恐懼。
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細微顫抖,老耳仔細地打量着水墨,然後低聲說了句:&ldquo果真沒有結嗉。
&rdquo水墨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躲在附近,假作幫忙救治傷員的羅戰卻聽得一清二楚,背對着水墨和老耳的他,眼睑猛然抽動了兩下,又假裝忙碌。
&ldquo将她先帶回戰俘營,我要活的!&rdquo老耳森然吩咐道。
他毫無感情地将水墨下巴甩開,轉身離去,那兩個高句麗士兵躬身行禮之後,趕忙将水墨從地上拽了起來,半推半拉地命令她前行。
老耳的消失讓水墨身上的壓力驟消,雖然不明白這些高句麗人想幹什麼,但直覺告訴她,暫時還算安全。
水墨走的得跌跌撞撞,但已找回些許冷靜的她突然想到,之前那匹戰馬的受驚,或許跟羅戰脫不了關系,要不,怎麼那麼巧呢。
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很可能當着一大群粗魯的異族士兵來個XX大曝光。
一想到那種情景,水墨全身汗毛再度豎起,她用力地甩了甩頭,想借着這個動作,把那個讓她惡心的念頭抛出腦海。
結果又被身後的士兵狠狠搡了一下。
隻要羅戰還活着,自己就有希望吧,水墨這樣安慰自己,當然,她不會傻到四處亂看,尋找羅戰的蹤迹,天曉得那塊變異老樹皮是不是正躲在不遠處偷窺&hellip&hellip看着水墨瘦弱的背影漸漸消失,羅戰不露痕迹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一個正在救助傷員的軍醫頭也不擡地說,&ldquo把布帛給我!快點!聽到沒&hellip&hellip&rdquo不耐煩轉過頭來的軍醫啞然,左右看看,納悶方才幫自己的黃臉漢子怎麼無聲無息地就不見了? &ldquo不許哭!再出聲,死!&rdquo負責看管戰俘營的高句麗士兵怒吼道,他的漢話雖然很不地道,但沒有一個聽不明白的。
為數不多的女俘們全都驚恐地閉上了嘴,一個個你推我搡的擠成一團,生怕自己再被帶走,去受那無盡的屈辱折磨,直到看見水墨一個踉跄被推了進來,那幾個高句麗士兵迅速離去,她們才齊齊的歎息出來,慶幸自己又躲過一劫。
一頭撞向稻草堆的水墨爬了起來,顧不上整理自己,她趕忙觀察環境。
帳篷裡充斥着難聞的異味,沒有燭火,隻能通過破舊帳篷四處開裂的口子裡透出幾絲光亮。
人的眼珠閃着微光,水墨雖然看不太清,但她已感覺到這帳篷裡除了熏人欲嘔的臭氣,更多的是恐懼和絕望。
水墨沒有試圖去接近這些女人,而是原地盤腿坐下,伸手摸到的稻草濕冷又粘滑,她命令自己不要去想那都是什麼。
身上的衣服已經變成了兩半,好在那根長長的布條子還剩下了一截,用來裹胸絕對不夠,但用來綁衣服還勉強夠用。
水墨麻利地開始收拾自己,隻有能有一絲的逃跑機會,她絕不會放棄,自救永遠比等待更有效。
捆緊上衣,又用手指胡亂撓了幾下頭發,将長發編成一個粗辨,用牙撕了一邊兒布條綁好。
帳篷裡一時間隻有水墨悉悉索索的動靜,那些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女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她們都是被高句麗人從位于兩國交界處的村莊擄掠來的。
村中青壯早就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而跟她們一起擄來的那些老弱病殘又在數日前全部消失不見了。
不經意摸到自己喉嚨的水墨一愣,忽然明白了那老樹皮剛才在看什麼。
元睿給的藥瓶在從水道鑽進城的途中丢失了,剛才見到羅戰就一路逃亡也沒想起問他是否拾到。
大姨媽隻住了一晚就回家了,水墨明白這十有八九是那人妖藥丸的後遺症,本來就不想再吃藥,這幾日幹脆拿士兵用的頸巾掩飾着自己的漸變。
水墨忍不住撓了撓頭,不知道羅戰是否知道了,剛才他還假作親吻的蹭了兩下&hellip&hellip雖然那地方光線暗。
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水墨阿Q地勸慰自己,然後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帳簾處走去。
&ldquo唔!&rdquo她悶哼了一聲,沒走幾步突然好幾個人抱住,然後拉倒,拽回。
本想反抗的水墨怕傷到那幾個女人,更怕引起衛兵的懷疑,隻好默不作聲,任她們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捂着水墨嘴巴的女人用氣聲說,&ldquo别怕,你别出聲!&rdquo見水墨點頭表示明白,她才松開手,水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這女人又傾聽了半晌,這才放松地跪坐在水墨身旁,聲如蚊蚋地說:&ldquo以前也有姐妹想逃,都被那些畜生砍成了兩半,你想要命,就别打這主意!&rdquo水墨舔了下幹燥到起皮的嘴唇,也輕聲說:&ldquo你們都是被抓來的?是否有機會離開帳篷,多久一次?&rdquo女人楞了一下,水墨的鎮定顯然讓她驚異,被抓來的女人從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的。
見她不說話,水墨正想追問,另外一個聲音突兀響起:&ldquo你也會有機會離開的,隻要那些畜生想取樂,你就有機會了!多久?&rdquo她的聲音裡加了幾分惡意,&ldquo我想你很快就會有機會了,如果被那些畜生玩不死,你機會多得很!&rdquo&ldquo阿彌,&rdquo之前按住水墨嘴的人輕聲制止,叫阿彌的女人冷哼了一聲,卻不再言語。
水墨有點尴尬,知道自己的問題戳痛了對方,但為了逃命,她不得不問,&ldquo呃,那大小解呢?是否有&hellip&hellip&rdquo&ldquo哼!&rdquo她還沒問完,立刻被那個叫阿彌的女人冷笑着打斷了,&ldquo你剛才待的地方就是啊!&rdquo水墨一僵,才咬牙說了句,&ldquo多謝告知!&rdquo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所有的女人如同受驚的鳥兒一樣,哆嗦着等待自己的噩夢。
還好,那腳步聲随即消失了,松了一口氣的女人說道:&ldquo姑娘,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hellip&hellip&rdquo門簾突然被撩開,數個高句麗士兵兇神惡煞般沖了進來,聽見帳篷裡的女人開始絕望尖叫,他們反而愈發興奮,大笑着見人就抓,手上也開始下流的動作。
該死的,水墨暗罵了一句,那個高句麗士兵一直想捏她的屁股。
水墨借力一扭腰,跟着豪不客氣地用膝蓋頂了過去,那士兵登時嗷的一嗓子就趴下了,水墨卻假裝是被人扔出去的,踉跄着跌出了營帳。
裡面那士兵怒吼着,但這麼多髒兮兮的女人,一時間他也認不出是誰幹的,隻能怒氣沖沖地又揪出一個女人,狠狠地掐了她胸部幾下,那女人痛苦地哭喊着,卻不敢掙紮。
這群高句麗士兵如同趕羊一樣,轟着這群女人前進,水墨也裹在其中。
用腳趾想也知道這幫子高句麗人想幹嘛,可那些士兵雖是滿臉□,不時動手動腳,但看得出他們訓練有素,狀似無意,但女人們都被圍在中間,自己絕無把握能偷偷逃走。
水墨告訴自己要鎮定,走一步看一步,但越靠近那篝火燃起的地方,她終于開始膽怯,手腳冰涼到麻木。
之前捂住她嘴的那個女人看出了水墨的驚惶不安,尋機輕聲說:&ldquo妹妹,忍忍就過去了,如果你反抗,所有人都會被&hellip&hellip&rdquo話音未落,她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個高句麗士兵大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殘缺的黃闆牙分外顯眼&hellip&hellip 一聲鷹嘯,正在官道附近值守的高句麗士兵擡頭向天空看去,然後又問同伴,&ldquo你聽到沒有,好像是老鷹在叫。
&rdquo同伴打了個大哈欠,難掩困倦地說,&ldquo你困迷糊了吧,哪有夜裡飛翔的鳥!&rdquo&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高句麗士兵嘟囔了幾句,想再擡頭确認一次,忽然脖頸上一涼,他想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留在他眼中的最後一個景象,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眸,亮的如同天上的星&hellip&hellip &ldquo少将軍,&rdquo走進将軍府邸的傅友德迎面碰上了公子石羽,他急急地一抱拳就想離去,卻被石羽伸手攔住:&ldquo傅叔,你匆匆而來,可是城門那裡出了什麼問題?&rdquo傅友德微怔,心說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
石羽一向自恃是将府公子,對待石老将軍麾下将官視同自家私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平日裡對自己就算客氣的了,也隻是稱呼一聲傅将軍而已。
不管心裡怎麼詫異,生性謹慎的傅友德絲毫不敢托大,言語間愈發客氣:&ldquo少将軍有傷在身,還如此憂慮國事,末将敬佩,城門那裡一切安好,高句麗人暫時沒有再度發動攻擊的迹象,想來他們的攻城車被壕塹所擋,正在頭痛吧。
&rdquo說到壕塹時傅友德發現石羽的臉色略變,心思靈動的他立刻想起之前的傳言,有人說,掉下城牆的骠騎士兵是被石羽故意撞飛的,而正是那個人想出了壕塹阻敵的辦法&hellip&hellip 想到此節,傅友德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ldquo且不管那些高句麗狗在想什麼,末将此番前來卻是有好消息要禀告老将軍,陽盛府的援軍來了!&rdquo&ldquo喔&hellip&hellip&rdquo神情有些恍惚的石羽漫應了一聲,跟着才反應過來傅友德在說什麼,他驚喜外分:&ldquo真的嗎?援軍來了,來了多少人?他們在哪兒?!來的是誰?!&rdquo 強忍着不去擦拭石羽噴在自己臉上的吐沫星子,傅友德微笑着回答:&ldquo來的是前鋒,隻有數十人,他們剛剛被吊上城牆,顧将軍正在和他們讨論戰況,末将則立刻趕來禀報将軍大人,軍情緊急,末将失陪了。
&rdquo傅友德邊說邊一拱手,大步向内廳走去。
石羽眼珠轉了幾下,對自己親信揚揚下巴:&ldquo去,給我備馬,咱們去城門那裡瞧瞧。
&ldquo少爺!&rdquo親随吓了一跳,趕忙伸手阻攔,&ldquo您忘了剛才老爺說什麼了,您要是再敢踏出将府一步,他就打斷&hellip&hellip&rdquo&ldquo打斷什麼?&rdquo石羽不耐煩地一甩手,那親随登時倒退了幾步,&ldquo你要再廢話,我就先打斷你的腿!&rdquo說完他大步向門口走去,倒黴的親随喊着護衛們都跟上。
親随自認為很了解石羽的想法,以為他隻是想去湊熱鬧,但卻不知道此時石羽内心的驚惶諱忌,石羽忘不了戰事結束時,顧邊城看他的那一眼。
那是顧邊城第一次正眼瞧他,原本石羽很憤怒于顧邊城對自己的&ldquo輕慢&rdquo,但現在他甯願這位神将大人一輩子也不要注意到自己。
頭盔下那雙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仿佛刺穿了自己,眼神淡淡的讀不出任何内容,就好像在看&hellip&hellip想到這裡,石羽狠狠地抽了□戰馬一鞭,他就好像在看個死人。
&ldquo早知道你們有這等辦法阻敵,我們何苦緊趕慢趕,累個半死,&rdquo謝之寒半靠在城牆上,向下觀察着那道看起來沒什麼特殊之處的壕塹。
&ldquo那還真是抱歉了,&rdquo顧邊城微微一笑。
他們早就約定好如何再相見,今晚王佐一聽到熟悉的鷹嘯,立刻去通知顧邊城。
果然沒過多久,十幾個黑影潛了過來,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吊上城牆。
&ldquo謝大人,我軍将士拼死守城,且邊民塗炭,我等身為軍人,食朝廷俸祿,理當竭盡全力趕來,驅敵虜于河山之外,神将大人請勿介懷。
&rdquo旁邊一個長得濃眉大眼的年輕無武将很嚴肅地說,顯然他聽不出這是謝之寒和顧邊城之間的玩笑話。
聞言,謝之寒望向夜空翻了個白眼,這個動作還是跟水墨學的。
一路上他差點被這個嚴肅,古闆,似乎每根汗毛都長得橫平豎直的趙君正郁悶死。
此人不懂風月,不知變通,也不畏權勢,隻要認為是對的,他就會堅持,不起眼卻堅韌,就像一面盾牌。
他已在軍中服役數年,卻依然是一個小小的偏将,全然想不到他曾是武舉的榜眼。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跟他同科的狀元還有探花,一個任兵部參事,另一個則在江南任水軍副将,都是職位上佳,前途遠大之人。
&ldquo趙将軍所言甚是,&rdquo顧邊城微笑着點點頭,趙君正恭敬的拱手回禮。
顧邊城在天朝年輕武将眼中,不啻于軍神一樣的存在,現在能和&ldquo偶像&rdquo面對面的交流,趙君正難掩心中激動,但他性格自律,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嚴肅。
謝之寒舔了舔幹澀的唇皮,遠處隐有火光閃動,那裡正是高句麗大營&hellip&hellip方才顧邊城已經告知,壕塹出自水墨的主意,而現在,這小子掉下城牆已被擄往高句麗營地,不過,羅戰應該在他身邊&hellip&hellip 回頭正想相詢,謝之寒就聽見幾聲大笑傳來,随即铠甲和武器撞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雖然天色已晚,可石老将軍剛一露頭,謝之寒已将他看了個通透。
&ldquo二郎,聽說援軍已到,老夫坐困松岩城,有失遠迎,真是慚愧,是哪位&hellip&hellip&rdquo他話未說完,正對上謝之寒似笑非笑的眼,步伐一頓,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個軍禮,臉上帶着三分驚喜兩分惶恐,十分地到位:&ldquo王&hellip&hellip呃,謝大人,沒想到竟然是您親自前來!老臣惶恐!&rdquo他知道去搬救兵的是謝之寒,但沒想到這天潢貴胄居然再度親臨前線。
謝之寒和顧邊城對視了一眼,人沒動,隻是伸手虛扶:&ldquo老将軍免禮,邊關有您這樣的老将鎮守,才能保我天朝寸土不失啊。
&rdquo&ldquo您過獎,老臣慚愧,此次事發突然,誰知高句麗人竟不顧先帝天恩,背約攻城,幸得神将大人從天而降,才能堅守至今,回頭還望謝大人在皇上面前為我等邊防守軍解說一二啊。
&rdquo石老将軍一副抱愧的樣子。
謝之寒一扯唇角:&ldquo好說。
&rdquo &ldquo謝大人,陽盛府尹周大人和劉督軍是否已向朝廷報備?&rdquo石老将軍問。
謝之寒點點頭:&ldquo不錯,二位大人已派出&lsquo急腳兵&rsquo持金牌向朝廷告急,同時劉督軍在整饬戰備,随後帶大軍趕到,我自告奮勇為先鋒,先行返回。
&rdquo&ldquo謝大人不愧為國家之棟梁,有您在前線督戰,兒郎們定會搏命,&rdquo石老将軍先拍了謝之寒一記馬屁,又道:&ldquo陽盛府駐軍近五萬,此番前來的高句麗狗不過三萬人,再加上與我們數日征戰的損傷,看來将他們趕回老家指日可待了,呵呵。
&rdquo &ldquo老将軍,文智極善用兵,今天謝大人和趙将軍帶人潛伏進來,他很快就會發現,雖不懼高句麗攻勢,但強攻畢竟不是上策,而且,還有謝大人還帶來了另外一個情況,&rdquo顧邊城溫言道。
&ldquo唔?敢問謝大人是何狀況?&rdquo石老将軍很感興趣的樣子。
謝之寒沒說話,依舊懶洋洋地靠着城牆,隻嘬唇呼哨一聲,幾個人影立刻顯現。
石老将軍眯眼看去,那幾個穿黑衣的彪形大漢肯定是骠騎無疑,他們中間那個矮個子雖然一身漢服,但看他眉眼,石老将軍還是有所頓悟。
&ldquo這位是?&rdquo不等石老将軍問完,矮個男子邁前一步,特别恭敬地行了天朝禮儀,&ldquo小人車力,見過石老将軍。
&rdquo&ldquo車?&rdquo石老将軍吃驚地一揚眉頭,&ldquo那,車永申
石老将軍心中得意,臉上卻不肯帶出,隻是轉頭看向顧邊城和謝之寒,感慨似的說:&ldquo謝大人竟會碰到車家的人,還真是巧,想來是被大人一舉擒獲的。
&rdquo謝之寒心中冷笑,這老頭對燕秀峰真是死忠啊,都快自身難保了,還不忘給自己和顧邊城扣屎盆子。
&ldquo老将軍誤會了,是小人跑去陽盛府報信之時,才遇到謝大人的,&rdquo車力主動解釋道:&ldquo因為文智在松岩城附近看守嚴密,小人隻能繞路,所以才有些耽擱。
&rdquo &ldquo哼,看來你确實繞了很遠的路,可惜你家尚書報信兒已無半點用處,現在是來看熱鬧的吧?!&rdquo石老将軍指了指城外高句麗軍營,聲音漸冷。
車力吓得臉色蒼白,連連搖頭,&ldquo不是,不是,将軍您誤會了,我帶的消息不是這個!&rdquo&ldquo那是什麼!&rdquo石老将軍怒喝道。
車力剛要張嘴,突然看了看四周,又看向謝之寒和顧邊城。
石老将軍花白的眉頭微蹙,這高句麗矮子顯然在看顧,謝二人的臉色,謝之寒暫且不提,難道在他心中,顧邊城要比自己重要的多不成?壓制着心中過的不滿,石老将軍捋着胡子沉吟不語。
敏銳如顧邊城自然猜得到他在想什麼,在心中歎了口氣,他隻能故作不知地将車力叫到身邊,讓他小聲告訴石老将軍那個秘密消息。
&ldquo李&hellip&hellip&rdquo石老将軍驚訝之下差點脫口而出,謝之寒冷冷的眼神卻讓他立刻閉上了嘴。
不用顧邊城再多說,石老将軍做了手勢,傅友德立刻帶着衆人退下。
他靠近顧,謝低聲說道:&ldquo如果那李振真的在大營中,我們可是抓了條大魚,想當初,要不是因為天氣惡變,補給不濟,寒枝城早就歸我天朝治下了,如何能讓他有機會休養生息。
&rdquo 石老将軍越想越興奮,先帝功績彪炳,現在的皇帝卻因為性子軟,身體弱,一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