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關燈
引了他的目光停頓。

     “……”Mr.NeverDie漫不在乎地看着。

     照片裡的男人,雙手從後面環抱在女人的肚子上,兩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笑容。

     這個男人,怎麼有點眼熟啊…… 越看,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一股焦躁從拿着日記本的指尖侵襲着Mr.NeverDie,無名火起。

     “什麼啊!” 他大力阖上日記本,走進浴室。

     五官徹底碎裂的女人坐在馬桶上,任由Mr.NeverDie将她跨過。

     “借一下啊。

    ”他看着塑膠架子上琳琅滿目的清潔用品。

     打開水龍頭,壓到紅色最左,開到最大。

     也不分什麼作用了,他随手拿着最大罐的橘色洗發精,直接擠在頭頂上,一口氣就擠了四分之一罐。

     黏黏的洗發精順着地心引力流洩過他混濁的臉、熊一樣的脖子,沿路直下。

     女人平常在用的洗發精很香很膩,蜂蜜一樣。

    水溫如火焰,力道很夠,從蓮蓬頭激射而出的滾燙熱水沖得他眼皮發顫,皮膚發紅發腫。

     連着黃黃的泡沫,一鼓作氣把核子廢料級的臭氣沖到腳底。

     好久沒這麼從容自在地洗澡了,但Mr.NeverDie卻洗得很不痛快。

     耳朵裡都是瀑布般的水聲,眉毛上覆蓋着軟軟的泡沫。

     在想什麼呢。

     什麼也不想去想。

     “!” 他陡然睜開眼睛。

     水珠從睫毛上噴開。

     裸着身子從浴室沖到書桌,連一個眨眼的時間都沒用上。

     渾身冒着蒸氣,他濕淋淋的雙手翻開日記本,瞪着那張普通至極的男女合照。

     有一個小時,他的身子連一根寒毛都沒動過。

     身後持續傳來熱水噴射的聲音,白色的蒸氣從浴室緩緩彌漫開來。

     吱。

     吱吱。

     一隻黑色的牛皮紙袋從門縫底下鬼祟鑽動的聲音,将他從極靜中震回現實。

     轉過頭。

     Mr.NeverDie用恍若沉石的腳步,艱難地走進浴室。

     濕潤的白色蒸氣裡,馬桶上,整張臉爆碎的女人垂着頭坐着。

     她自然無法有表情,他也不曉得自己臉上的肌肉正如何回應。

     Mr.NeverDie又以這樣的姿勢呆立了一個小時。

     為什麼。

     自己竟然會忘了這個女人呢? 為什麼。

     自己的長相,連自己都沒有印象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即使是對着鏡子刮胡子,也沒有再注意自己的臉? 日記本裡黏貼的幾十張照片,那個男人,應該就是自己。

     ……為什麼要用“應該”? 怎麼會用到“應該”? 對于自己的過去,幾乎沒有真實的記憶,隻有幾個太過破碎的畫面,不斷用蒙太奇的手法在Mr.NeverDie的腦中胡亂運鏡,再進行不合邏輯的拙劣剪接。

     太扯。

     這真的是太扯太扯了。

     連最森嚴的監獄都敢從正面硬闖的Mr.NeverDie。

     現在,竟不敢往前踏一步。

     這女人,應該跟自己在一起過。

     在一起多久?依稀兩個人有做過。

    除了做過之外還做過些什麼? 好模糊。

     既然在一起過,自己怎麼會認她不出,還亂拳把她活活揍死呢? 這個女人在被揍了第一拳後,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講了一句話。

     那句話是什麼? 他戴着耳機,沒有聽到,光回想女人說話的嘴型他也沒有印象。

     他生硬地轉身。

     所有的答案,所有的過去,都在那女人的日記裡吧。

     全身幹冷的Mr.NeverDie端正坐在書桌上,慢慢地從日記本第一頁開始讀起。

     讀到最後一頁。

     “是這樣的嗎?”從他喉嚨裡發出的聲音,異常空洞。

     然後,再從書架裡亂七八糟翻出兩本早已寫完的日記,依舊是從頭看起。

     自從成為了殺手,他沒有一天不向别人、不向自己炫耀他的“已死一次、不會再死”的絕對奇迹,他所作的一切誇張行徑無不在印證他的信仰,他唯一的信仰。

     也所以,他沒有忘記,自己早就死在太平洋上的萬尺高空。

    他沒有忘記,那一本充滿詛咒氣息的護照。

    他沒有忘記,第一次看見子彈的軌道的異常感。

    他沒有忘記阿莫。

     記憶到此為止。

     腦中發出了尖銳的唧唧唧唧膠卷卡住聲,無法往前回溯。

     除此之外呢? 是什麼人押着自己好幾天?自己是為了什麼被囚禁起來?殺手阿莫被自己宰了之前跟他對決的又是什麼人?理所當然是同一批人吧?自己是十項競賽的田徑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