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城從政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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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築石藩周際華著 姪葆 元 顗 男頎穎顁頲頊顎灝仝校刊 ○觀風 竊維士首四民國家所以維風俗正人倫者須於吾輩基之周禮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其非徒摭拾遺經搜羅逸史作為文章以儌倖於青紫者也是以課士者必先德行而後文藝夫果德與文兼尚已有其文而無其德孰若蓄其德而拙於文也使舍德而言文予又烏乎取焉共城為先賢子羔故裡風俗之淳厚有自來矣嗣是而孫公和邵堯夫許平仲以及耶律晉卿姚文獻定甫諸公後先輝映至夏峯孫鍾元先生父子祖孫尢為天下望又其近而可師者也予嘗讀堯夫勸學一篇慨然想見其為人而孫夏峯之維風議救時議荒田議諸作彼其德行為何如而其文乃綱維世運如此耶以此求文斯得之矣顧或者謂今之所謂八股文者爭尚揣摩以投時好其於德行乎何關不知朝廷以制藝取士即是敷奏以言之旨心通其理而後言之言得其理而遂行之則德行文藝一以貫之矣予宰茲土願與諸生正其誼明其道以端其本源然後取古人文之有益於身心性情者學之根柢乎六經寢食乎先輩苟非名作棄不之取則以是為文即以是礪德將見處為名儒出為名宦虎變豹變克紹前修非司牧者之厚望與茲定於某日觀風屆期諸生童畢集聽試試文詩各一篇予老荒疏雖未必能作師範然出其葑菲勉效觀摩得與諸生相與有成為異日儲公輔器庶不負恆嶽之靈珠泉之秀爾爾諸生其共勉之 ○移置百泉書院城內記 百泉在縣城西五裡泉上有山曰蘇門為晉孫公和讀易處宋則邵堯夫居之元則姚雪齋父子趙仁甫許魯齋竇子聲諸賢先後講學於此而孫夏峯先生則於國初由容城徙家夏峯授生徒於百泉上湯潛庵耿誠齋其尢得力於先生者也太極書院之名闢於姚趙二公偕許竇諸公講明太極之理此書院之所由始也明吳伯通為提學副使更名百泉百泉雲者蓋憂俗學支離冀諸生探本窮源得蒙養之道爾孫用正謂太極書院專以為己百泉書院有督課學校之責專為下學之士言之有木者如是是之取爾其址舊在泉之左崇禎壬午汴梁遭寇決水沒城遂移鄉試於河北改百泉書院作貢院至順治己亥始復貢院於汴而屋舍猶存康熙二十三年改作科歲試考棚乾隆十五年改作翠華行宮時邑令銀江文公季棠課士最勤謀欲重建而有志未逮至四十一年曹縣何公文耀始得地於邵子祠之南而書院乃移於泉右矣閱八十年來漸零漸落半廈無存道光六年予涖任之初祈雨泉上惟見頹垣碎甓而已青衿城闕是用隱憂因念聖天子作育羣材培養備至邊隅僻壤均荷陶甄矧此地代產名儒師資固不遠也川流嶽峙何獨於此時無靈耶儒行之不修督課之不力爾我輩讀書成名身膺司牧不此之務將焉務哉於是籌所以葺之者計工料必需四千金以上而諸生膏火亦必以數千金生息乃可勢不能更新築於泉上幸城內南街有官房一所完舍百餘閒以此講業寬然有餘乃捐金一千四百兩置之移百泉書院於此雖易其地而仍其名以誌不忘先儒之意且以為諸生務本之箴庶幾乎肄業有所矣而膏火之資未備也爰謀之郭槑坪璩艮齋兩學博集諸紳議捐聞者樂赴共捐錢三千餘貫分商生息按夏冬兩季分給除每月校試捐廉優獎外又歲捐修金三百兩聘請名師力加訓課考校之暇講明身世之本並作為學約十條以資磨礪此規模之粗具者也顧此事為國家儲材非徒為諸生豢養來茲學者須深求乎姚許諸儒講學之旨與夫太極百泉之所以名各正性命自課身心俾道學之傳不讓前賢獨步斯文風日振士習可端家誦戶絃科名不待問矣是為之記 附學約十條 立學 立教 立志 立身 立品 立德 立功 立言 立名 立誠 ·立學 學於古訓乃有獲學者斆也斆為父子斆為君臣斆為長幼夫婦朋友全要在五倫上用功因自己未能知道爰取古聖賢作個樣子照著樣子斆去始而費力久後也就自然了如忠孝節義古人事蹟多端斆其處常如何處變又如何無大無小悉具胸中然後將我之所以言行者證之果有會心斯為實學若徒讀其書而不明其義知其事而不能師其行縱考據精詳文章燦爛其於學相去遠矣故學者先問我所學何事 ·立教 傳道授業解惑之謂教教者必先明乎道之所由修業之所由成惑之所由辨然後以其所得使人各得庶幾乎師道立而善人多也今之學者大則為功名起見小則為溫飽是圖爾無所謂道無所謂業終其身於狂惑之途而又以其所惑惑人外惑生徒內惑子孫修身立命之旨不聞講說日以其庸俗不可耐之八股文私相傳染牢不可破是自誤而因以誤人也百泉舊為先儒講學之地閱其所講有如諸生之所謂私傳八股文否乎諸生收視返聽能潛心於尊德性道問學兩端則山水之靈當必特鍾於儒者豈姚許趙竇而後遂不復有達人哉予日望之矣 ·立志 學記雲士先志凡事必要立定主意站定腳跟齩定牙關做去事方有成若見異思遷或委靡不振到底一事無成譬如欲行千裡立定心腸要走日復一日終有到時若一日不走便一日不到此亦事理之至明者矣故大學首重知止乃能得止總視乎志之定不定爾諸生讀古人書便要志在古人看準了那一條路是我當走的即竭力以赴那一條路是我不當走的即死心不為諺雲有志者事竟成切莫把念頭錯過 ·立身 人莫不愛身幸而得為讀書人是何等身分此更要自愛了故內而格緻誠正外而齊治均平皆以一身任之若把此身看輕了便可無所不為而心思骸骨皆為無用豈止無用已哉必將敗度敗禮以速戾於厥身是不如不有此身之為愈矣吾身能為聖賢豈不甚好即不能到聖賢地位斷不可流於不肖故愛身為學人第一要務諸生能看得此身甚重然後事業可圖否則罔之生也幸而免爾豈不危哉 ·立品 士君子立品宜高取法乃大所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其立品者峻也彼卑污之習聲色貨利之謀醜聲穢行為鬼為蜮是謂敗類衣冠中豈宜有此既為士人即宜從氣節上用心氣節可伸雖貧賤何辱雖富貴何榮卓然如蒼松翠竹經歲寒而不變乃為可貴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其品之所在光明磊落當不似齷齪寒酸矣 ·立德 孔子曰據於德訓行道而有得於心之謂此事原不是高遠難行的隻要在人生日用閒隨處體貼如吾事吾親能盡一點心能出一點力便是一點孝自大本大原之地以至於一言一動之微推而廣之無所不實則德已無所不具矣讀書人不從己身上積德每見聖賢行事概以為非我所能道之不明何問乎德德之不立何所為據諸生能於家常行習閒事事物物逐處講求先明乎道乃可蓄德事業文章何所施而不順也 ·立功 儒者有道德而後有事功事功根於道德非矜言才氣馳逐榮華之謂也生人際遇各殊莫不各有當為之事即莫不各有當盡之功幸而得志於時則為相為卿功在天下等而下之一官一邑各隨其職分之所為皆可以展吾抱負即不幸山林終老無所發揮而遇事程材亦足以成人善俗如漢之王彥方陳太邱輩儀型鄉裡薰其德皆為善良非儒者功耶處士純盜虛聲願先生宏此遠謨是不可無立功之願 ·立言 言以闡道古來載籍極博必其道明於心見於行而後發於言也取士以制藝將以其言驗其所識與其所行爾非徒摭拾陳言敲金戞玉襲取聲調掠影浮光僅僅焉為博青紫計也學者作文原是藉題發揮各攄底蘊若先不明其理必是言之無物朝廷三年考校凡得一士即以為服官之選豈可以無味之談違心之論與人家國事哉諸生有志為文宜取古人立言之旨而深味之然後味乎其言而言且不朽也夫德行本也文藝末也求其本末知所先後可與八德矣豈徒掇科第已哉 ·立名 聲聞過情君子所恥蓋無其實而榮其名實足為士行之累爾然疾沒世而名不稱其又謂之何也彼甘心廢棄之流見事則葸其或堅僻成性又故與世違者無不託名高潔以遂其偷惰倨侮之私不知好高潔亦名也而卒未嘗高且潔焉其亦適成為無用之名而已矣況至於不顧其名又豈止於無用耶果其立志為人當必有奮發於中而日章於外者故君子原無近名之心而不可無立名之道 ·立誠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這是人閒生死關頭誠則為人不誠則鬼誠偽之辨敬肆之所由分即人禽之所由判也是以君子慎之孔子曰謹曰信曰忠曰敬千言萬語總是要學人矢一片誠心心信得過方可為人若自問先不自信又何以求信於人乎天地之誠於物之可見驗之聖賢之誠於人所不見基之始於一心而成於萬事忍於一夕而積之終身稍有欺罔魂夢難安矣學者曷自思之 ○與諸生論文隨筆 史禮堂先生論文三十則詳哉其言之矣初學入手路徑宜分則讀文先不可苟須擇其清真雅正者講明其立意之道運氣之方用筆之奇選辭之要與夫層次出沒之妙俾之心花鼓盪正路分明自然不落塵障苟意不立便浮泛而不切矣氣不運則支離而不通矣筆不奇則平庸而不振矣辭不擇則粗俗而不馴矣起落無層次則精神筋骨皆不能聯絡矣是均宜於讀文時體之吾見今之讀者不讀先輩名文或讀之如嚼蠟然全無趣味日以其父兄師保之窗課文與其科歲考不得已而幸取之文奉為圭臬學使就地取才亦竟得利遂逼令其子弟生徒苦相傳習是以深入肌髓並不知世上更有文章也無論主試者出何題目不清不楚不難不易總以其胸中固有之套蒙頭套去那復顧閱者之遂至於不可忍耐也嗚乎經史之不閱四子書之不講先儒語錄之不知四海九州名山大川之不見其胸襟為何如矣又不肯於先輩文細意體之無怪乎自誤而因以誤人也吾今與諸生約日讀四子書二三段古文一篇經書各隨其力量以為限不必躐等卻不可閒斷再取理法清真之文或一百徧或三百徧總期心頭了了而後即安並將從前舊套投之東洋庶幾自新有路而結習可免予日望之 ○百泉書院歲修紀略 書院分中東西三院計房一百餘閒論者以為屋舍過多來學者頗形寥廓且歲修難於籌款恐終傾廢殊非長久之策乃集諸紳商之以西院四十餘舍為講學之所以中東兩院出售廉其值售錢千貫發當商生息計周一年得息百千歸儒學司其出入除歲時補葺費用外每有鄉科即以所餘修費資在院肄業諸生俾寒士得以觀光以勸來者其僅在外應課者亦準給以院內之半無論人數之多寡盡其所有資之本金切不可動永以為準儻後有樂善之家從豐添補使之寬然有餘尢為守土者所厚望也謹書其略於石 ○建義學碑記(建立凡二十記略同) 古之教者黨有庠家有塾春仲出民裡胥鄰長坐於左右塾稽其勤惰至農隙而於此肄習焉義學之設蓋倣諸此先王非徒以是廣登進之路也惟使天下之人無不學斯野處者既不匿其秀而惷愚無知之民習聞仁義中正之訓亦得相安於耕鑿衣食不至惑於異端邪說陷罪戾而不自知此三代之隆所由道德一而風俗同也國家文教誕敷無遠弗屆偏州下邑皆設有書院義學以廣樂育興教化顧奉行歲久名存實亡者有之丙戌春予始涖輝邑首捐立書院於縣治之南為諸生講業地其城關鄉鎮勸諭共立義學邑中紳耆鹹踴躍從事東關為近城地經首事孝廉方正秦炳生員張兆芳及紳士人等公議設於子羔夫子祠之廡下並勸捐錢壹百千予亦助錢壹百千共貳百千生息以充公用其延師修脯附學額數一切經費出入諸首事分年輪班經理備刻於石以垂永久其餘城關村鎮共捐十九處規條悉準東關焉抑予考縣志所載義學之處今俱不存豈非有司視為具文而經理之人處置有未善與則凡諸君子之司其事者實力奉行久而不墜使人材輩出以仰副盛朝崇儒重道之誼其必有不俟予言者文治之興將拭目視之是為序 ○勸農 為申儆惰農以儲民食事書曰服田力穡乃亦有秋又曰惰農自安越其罔有黍稷古來農政特詳而其所最要者皆以懲遊惰為亟務蓋力作勤斯倉廩實野有葢藏國無饑歲皆自勞苦中得之未有手足享安閒而身家獲飽煖者也夫膏腴之壤非不多也即如輝邑除近山石田不計外其餘沃土不下十分之七又泉水滿地較他邑更易滋培乃穀八有限民食甚艱者何也生之者寡食之者眾且即此生之之中力不勤而糞亦不講也予屢出哨巡見種旱地者一犁而已種矣種稻田者亦一鋤而已種矣治之不熟糞又不備任其地力之自成獲多獲寡不待智者而後知也今四鄉之民類多遊食其種地者大都聚談村落好尚寬閒甚而力作未幾便思午睡名之曰歇晌此等惡習深可痛恨夫地力必資以人力奈何以有用之力等之於無用緻使易沃之壤終至於瘠壤耶試合全邑之民計之男子七萬餘人女子亦七萬餘人以七萬男子之力供十四五萬男女之口而男子之中老與幼去其三分之一學者工者商者又去其三分之一此即力耕不輟尚恐其供億之不逮況其相率而入於遊惰也前以婦女遊惰之故教以蠶織不過資之以佐農功爾若農功先惰其害尢深今與爾民約嗣後經本縣巡視之處有勤於力作者定加優獎儻再仍故習嗜睡貪閒重懲必及並望父教其子兄教其弟夫教其妻內外之閒毋相好逸豫庶幾農桑並勸衣食饒而民氣自樂如其恬不知悔本縣言出法隨決不姑貸凜之慎之 ○勸織 竊念民以耕為本女以織為業男女互相操作俾布粟皆餘未有家不饒而俗不善者也輝邑向多遊民不思勤奮耕者悉以惰農自安本縣已諄諄勸課矣果其天良感發亟早圖維尚可以振茲頹靡惟彼婦女非不自疾其窮也乃竟衣食無資恬不愧悔或結隊燒香或呼羣拾麥或當場瞧唱或暗地摩牌或袖手閒談或出頭搆訟露面拋頭盈於道路識者羞之是皆為之家長者夙使嬉遊全無管束以緻少成習慣不以為非本縣每一念及深愧教導之無能而益恨其夫男之過縱也明告以風俗之偷而不喻又施以嚴禁之罰而不羞身為司牧而俗敝如此其能不隱痛耶於是思為默化潛移之計惟蠶織其庶幾乎蠶事之興必待桑之既成而後可而紡花織布則隨時皆可見功爾百姓亦未嘗無紡織者特遊手者過多爾茲本縣於城之西街先設機坊一處置機床二座紡車三十架覓善織者每月給以工食以為之師所有貧家幼女自十歲以外十三歲以內有願學者以三十人為額即至機坊學習每人給以飯錢並給以棉花先教之紡次教以織俟其學習有成又以三十人易之永以為例並責成女師勤為教導毋使偷安儻此局一有成效各鄉鎮皆倣而行之由此家諭戶曉羣重女紅不惟可以生財亦可以挽茲敝俗矣開局之期及局內章程另單示悉 ○勸種樹 竊讀袁氏世範載桑果竹木之屬春時種植甚非難事十年二十年之閒即享其利矣今人往往於荒山閒地任其廢棄至於兄弟析產或因一根荄之微爭忿失歡比隣山地偶有竹木在兩界者則興訟連年傾家破產而不惜是何不以興訟所費傭工植木十餘年後材木已不可勝用乎前此本縣三令五申諄諄勸諭爾百姓已共樂之今年正月按簿登記桑樹得四萬餘株雜樹得十五萬餘株八秋查視存活者得其半爾然於十年後計之每株縱僅值錢一千文則所值已十數萬千錢矣自茲以往每年加樹若幹亦每年加錢若幹坐收其利而不勞陰緻其富而不覺爾百姓各有心知當必不因勉強從官聊作應酬之局來春凍解種植宜增與其鎮日偷閒何如舉手得利仍望爾輩實力奉行照簿登載各以其所種之數備稽該管地方更宜乘茲利導挨戶嚴查以共成殷富之舉所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