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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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的日子平靜得像是座沉滞古井,同過往的十來年一個模樣,不過是換了囚禁她的牢籠,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少了些無情的冷嘲熱諷。

     這樣的生活,對幾個月前還禁閉在孟家大宅不得脫身的她來說,該算是奢求了吧! 粉嫩唇畔微微露出淺笑,讓孟音原本略顯空靈的秀緻臉龐,多添了些人性的神采,不再讓人感到那麼難以捉摸與缥缈。

     靜靜走在别墅二樓的長廊上,聽見走道盡頭處的一間房内,傳來女仆芳怡和敏君的竊笑聲。

     這幢偌大的宅子,若非還有幾位照顧她日常起居的傭人留着,偶爾傳出幾句笑語或對話聲,怕是會空寂得令人害怕吧! 有些好奇地,孟音朝那間她還未曾進入過的房間走去。

     結婚快三個月,她幾乎是足不出戶地整日待在屋内,兩層樓的房子就算坪數再大也早被她摸遍,唯一不曾進去過的,就是位在走廊盡頭、正對着主卧室的這間房──她丈夫任翔的書房。

     緩緩走至房門口,她正打算推門進入,卻在下一刻聽聞兩位年輕女仆的對話而遲疑了。

     「從結婚到現在也快三個月了,少爺回這兒的次數可是用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呢!」芳怡抱怨的語氣自房内傳來。

     「就是說啊!都是因為那個少奶奶,你沒看,新婚當夜她就把少爺氣成那樣,我還沒見過少爺發那麼大的脾氣呢!」敏君也不悅地咐和。

     說起任翔少爺,可是她們這些年輕女仆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馬王子! 撇開良好的家世背景不談,任翔少爺俊帥的臉孔、優雅的舉止,多年來留學英國涵養出如古典貴族般的氣勢……歸屬于他的一切都是那麼耀眼炫惑,如今少爺突然娶妻,真是教她們扼腕不已。

    雖然說新任少奶奶容貌絕佳,但似乎是不得少爺的心,更讓她們這些女仆私下極為不服氣。

     隻是,人家終究是這家中的女主人,少爺不在,她們雖不好正面與她對峙,卻也擅于使些小把戲,故意忽略她的吩咐或是要求,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怨氣。

     「我看-,少爺跟那木頭美人的婚姻,大概也持續不了多久。

    」 「是啊,那女人能多在這待上一天,就該偷笑了……吓!-……」 兩個女仆口無遮攔地說着風涼閑話,不料卻在步出房門時,正面對上了靜靜站在外頭的孟音。

     「你……少、少奶奶,你怎麼會在這?」芳怡和敏君神色驚疑不定,擔心猜測着自己方才的對話被她聽去了多少。

     「我隻是瞧這房門半掩着,所以過來看看。

    」孟音淡淡地說着,對于方才聽到的閑話無心計較,清幽的瞳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也教兩位女仆稍稍放下一顆心。

     「那、那也用不着一聲不吭地站在這,怪吓人的你知不知道!」 「就是啊,害我差點失手砸了這花瓶!」 認定這幽魂似的少奶奶定是沒聽到她們方才的對話,兩位女仆不禁說話大聲了起來,沒尊沒卑的态度在這些日子來已上演了不下十數次。

     「抱歉。

    」淡漠地回了句,孟音清清冷冷的模樣教她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直到兩人讪讪地繃着臉離去,她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淡笑。

     剛才兩位女仆在背後的嘲諷與讪笑,她怎麼可能會沒聽到? 隻是對在孟家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她來說,更惡劣的言詞傷害她都見識過,光這麼點閑話,是絲毫無法攪亂她平靜如古井般的心湖的。

     此刻,唯一能吸引住她注意的,是房内牆上所挂的一幅油畫。

     那是一幅已有些年代的畫作,畫面中的古典琴椅上,斜倚着一位優雅少婦,她的身旁坐着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在彈奏着鋼琴,而少婦似水的眸光,溫柔地落在男孩身上。

     這一定是一對母子吧!孟音在心底想着。

     雖然一生中從未擁有過這樣溫暖柔和的親情,她也能一眼斷定畫面中少婦與男孩的關系。

     仔細看畫中男孩眉宇間的神韻,與他認真時微微蹙眉的模樣。

     是……任翔嗎? 想起那位自新婚夜就避不見面的丈夫,孟音泛起淡淡苦笑。

     想來,她的任性,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吧? 但她卻無法不自私,因為不這麼做,她将永遠逃不出那個灰暗的世界、跳出别人為她設下的囚籠。

     環視房内典雅的裝璜,左側一道霧面玻璃牆隔出了一方小空間,讓她好奇地緩緩走了過去,推開花樣繁複的玻璃門。

     當視線投注在隔間内唯一的擺設時,孟音向來平靜深幽的黑眸,透出了些許欣喜情緒。

     「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