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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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便進了宮。

     玄熠沒有親自來接她,隻派了一頂青紗小轎從皇宮西面的側門,悄無聲息地把她擡了進去。

     沒有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亦沒有送給她的奇珍異寶,更沒有所謂的王妃封号,彷佛隻是召了一個普通的宮女一般,連她坐的轎子都寒碜得可憐。

     原本嫉妒她嫉妒得眼紅的舞姬們,馬上換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面對這一切,如意依舊很淡定,隻收拾了個随身的包袱,從容地坐進轎中。

     她知道,進宮隻是這盤棋的第一步,每年有無數美女被玄熠召進宮,可到頭來能得到玄熠真正寵幸的又有幾個?所以,沒有必要把進宮的儀式看得那麼重要。

     何況,她所求的,也并非什麼王妃的封号,更非榮華富貴……她隻是想為收養她的義父做一件事而已。

     轎外晴空萬裡,輕風和暖,她掀開簾子,微笑地看一望無限的天。

     宮裡的路好長啊,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看着紅牆綠柳緩緩地移動,颠簸的轎子彷佛永遠也停不下來。

     忽然,她看到了一隻風筝。

     輕風和暖的日子,正是放紙鸢的好時候。

    擡眼再看,把眼移向另一片天空,竟又看到了無數隻風筝。

     蝴蝶狀的,蜻蜓狀的、娛蚣狀的、燈籠狀的、遊龍狀的……飄着彩帶,畫着彩繪,帶着風哨的嗚鳴,密密麻麻地霸占了藍天白雲的領地,好不威風! 她記得從前在家鄉,惟每年清明時節才能瞧見如此熱鬧的情景,沒想到在這深宮之中,平日竟也能如此鋪張。

    不知是哪一位妃子的雅興?抑或宮女們在無聊時的消遣? 如意看着這風筝,心裡不由得有幾分高興--彷佛,這熱鬧的情景是在歡迎她似的。

     正引頸張望,忽然,轎子出乎意料地停了下來。

    莫非已經到她的住所了?可四下望了望,分明仍在偌大的禦花園中,不見門前台階。

     「如意主子,」随行的宮女低聲道,「前面有公公傳話,說是請您下轎。

    」 「出了什麼事?」她鎮定地問。

     「嗯……」那宮女支支吾吾的,「回主子,聽說是陳妃娘娘想見您。

    」 陳妃?如意心中一怔。

    她知道,陳妃是玄熠最寵愛的女子,義父曾經告誡過她,要想俘獲玄熠的心,陳妃是第一道必過的難關。

     她早已做好了跟陳妃見面的打算,隻是沒料到會這麼快!看來,對方似乎比她還要着急。

     笑了笑,她掀簾下轎。

    她今兒隻着一身樸素的青衣,頭發随意地绾起,無花無簪,臉上亦無脂無粉--這副打扮去見陳妃,定是要被對方蔑視的。

    不過,她希望對方看輕她,因為,惟有對她掉以輕心,她才能趁機獲勝。

     随着太監行了兩步,不一會兒,她便看到陳妃了。

     不用旁人指點,她已猜到誰是陳妃。

    那個坐在荷花池邊,搖着團扇,珠環翠繞,豔麗逼人且神氣活現的女子,不是陳妃還會有誰?何況,所有的人都站着,惟有她坐着,而站在她身俊的宮女,手裡都握着放風筝的線梭,原來,這漫天熱鬧的景象,便是陳妃的傑作。

     如意低眉垂眼地走過去,屈膝跪在地上,柔聲向對方請安。

    很乖巧,很無害的模樣。

     「聽說王爺在宮外看中了一個人。

    」陳妃讓她跪了半晌,徐徐品了幾口杯中的茶,方才說道:「我想瞧瞧到底漂亮到什麼地步,竟然能讓王爺連夜為-收拾住處,嘿,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東西!」 她叫她「東西」,而且用一種極輕蔑的語氣。

    但如意并不生氣,當一個女子對另一個女子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十之八九是因為嫉妒。

    就因為玄熠連夜替她收拾了住處,對方就嫉妒至此?呵,如此沉不住氣的女子,能得到玄熠的寵愛,似乎不是靠智慧。

     如意本想把她當作對手,但這一刻,她發現,對方大概會不堪一擊。

     「-看到這滿天的風筝了沒有?」陳妃又道。

     「看到了。

    」對方為何忽然提起這個? 「這是王爺特意命人為我從南方買回來的,」陳妃得意揚揚,「這些風筝我隻放一次就不要了,剪斷繩子讓它們飛到天上去,所以,每天都會有好些個箱子從南方快馬加鞭地運來,全裝着最新奇最好看的風筝。

    」 她是在故意炫耀吧?用炫耀的方法示威。

    如意不禁迷惑--既然玄熠如此寵着陳妃,陳妃為何還會對一個剛剛入宮、前途未蔔的女子大生醋意?玄熠不過是命人替自己收拾了一個住所而已,值得引起她如此的反應嗎? 「-會玩紙鸢嗎?」陳妃忽然抿嘴笑。

     「在家鄉的時候,奴婢曾經玩過。

    」如意點了點頭。

     「那麼……」勾了勾手指,身後立刻有三四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擡上來一隻碩大的風筝,鷹般的形狀,翅膀足足有五丈長,「-就把這個放到天上去吧!」 「這個?」如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