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先王重陰教，故婦人有女師，講明古語，稱引昔賢，令之謹守三從，克遵四德，以為夫子之光，不贻父母之辱。自世教衰，而閨門中人竟棄之禮法之外矣。生闾閻内，慣聽鄙俚之言；在富貴家，恣長驕奢之性。首滿金珠，體遍縠羅，态學輕浮，語習儇巧，而口無良言，身無善行。舅姑妯娌，不傳賢孝之名；鄉黨親戚，但聞頑悍之惡，則不教之故。乃高之者，弄柔翰，逞騷才，以誇浮士。卑之者，撥俗弦，歌豔語，近于倡家，則邪教之流也。閨門萬化之原，審如是，内治何以修哉？女訓諸書，昔人備矣，然多者難悉，晦者難明，雜者無所别白，淡無味者，不能令人感惕。閨人無所持循以為誦習，餘讀而病之，乃拟《列女傳》。輯先哲嘉言、諸賢善行，繪之圖像，其奇文奧義，則間為音釋。又于每類之前，各題大旨；每傳之後，各贊數言，以示激勸。嗟夫！孝賢貞烈，根于天性。彼流芳百世之人，未必讀書；而誦習流芳百世者，乃不取法其萬一焉，良可愧矣！予因序前賢以警後學雲。

    大明萬曆庚寅十月戊子甯陵呂坤書

    ┃呂語今譯┃

    古代君王重視婦女教育，因此有專門負責女教的老師，講授古人的教導，引用曆代賢女為楷模，讓婦人謹慎地遵守“三從四德”的規範，使其丈夫和兒子以之為榮，不令父母蒙受恥辱。

    自從世教衰微，閨閣中的女子竟然被摒棄在禮教之外。生于民間的女孩子，從小耳濡目染粗言鄙語。生在富貴人家的女孩子，自小被縱容出了驕奢的性情。頭上戴着金銀寶珠，身上穿着绫羅綢緞，學習輕浮的姿态和狡黠的語言，口中說不出好話，身上做不出善行。在公婆嬸嫂的口中聽不到她賢惠孝順的名聲，在鄰裡和親戚那裡聽到的都是她兇頑強悍的惡名。這都歸咎于她從小沒有接受過女教。

    有些天分稍高的女孩子會寫字作詩，以博取輕浮人士的贊賞。天分稍差的女孩子，會彈彈琴，唱唱豔媚之曲，近似娼妓一般，這都是教育出了問題而導緻的。

    對女子的教育是所有教化的根源，如果女教沒做好，家庭内部又怎麼會安甯呢？曆來流傳了很多女教方面的書籍，但有些内容繁多、難以遵行，有些内容晦澀、深奧難懂，有些内容雜亂無章，有些文辭索然，不能讓人讀完之後能有所感悟警惕。

    鑒于女孩子沒有适于讀誦學習的女教書籍，而我讀過的相關書籍都存在着各種問題，因此仿照劉向的《列女傳》，收集摘錄先哲的嘉言和賢女的善行，配上圖畫，并對深奧難懂的文句作注音和注解。又在每個類目的前面标明大意；在每個傳記的後面附上贊語，以激勵和勸導讀者。

    嗟夫！孝、賢、貞、烈這四種德性根源于天性。那些名垂千古的婦女，未必讀過書；而讀誦學習過這些賢女故事的人，若不能效法其中萬分之一的話，實在應該感到慚愧！為此，我收錄前賢的嘉言善行以警示後來的學人。

    大明萬曆庚寅十月戊子甯陵呂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