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八 诘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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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供玄紞之服,廣本支之路,且案周典九土之記,及漢氏地理之書,天下女數,多于男焉。

    王者所宗,豈足以逼當娶者哉?姬公思之,似已審矣。

    帝王帥百僚以藉田,後妃将命婦以蠶織,下及黎庶,農課有限,力佃有賞,怠惰有罰,十一而稅,以奉公用。

    家有備兇之儲,國有九年之積,各得順天分地,不奪其時,調薄役希,民無饑寒,衣食既足,禮讓以興。

    昔文景之世,百姓務農,家給戶豐,官倉之米,至腐赤不可勝計。

    然而士庶猶侯服鼎食,牛馬蓋澤,由于賦斂有節,不足損下也。

    至于季世,官失佃課之制,私務浮末之業,生谷之道不廣,而遊食之徒滋多,故上下同之,而犯非者衆,鮑生乃歸咎有君。

    若夫譏辨擇之過限,刺農課之不實,責牛飲之三千,貶履畝與太半,但使後宮依周禮,租調不橫加,斯則可矣。

    必無君乎!夫一日晏起,則事有失所,即鹿無虞,維入于林中,安可終已。

    靡所宗統,則君子失所仰,兇人得其志,網疏猶漏,可都無網乎?” 鮑生曰:“人之生也,衣食已劇,況又加之以斂賦,重之以力役,饑寒并至,下不堪命,冒法犯非,于是乎生。

    ”抱樸子诘曰:“蜘蛛張網,蚤虱不餒,使人智巧,役用萬物,食口衣身,何足劇乎?但患富者無知止之心,貴者有無限之用耳。

    豈可以一蹶之故,而終身不行,以桀纣之虐,思乎無主也。

    夫言主事彌張,賦斂之重于住古,民力之疲于末務,饑寒所緣,以譏之可也。

    而言有役有賦,使國亂者,請問唐虞升平之世,三代有道之時,為無賦役以相供奉,元首股肱,躬耕以自給邪?鮑生乃唯知饑寒并至,莫能固窮,獨不知衣食并足,而民知榮辱乎!” 鮑生曰:“王者臨深履尾,不足喻危,假寐待旦,日昃旰食,将何為懼禍及也?”抱樸子難曰:“審能如此,乃聖主也。

    王者所病,在乎驕奢,賢者不用,用者不賢,夏癸指天日以自喻,秦始憂萬世之同谥,故緻傾亡,取笑将來。

    若能懼危夕惕,廣納規谏,詢草刍堯以待聽,養黃發以乞言,何憂機事之有違,何患百揆之不康。

    夫戰兢則彜倫叙,怠荒則奸宄作,況無君,能無亂乎?” 鮑生曰:“王者欽想奇瑞,引誘幽荒,欲以崇德邁威,厭耀未服,白雉玉環,何益齊民乎?”抱樸子诘曰:“夫王者德及天則有天瑞,德及地則有地應。

    若乃景星摛光,以佐望舒之耀;冠日含辨,以表羲和之晷。

    靈禽嗈喈于阿閣,金象焜晃乎清沼,此豈卑辭所緻,厚币所誘哉!王莽奸猾,包藏禍心,文緻太平,诳眩朝野,贶遺外域,使送瑞物,豈可以此謂古皆然乎?夫見盈丈之尾,則知非咫尺之軀;睹尋仞之牙,則知非膚寸之口。

    故王母之遣使,明其玄化通靈,無遠不懷也;越裳之重譯,足知惠沾殊方,澤被無外也。

    夫絕域不可以力服,蠻貊不可以威攝,自非至治,焉能然哉!何者鮑生謂為不用?夫周室非乏玉而須王母之環以為富也,非儉膳而渴越裳之雉以充庖也,所以貴之者,誠以斯物為太平。

    則上無苛虐之政,下無失所之人,蜎飛蠕動,鹹得其歡,有國之美,孰多于斯!而雲不用,無益于齊民。

    源遠體大,固未易見,鮑生之言,不亦宜乎?” 鮑生曰:“人君恐奸釁之不虞,故嚴城以備之也。

    ”抱樸子诘曰:“侯王設險,大易所貴,不審嚴城,何譏焉爾。

    夫兩儀肇辟,萬物化生,則邪正存焉爾。

    夫聖人知兇醜之自然,下愚之難移,猶春陽之不能榮枯朽,炎景之不能铄金石,冶容慢藏,誨淫召盜,故取法乎習坎,備豫于未萌。

    重門有擊柝之敬,治戎遏暴客之變,而欲除之,其理何居?兕之角也,鳳之距也。

    天實假之,何必日用哉!蜂虿挾毒以衛身,智禽銜蘆以捍網,獾曲其穴,以備徑至之鋒,水牛結陣,以卻虎豹之暴,而鮑生欲棄甲胄以遏利刃,堕城池以止沖鋒,若令甲胄既捐而利刃不住,城池既壞而沖鋒猶集,公輸、墨翟,猶不自全,不審吾生,計将安出乎?” 或曰:“苟夫可欲之物,雖無城池之固,敵亦不來者也。

    ”抱樸子答曰:“夫可欲之物,何必金玉,錐刀之末,愚民競焉。

    越人之大戰,由乎蚺蛇之不鈞;吳楚之交兵,起乎一株之桑葉。

    饑荒之世,人人相食,素手裸跣(下有脫文)。

    遠則甫侯子羔,近則于公釋之,控情審罰,剖毫析芒。

    受戮者吞聲而歌德,則劓者沒齒無怨言,此皆非無君之時也。

    昔有鳏在下而四嶽不蔽,明揚仄陋而元凱畢舉,或投屠刀而排金門,或釋版築而蹑玉堂,或委刍豢而登卿相,或自亡命而為上将,伯柳達雠人,解狐薦怨家,方回叩頭以緻士,禽息碎首以推賢,敢問于時,有君否邪? 又雲:“田蕪廪虛,皆由有君。

    ”“夫君非塞田之蔓草,臣非耗倉之雀鼠也。

    其蕪其虛,卒由戶乙運,水旱疫疠,以臻兇荒,豈在賦稅,令其然乎?至于八政之首食,謂之民天,後稷躬稼,有虞親耕,豐年多黍多稌,我庾惟億,民食其陳,白渠開而斥鹵膏壤,邵父起陽陵之陂而積谷為山,叔敖創期思而家有腐粟,趙過造三犁之巧而關右以豐,任延教九真之佃而黔庶殷飽,此豈無君之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