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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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整。

     繞珍窘急匆亂地吊在他膀子上,橫行在巴黎「歐利國際機場」的離境大廳。

     袁克殊高碩矯健的大塊頭或許足以和其它八-歐陸人媲美,她可就不一樣了。

    無論平時多麼酷愛運動,教她被一「叢」大漢夾在臂彎裡、踮腳擠過千百名洋鬼子,這種責罰當然名列中國十大嚴刑的榜首。

     「你可不可以放慢速度?」她的氣血脈絡幾乎逆行。

     不是她愛唠叨,黑桃哥哥實在缺乏調香弄粉的浪漫。

     昨夜,他們的關系--雖然這個用語含着點兒暧昧,她也想不出更貼切的名詞--産生深入體膚的牽扯,今晨他理當以最最知情識趣的方式疼憐她才對。

     偏偏他不! 兩人在飛煙蒙蒙的朝陽中晏起,袁克殊瞥了下腕表,九點三十,徒然暴彈成墨西哥跳豆。

     「我們快錯過班機了!」 兩分鐘之内,她當機的認知系統依然茫然,微睜着惺松的睡眼就被扔進奧迪前座,直達機場。

     好個溫柔、纏綿、輕憐、蜜愛的初夜之晨! 「我們隻剩下三十分鐘處理劃位和通關的手續。

    」即使緊迫的行程表逼得人跳腳,他的步伐依然踩踏着沉穩的節奏。

     「分秒綽綽有餘,幹嘛像趕屍似的?」她嘀咕抱怨。

     濕熱的唇息突然滑下她的耳畔。

     「-心裡明白我們起程延誤的原因。

    」暧昧的話氣輕薄到了極處。

    「我清晨七點夢醒的時候,是誰又把我鬧回床上去的?」 圓頭顱響開轟隆隆的爆裂聲,繞珍澄麥色的容頰染上一層亮紅。

     「才怪。

    」她赧澀地經嚷。

    「明明是你主動要求什麼早安吻。

    」 「對呀!我隻要求一個早安吻,又沒索取其它的『售後服務』。

    」使壤的濃眉歪成撒旦邪魔的長劍。

     「你……!」 算了,她的臉皮薄、道德高,萬萬敵不過黑桃兄的搬弄是非。

     「Keith!」詫喜的男性呼嚷穿越大廳的對角線。

     袁克殊旋往嗓音的起源方向。

     酒肉了近十載寒暑的老朋友看準了他的坐标,沖過來與老友唏哩嘩啦地抱成一團。

     「嘿!嘿!嘿!真的是你!」來人興奮得不得了,笑話操着濃濃牛津腔。

    「我打老遠瞄見你的背影,還在猜想會不會認錯人呢!沒想到你這老小子無孔不入。

    」 兩記痛快的重拳敲上他的胸腔。

    繞珍趕緊閃開戰火圈,以免拳風的餘威波及無辜的池中魚。

     驚人!她咋舌。

    怎麼外國鬼子的興奮神經比正常人活躍十倍?她很懷疑袁克殊捱了那家夥兩記紫砂掌,回台之後需不需要進國術館推拿。

     興奮過度的外國男人約莫八-高矮,棕色長發的最外層被日陽曬成金銅色,以橡皮筋绾成潇灑的馬尾巴。

    與袁克殊不相上下,然而兩人的打扮品味可就差遠了。

     袁克殊外披着她昨天借穿的皮夾克,灰黑的PoLo長褲包裹住令紅粉佳人垂涎的長腿,整體造型透露出高雅、保守而沉穩的品味。

     而那外國佬,那外國佬……耶稣基督!他簡直就像一株活動聖誕樹! 火鶴紅的牛仔襯衫,搭配鮮黃的條紋外套,深紫色腰帶系住純白如雪的牛仔褲,彷佛嫌自己身上的色彩不夠豐盛似的,足下甚且踩住兩隻黑白對襯的亮光皮鞋。

     最最不可思議的是,如此紛亂鮮明的色調同時存在他身上,竟然搭配得萬分巧妙,絲毫不會使旁觀者覺得庸鄙俗麗,反而形成萬花筒一般的調和美感。

     無疑的,外國佬成功地颠覆了傳統的配色哲學。

     他肯定是個藝術家!繞珍當下做出判斷。

     「嘿!這位漂亮的東方小姐是誰?」聖誕樹終于意識到她的存在。

     「我的嫩豆苗。

    」袁克殊自然地脫口而出她的昵稱。

    「四季豆,見過我誤交好幾年的死黨--Phillypatric。

    」 菲利……派屈克!她的記憶立時對這個名詞産生效應。

     之所以會對他産生印象,是因為上回她偷翻袁克殊的皮夾時,摸見一張設計相當新穎的名片,材質為薄鋁片,金銀色底調,表面镂空刻着「PhillyPatric」,以及他所屬的公司和職稱。

    她貪愛新鮮,還特意将金屬卡片翻看了幾次。

     第二項吸引她留心的要素則是,衆多名片當中,隻有菲利與袁克殊隸屬于同一間英國玩具制造公司。

     她翻尋自己的記憶資料,努力抓出關于派屈克先生的銜稱--商品設計師。

     玩具公司的商品,自然非「玩具」莫屬。

     菲利設計玩具! 他與袁克殊結有死黨之說! 以上兩項線索立時在她腦中串聯成天大地大的推論。

     「啊!你就是『夢幻仙子』的設計師!」繞珍指着洋人的鼻子大叫。

     「咦?-怎麼知道?」菲利發現自己居然半路被「影迷」認出來,馬上挺胸收腹,驕傲得不得了。

     「我尋找了你大半輩子!」卯死了,卯死了!這廂她非但賺到一趟免費的法國之旅,還又賺到一筆海鳥社基金。

     經過袁克殊的重重刁難,她幾乎放棄尋找到原創者的希冀。

    好幾次他閃爍含糊的推搪還引起她的好奇心,猜疑他可能正是「夢幻仙子」的設計師,卻故意吊她胃口。

     搞了半天,正主兒當真是他死黨,而且好死不好地讓她撞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