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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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機場直接回家,還讓司機載他回公司取這幾份合約。

     電梯直上三十七樓,他拿起桌上的公文夾轉身就走,沒有多做停留。

    他越早離開,司機就能越早收工回家。

     他和司機在大廳會合,兩人一起撐傘回到車上。

    車子以穩定的速度朝前方路口滑過去。

     厚重的雨勢猶如一陣簾幕,幾乎連車頭大燈都穿不透。

    司機不敢大意,慢慢回轉到對向車道。

     「停車。

    」郎雲突然出聲。

     「總經理,您又忘了東西?」 「先靠邊停。

    」他發出指示。

     司機無奈,隻好在路邊暫停一下。

     郎雲搖下車窗,對着路邊的一團黑影發喊:「你一個人站在大雨裡做什麼?」 葉以心猛然回過身。

     她全身上下都濕透了,米白色的襯衫幾乎變成半透明。

    方才他遠遠就看到一個影子在店門口徘徊,沒想到竟然就是她。

    花店門口雖然有一個小棚架,在這種豪雨傾盆的日子裡根本沒有任何遮蔽作用,自從認識以來,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狽。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雙手抱緊自己,猶如一隻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落湯貓。

     「這個問題是我先問的。

    」花店已經熄了燈,看起來根本沒人了,她一個人站在這裡當門神? 「我……我稍早出門送幾盆花,小莉好像沒聽清楚,以為我下班了,離開的時候就把店門鎖起來。

    我的包包和鑰匙全留在裡面。

    」她的嘴唇被凍成淡紫色。

     「先上來再說。

    」郎雲把車門打開。

     她遲疑地看着車座内。

     「不管你有多讨厭我,現在我都是你唯一的選擇,進來!」他沒好氣地道。

     葉以心再回頭望一眼花店,終于死心了,抱着身體奔過雨幕,鑽進他的車子裡。

     司機立刻把暖氣打開,赢來她感激的微笑。

     「你沒有鑰匙怎麼回家?」他立刻摸過一盒面紙遞給她。

     「我可以請房東先幫我開,星期一上班再來拿包包。

    」她盡力吸幹身上的水,以免對真皮座椅造成太慘重的災情。

     郎雲差點忘了,今天是星期六,難怪一路上車流量不多。

    這一帶雖然是精華地段,但是以辦公大樓為主,一過了上班時間就沒什麼人潮。

     「我住在研究院路……」葉以心把完整的地址告訴司機。

     車子往前滑開。

    雨聲幾乎濾掉其他聲音,再加上這種房車後座寬敞,和前座有一點距離,他們兩人仿佛處在密閉空間裡一樣。

     葉以心不自在地換個角度,望向窗外,背心仍然可以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

    她不由自主地打個哆嗦。

     一件西裝外套突然罩在她肩頭。

     「我會把你的衣服弄濕的!」她直覺就想脫下來。

     「穿上。

    」 「這件西裝的料子很好,浸濕了很可惜的。

    」老實說,她是怕浸壞了賠不起。

     「你弄濕的東西可多了,也不差一件衣服。

    」郎雲嘲諷道,對她的拒人于千裡之外已經很習慣了。

     葉以心低頭一看,果然真皮椅墊還是濕了一大圈。

     「對不起,我願意負擔汽車美容的費用,還有洗衣服的錢──」 「閉嘴!」 她惦惦不敢再吭聲。

     郎雲幹脆閉目養神,省得看她那副想跳車的表情就有氣。

     「總經理,我看這個情況不太妙。

    」司機突然說。

     「怎麼回事?」他張開眼睛。

     「雨實在下得太大了,路面上已經開始積水。

    這位小姐住的地方地勢比較低,我怕再開過去,遇到淹水的話,我們會被困在路上。

    」司機把收音機打開,轉到新聞頻道。

     新聞頻道很配合地傳出一些相關報導。

    過去幾個小時,雨量已經達到多少多少公厘,比去年同期雨量增加多少多少公厘。

    最重要的消息是,許多低窪地區紛紛傳出淹水的災情。

     葉以心擔心地瞄着窗外。

     新聞記者正在連線采訪某位氣象局工作人員。

    目前各抽水站都在正常運作中,可是豪雨來得太過突然,雨勢也太大了,幾乎等于三個月的雨量集中在一個晚上落下,他勸導所有住在低窪地帶的居民盡快撤離。

     接着記者念出幾條已經确定淹水而無法通行的道路,她住的研究院路赫然是榜首。

     「那……那怎麼辦?」葉以心欲哭無淚。

     「先回我那裡去。

    」郎雲告訴司機。

     「是。

    」司機立刻切入另一條小巷子,準備彎回下一條大馬路。

     「可是我得回家才行啊!」一雙眼睛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又圓又大。

     「車子過不去,你怎麼回家?自己遊回去?」他沒好氣道。

    「到我那裡住一晚不會要你的命!我保證你會有自己的房間和自己的床,不必看我這張讨厭的臉一眼。

    」 她咬着嘴唇内側,把眼光移開。

     郎雲知道自己的口氣太沖了,可是他完全不想道歉。

    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他已經又累又餓了,一顆善心捧到她面前,她還不領情? 兩個人拗在後座裡,一語不發。

     半晌,她說了一句什麼,可是微弱的語音被收音機和風雨聲蓋掉。

     「什麼?」他不抱期望地問。

     「……你說錯了,」她輕聲重複。

    「我并不讨厭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