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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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朋的兒子,這些年他受的苦,為的都是什麼? 他曾經如此僧惡這個身分,認為自己畢生的苦難都是因為身為亞裡斯朋之子而起的。

    可是,這也是他唯一知道的「身分」,一個明明白白的「定位」 雖然亞裡斯朋早逝,霍德甚至來不及認識他,但是那是他唯一所知的父親。

     即使是個早已不再存在的人,依然是他唯一的父親。

    如今,他不但失去了唯一的父親,連他整個人生的定位都是錯的?霍德心情大亂,在第一時間悄悄離開勒裡西斯。

    他奔跑了幾個地方,做了些檢查,最後,他去見那個勢不可免必須一見的人― 加那從陰濕的地闆上擡起頭。

     他已經很老了。

     年過七十的他看起來不應該這麼蒼老,但是過去幾個星期讓他迅速老化下來。

     他的神情蒼白,灰發淩亂肮髒,昏花的眼角結着厚厚的分泌物,呼吸之間都是穢臭的氣息。

     整間地下室有五公尺見方,隻有正中央一盞昏黃的燈泡在晃動着。

    加那一身破爛的衣褲,左腳被一條兩公尺長的鐵鍊鎖在牆上,在他的行動範圍所及,隻有一張行軍床和一個洗手台、馬桶,整個環境比監牢裡的囚犯還不如。

     他已經被鎖在這間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長達六個星期了。

    霍德将他從那片山區秘密帶到法國,接着就是丢到這個陰暗濕冷的老鼠洞裡。

     沖着他對樂雅做的事,霍德很仔細地考慮過要用鐵鉗把這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剪下來,任他流血緻死。

    但是,「那個東西」的下落依然隻有加那知道,他還是不得不留這人一命。

    其實,他能容忍自己和加那混那麼久,憑恃的也就是加那手上的那張「護身符」而已,這一點,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

     「你這個賤種!有什麼厲害的手段你盡管使出來吧!」加那嗓音沙啞,嘿嘿地冷笑。

    「但是你不敢殺我,對不對?因為你殺了我,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那個東西』在哪裡了。

    」 「或許那樣東西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重要了。

    」 霍德站在光線最昏暗的角落,整個人隐隐約約隻有一抹高偉的剪影,幽冷的嗓音如暗夜裡傳來的魔鬼低語。

     「放屁!你這個賤種從小就膽小怕事!你敢放手不理才有鬼!」加那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眼神惡意地盯着他。

    「我早就知道你是什麼貨色!幸好亞裡斯朋沒有看見他兒子長成多沒志氣的男人,為了一個小娘皮就什麼血海深仇都忘了!你隻會讓你死去的父親蒙羞!」 「是嗎?」霍德的臉隐在暗處。

    「我們就來談談我的父親吧。

    你說,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呸!你連提都不配提他的名字!亞裡斯朋是個大英雄,領導我們和革命軍對戰,如果不是阿比塞爾使詐,現在的國家還會是我們的!」 「所以,你對這種大英雄的遺腹子,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小把他當成狗一樣的打罵?」 加那的眼神閃了一閃。

    「……我們是在鍛煉你的心志。

    」 「我的母親為什麼從來沒有抱過我?」他忽然問。

     加那的眼神又閃了一閃。

    「她是個堅貞的勒裡西斯女人,即使跟自己的兒子也要保持距離的。

    」 「如果我年紀大了,她要保持距離,我可以理解。

    」霍德的長腿慢慢跨前一步,他整個人終于出現在光的範圍裡。

    他面無表情,神情冷漠,令人看不出任何心底的想法。

    「可是即使在我年紀幼小的時候,我都不曾記得她抱過我!若我是她為心愛男人生下來的兒子,她為什麼會這麼冷漠?」 「哈!那種女人的心情你來問我?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娘娘腔!」加那的神情變幻不定。

    以前這種話會讓霍德動怒,但是它不再對他有任何影響了。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孩子,對吧?」 「你……你胡說什麼?」加那整個人怔住! 霍德沒有笑意地扯一下嘴角,更走近委頓在地的老人。

    他龐大的陰暗投射在地上,猶如吐着黑色的火焰。

     「你還記得『我父親』留下來的那件迷彩外套嗎?」他涼冷地道,「口袋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保留皮膚細胞的地方,你們一定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去做檢驗吧?」 加那微張着嘴,怔怔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要反駁。

     霍德蹲下來和他平視,危險地低語! 「不隻亞裡斯朋,連薇塔都不是我的母親。

    我隻是個戰地留下來的孤兒,對嗎?你們需要一個奴隸,一個随你們描圓搓扁、任勞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