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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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藍一直睡得不好。

     同房的護士小姐去别間房串門子了,順便留在那裡睡,她卻前所未有的希望對方還在這間房裡,這樣她的死對頭就能阻止她翻來覆去,強迫她入睡。

     她真的沒有預期會再見到西海。

     原本的劇本是——她來,她沒遇見,她回去,前幾年不斷相遇的輪回打破,她死心,一切回歸正軌。

     沒想到這個劇本就這樣被老天爺破壞了。

    就像一罐轉緊了的罐子又流出糖水一般,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手挪開。

     尤其,他即将假釋了!這次流出來的甚至不是糖水、而是香甜無比的蜂蜜。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要不顧一切地為一個男人留在異國。

     她轉輾反側,直到終于感覺有一絲疲乏,蒙蒙眬眬地閉上眼睛…… 一隻手覆在她唇上! 「喝……」她倒抽一口氣,猛然驚醒。

     是他! 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在黑夜中凝視着她。

    她的手搭在他的腕上,碰上冷冰冰的金屬手铐。

    她的心髒并沒有因為認出來人而平穩下來,反而跳得越快越兇猛。

     他……他想做什麼? 她雙頰腓紅,想問出來,可是覆在唇間的大掌不讓她開口。

     「噓。

    」西海蹲在她床邊,在深夜裡隻看得出高大強壯的剪影。

     他寬得不可思議的肩膀,如野生動物般未馴的目光,看起來格外的清晰有力。

     女性的本能對這些男性化的特質開始反應,她的喉間吞動了一下。

     「唔……」 「别出聲。

    」他在她耳畔呢喃。

     平藍點了點頭,他才把手移開。

     她的氣息短促,「你跑來做什麼?」 突然,房尾的另一個黑影昭告着第二人的存在。

     穆拉圖?他三更半夜把穆拉圖拉到她房間做什麼? 穆拉圖急急忙忙跑過來,蹲在床邊握住她的手。

    在他臉上的,是不會讓人誤認的驚恐。

     出事了!火光般的直覺劈進她的心頭。

     所有小鹿亂撞、情思飄渺全部從她的腦袋裡蒸發!平藍立刻伸出手,穆拉圖如攀住扶木一樣的緊抓住她。

     她翻開床單,兩腳碰觸到冰涼的地闆,直覺一縮,還來不及問旁邊那個高大的男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他已經低聲囑咐,語氣裡有一抹罕見的嚴苛。

     「你們兩個待在這裡,我馬上回來。

    」銀光一閃,他已經消失。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是應該被關在房裡嗎?他的手上還戴着手铐,那拉斯爾呢?為什麼穆拉圖也在這裡? 她有一萬個問題,但穆拉圖緊緊靠在她身邊,整張臉吓得發白,她隻能專注地拍撫他。

     突然間,一道黑影從窗戶外閃過去。

     平藍直覺地把穆拉圖的腦袋壓低,拉着他快速潛行到牆角躲起來。

    無雲的夜空裡,月光顯得格外明亮。

     剛剛匆促的一眼,已經告訴她那人絕對不是義診團的人或西海,因為他穿着一身黑衣,而且,臉上蒙着一塊布。

     這是她第二次在勒裡西斯的深夜遇見蒙面人,而上一次的經驗并不怎麼愉悅。

     平藍雙手發汗,和穆拉圖緊緊相牽。

     接着,又一道黑影從他們窗外閃過去,可是她無法判斷這兩道影子是同一個人來回,或是兩個不同的人。

     突然間,房門從外面打開。

    她和穆拉圖抱成一團,兩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高大的黑影閃入之後,在身後悄悄關門。

     西海。

    她松了口氣。

     老天!這男人是長了一雙貓的腳嗎?腳步無聲無息也就算了,他的腕上還戴着手铐,起碼有點金屬的叮鈴聲吧? 西海的利眸發現床邊沒人,迅速在黑暗中搜尋,立刻在窗邊的牆角下發現他們。

    緊繃的黑眸微微一松,他做了個手勢,要她和穆拉圖繼續待在原位。

     平藍瞄見他背上多了一個隆起,後來發現那應該是個背袋。

    接着他從嘴裡吐了一條銀芒在自己的手上,然後拿起來在手腕之間挑動一下,那副手铐莫名其妙就掉下來了。

     原來這種東西從不曾禁锢得了他,他會戴着,隻是因為他不反對而已。

    雖然情況不對,她還是想笑。

     「走吧。

    」西海近乎無聲地道。

     「可是其它的人……」 「他們要的不是其它人!」西海打斷她的話。

    「走!」 當他說「走」的時候,她以為西海是要帶着他們去鎮上求救。

     她沒有想到,他說「走」就真的走,而且這一走足足走了幾十公裡。

     如果不是拖着她和穆拉圖,她相信西海自己一個人可以走得更遠。

     到最後他們兩個人已經氣喘籲籲,落在他的身後好幾步。

    每一次他停下來讓他們休息,自己往回走一段去掩蓋行迹,他們兩個人都隻能癱在地上,無力地喘息,灌着從他背包裡帶出來的瓶裝水。

     平藍不知道他到底要走到哪裡,為什麼不帶他們去鎮上報警就好? 他們剛開始摸黑走時,地上雖然沒有柏油,但隐隐約約可以看得出路的樣子,到最後越走越偏僻,連道路的形狀都不見了。

    極目望去隻有陰暗的土地、冰涼的空氣,與凄冷的月光。

     可是,涼爽宜人的溫度随着太陽升起而迅速加溫,西海及時趕在正午之前找到一個岩石的凹處讓他們遮蔭。

     兩個人一癱下來,她累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更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