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隐逸樓勝英盜金印 九龍山五子救三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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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回 隐逸樓勝英盜金印 九龍山五子救三俠(三) 您道,二位姑娘是怎麼來由呢?皆因為在孟家寨銀鳳吐血,紅玉受了毒藥箭。

    正在危急之時,幸虧蠻子在勝宅偷了道爺兩粒百草轉陽丹,故此救了二位姑娘。

    不論什麼病,服下百草轉陽丹,十八天就能複原。

    二位姑娘病好了之後,遂商議回江蘇打聽衆位老人家的事情。

    姑娘都夠了歲數啦,在勝宅之時紅玉與銀鳳為的是借房子就親。

    茂隆與銀龍趁着勝奎娶媳婦,也打算辦喜事。

    因為淫賊镖打屠小姐,火焚勝宅,遂把此事耽擱了。

    姑娘們又請二俠孟凱歸孟家寨,也為的是婚姻事。

    不想好事多磨,姑娘們又受了一回傷。

    小弟兄們又有杭州之行,到現在是九月中旬,火燒孟家寨,是七月間的事。

    事隔兩月,茂隆與銀龍不知下落。

    二位姑娘不言而喻,都是一樣心思。

    互相商議,要到江蘇探視衆位老人家的下落。

    明着是探望老人家,暗着卻都是不放心自己的未婚丈夫。

    姐兒倆議好此事,遂通知了孟氏老太太。

    孟氏老太太也不能攔阻,于是打發一個年老的婆子,一個年老的管家,同三位姑娘由孟家寨起身,徑奔江蘇省。

    到十三省總镖局子打聽衆位老人家的下落,才知道都在菊花村王宅呢。

    因此三位姑娘又到菊花村,在菊花村王宅住了兩三天的工夫。

    今天偏偏又趕上姐兒三位與王家小奶奶正圍戰杜氏娘子。

    勝三爺叫道:“衆位姑娘别傷他的性命。

    ”要沒有勝老英雄的這句話,今天杜氏娘子休想活命。

    慢說是四女戰杜氏娘子,就是一個人也足可與杜氏娘子戰幾十個回合的。

    四女因為有勝爺之命,故雞爪鐮将柳葉刀捋住,杜氏娘子正抽刀的時候,銀鳳一抖飛爪将杜氏娘子肩頭抓住,杜氏娘子擲了柳葉刀躺在塵埃。

    銀鳳過來就勢用飛爪的絨繩,将杜氏娘子倒捆了二臂,又要捆杜氏娘子的腿,勝三爺說道:“姑娘不必捆她的腿啦,将她推過來吧。

    ”此時杜氏娘子青絲散亂,狼狽之極。

    推到勝爺的面前,有女仆搬過一條闆凳來,放在月亮門之内,勝三爺在當中落座。

    上垂首是屠大爺,下垂首是于豐恒,三小站在三老的背後。

    金鳳、銀鳳二人攙着杜氏娘子站立在勝三爺的面前,婆子打着燈籠照着。

    銀鳳說道:“小老婆,你也敢到這裡放火?快跪下吧!”勝三爺擺手叫道:“别難為姑娘。

    ”杜氏娘子低頭不語。

    勝爺撚銀髯一看,杜氏娘子不像下流之女,遂說道:“大娘子,我勝英與大娘子素不相識,又無仇無恨,你為何來到我的朋友家裡放火呢?”杜氏娘子說道:“你就是十三省總镖頭勝老達官嗎?”勝三爺答道:“不錯,正是老夫勝英。

    ”杜氏娘子說道:“勝老達官你不必多問啦,良善之家的娘子還能黑夜給人家放火嗎?殺剮任之,速求一死。

    ”勝三爺是何等人物,一看這個婦人,早知是好人家之女,其中必有隐情。

    勝三爺說道:“大娘子,我在前院拿住行刺的張玉龍,他本是男子,我都不能加害,何況拿住你這女子反倒殺害呢?”杜氏娘子問道:“您是将前院行刺的放了嗎?”勝三爺說道:“大娘子,勝英不說妄言。

    ”杜氏說道:“前院行刺的那是我的夫君,你将他放了,我速求一死。

    ”好一個節烈的杜氏娘子,始終不提娘家姓字,她要一提是金叉飛刀将杜雲杜子明的女兒,焉能捆着呢?那杜雲杜老镖頭,乃是勝三爺聯盟的兄弟,無奈杜氏決不言娘家姓氏。

    勝三爺說道:“前面那人我既放了,豈能不放你呢?我若将你殺了,使你夫婦半途分離,我于心何忍?你與你丈夫既然同來,必有聚會之處。

    ”勝三爺語至此,叫道:“姑娘将杜氏娘子放了。

    ”銀鳳那是多伶俐的人,當時口稱:“原來是張大嫂子,小妹不知,多有得罪。

    ”銀風是蓮花湖的人,張玉龍在蓮花湖當過水八寨的寨主。

    銀鳳知道,每至年節各寨的寨主都與于豐恒拜年去。

    銀鳳也看見過張玉龍,故此銀鳳今天才送假人情啦。

    杜氏娘子說道:“小姐不要這麼稱呼,我是賊妻,你是金枝玉葉。

    ”銀鳳給杜氏解開了綁繩說道:“嫂子你有所不知,我的天倫就是這位老頭。

    他老人家在蓮花湖當過老寨主。

    你别提賊字,張玉龍在蓮花湖當過水八寨寨主,咱們都是一家人。

    ”杜氏這才明白。

    勝三爺說道:“娘子你去吧。

    ”杜氏娘子跪倒身形,口稱:“老恩公,你這樣放我,我不能自己走,你賞給我一個臉面,打發人将我送到村外樹林子,我還要勸我丈夫改邪歸正。

    勝老恩公實告訴你吧,我的丈夫還有用處,要論能為他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皆因為忠良爺的黃金印,被林士佩擲在海島之中,林士佩的雙足已斷,焉能是他自己辦的事呢?擲印的時候,是我丈夫撐的船,将船撐至十海島。

    林士佩跪在船上,印用紅綢子包裹,他跪在船上将印拾起來往海眼裡擲的。

    我丈夫沒有别的用處,若有人下海眼去撈印,我丈夫能知道印落在哪個海眼之中。

    要不然縱有能人盜印,是十個海眼,他焉知落在哪一個海眼内?豈不是白費工夫嗎?若能勸降了我的丈夫,他能引到擲印的所在。

    還有一件大事,我丈夫也能辦得到。

    有一位能人可以下海泉,此人與我丈夫是磕頭弟兄,他能請此人出世幫着勝老恩公完案。

    那時節望求勝老恩公恩施格外,救我丈夫不死。

    賤妾雖死亦感勝老恩公大德矣!”語畢,潸然淚下。

    勝爺說道:“真是賢德的婦人。

    姑娘快攙起娘子講話。

    ”銀鳳将杜氏娘子攙起來。

    杜氏娘子說道:“勝老恩公你預備一輛車,派人将我送到村外樹林,我還要借一身衣服,這樣實在不雅。

    ”銀鳳說道:“張大嫂子跟我換衣服去吧。

    ”勝三爺派人備一輛轎車,杜氏娘子整理完了發髻,換好了衣服,銀鳳與金鳳姐倆陪着出了王宅。

    上了轎車,杜氏坐在裡面,金鳳與銀鳳跨着車轅。

    此時有三更多天,直奔樹林子而來。

    勝三爺自尾于車後,前面是老家人打着燈籠。

     單說張玉龍被放,他是鹿伏鶴行跑到了樹林之内,在樹林中左等杜氏也不來,右等杜氏也不來。

    工夫一大,張玉龍坐在樹林中,不由的胡思亂想。

    心中暗想:我妻這幾天在九龍山神氣不好,我不該叫她同我前來行刺,這叫酒後無德。

    我要不喝酒,決不能叫自己的妻子出頭露面,此事大錯了。

    想至此處,又一反想,暗說不對不對,這個賤人不能回來啦,我别傻等着了。

    這幾天她在山内,口口聲聲綠林道無有下場,綠林道不得好結果,叫我同她歸杜家莊享福,夫唱婦随。

    她哪是一片好心,明明咒詛于我,為的是叫我同她出山,她是另有用意。

    這幾天镖行人年青的常到山裡去,我見镖行之人俊品人物不少。

    這兩天镖行有人在内寨與這賤婢有什麼事也未可知?唉!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我走吧,别傻等着了。

    張玉龍剛要起身,就見有一個燈籠奔樹林而來,後面是雙套轎車。

    張玉龍複站在裡面觀看究竟,比及來到樹林切近,勝三爺繞到車前,張玉龍出樹林子一探頭,複又回去。

    勝三爺說道:“張玉龍你不必躲避,我與你送妻子來了。

    ”張玉龍一聽太不像話啦,遂說道:“為何你與我送妻子來呢?”此時車已站住,金鳳、銀鳳下了車,張玉龍一看,認識是于老寨主之女,緊跟着自己妻子由車中出來。

    張玉龍一看,自己妻子換了衣服了,這個氣兒可就大啦。

    再往頭上一看,杜氏的頭也改了樣了,變成了一個發髻啦,張玉龍抹身往林中便走。

    杜氏說道:“夫君你還不止住腳步?為妻有良言相勸。

    你不要多疑,待我說與你聽。

    ”張玉龍氣昂昂地說道:“你别裡勾外連,有話快說!”杜氏說道:“夫君你不要胡思亂想,你在前院被獲遭擒,我在後院放火,被于家姐妹将我也捉住了。

    勝老恩公将我恩放,并叫于家姐妹陪着我出王宅。

    勝老恩公在前院放了你,在後院放的我,可不是為妻我自誇,并不是為妻我貪生怕死,求饒惜命。

    于家姐妹将我捉住之時,當時我就請求将我殺死。

    皆因為妻自知與夫君你往後沒有什麼好收緣,情願一死以了一生。

    無奈勝老恩公非放我不可,為妻我才要求于家姐妹與勝老恩公,與為妻換衣服,到後院攏發挽髻。

    勝老恩公待你我夫妻是天高地厚之德。

    我勸夫君你萬不可執迷不悟,助纣為虐。

    為妻自幼除習女紅之外,略讀詩書,從未見有綠林道有得好結果的。

    你還不就此降順了勝老恩公,幫助找印,将來你我夫妻白頭到老,享人間真正的幸福。

    ”張玉龍未等杜氏将話說完,厲聲說道:“賤人、你這幾日在山裡,口口聲聲綠林道無有下場,臭賊該殺。

    我是臭賊!誰叫你跟的我?現在你不願與張玉龍為夫婦,也不為晚,你看着誰好,你就跟誰去!姓張的決不能找你!”杜氏說道:“夫君我并不是為我自己有了私心,我為的是丈夫你一世榮華。

    你要是奇男子大丈夫,趕緊說出你的朋友名姓,請出人家來幫着得印,好贖你的大罪。

    不要執迷不悟了!你我夫妻恩愛三載,你從此改邪歸正,可以顯耀門庭。

    女子是牆上的泥皮,揭了一層又一層。

    ”張玉龍說道:“好賤人,你說你沒有私心,有什麼憑據?你上了勝英的當了。

    咱們倆從此各自奔前程吧!”杜氏夫人說道:“為妻有确切憑據,你來看。

    ”一提裙子由腰間提出犀牛皮軟皮殼,抽出了匕首刀橫于粉頸。

    銀鳳伸手拉住杜氏的手腕,叫道:“嫂嫂不可。

    ”杜氏将匕首刀換于左手。

    金鳳、銀鳳在杜氏右邊,勝三爺在杜氏左邊,杜氏刀交左手,勝三爺過去一伸手,自己一反想,我勝英是什麼身份?焉能捋婦女的手腕,豈不失去了人格!思想至此,剛要叫姑娘快拉娘子,一句話尚未出口,就在一怔神之際,匕首刀已抹人粉頸,當時血流如注。

    杜氏娘子翻身倒于就地,立時殒命。

    金鳳、銀鳳傻呆呆的發怔,張玉龍不知所措。

    勝三爺叫道:“ 玉龍你太欺我勝英軟弱了,你不知我的苦心。

    你是擠得啞巴說了話了!你天倫金面韋馱張旺,被法蘭打得口吐鮮血,死于杭州擂台之上。

    你蔣五叔打了法蘭與你天倫報仇,璧和僧又打了你五叔,你天倫當時昏絕過去。

    搭到賀宅,你天倫才緩醒過來,隻有呼吸之氣,将我叫到榻前,囑咐我以後見了你的時候,把你提出苦海。

    我因受過你天倫的重托,你行刺我不殺你,我打算跟下你來,欲問你當初投九龍山的隐情?不想你妻又在後院放火,我又将你妻送來。

    如今你逼死了賢德之婦,硬說你妻有了私心,你夠人格嗎?現在你受法蘭驅使。

    ”張玉龍聽到此處,口中說道:“勝老伯父您有話為什麼不早說呢?”勝三爺說道:“你夫妻一見面就口角相争,叫我何以答言?”張玉龍回頭看看杜氏,放聲痛哭。

    跪在勝三爺的面前認罪服說。

    勝三爺說道:“ 賢侄不要傷情,有話站起來講。

    ”張玉龍站起身形說道:“勝三伯父,我不是哭她之死,悔我辜負她待我那一片好意。

    ”勝三爺說道:“我必将這件事禀明了欽差大人,不能叫你賢妻白死。

    ”勝三爺又叫二位姑娘:“你們姐倆坐車仍回菊花村告訴你的天倫,叫他給張氏拉一個壽木來。

    再派十位八位人來,來兩個女仆,先将杜氏成殓起來,暫歸菊花村停靈。

    ”張玉龍說道:“劣侄沾了不孝不義之名,在我天倫面前少孝道,逼死我内人。

    劣侄我實罪該萬死!”勝三爺說道:“上天許人改過自新,你從此改邪歸正。

    多孝順你天倫尚不為遲,自能逢兇化吉。

    ”張玉龍與勝爺說着話,就見由菊花村來了三十餘位男的,車上坐着是女仆,四個人搭着壽木,還有紙張。

    丫頭婆子把杜氏成殓起來。

    勝三爺率領镖行老少英雄二十餘位,拜奠張氏,然後勝三爺叫将棺材擡至菊花村。

    張玉龍說道:“且慢,樹上還有兩個包裹呢,您叫人上樹去取将下來,此物我也不要,留與張氏發喪之用。

    ”勝三爺叫人上樹取下包裹來,當着衆人之面打開,裡面俱都是金銀衣物等,約值五七百兩銀子。

    衆人看完了仍然包好,放在張氏的棺材上,擡回菊花村。

    進了王宅,将靈柩停在前院,衆人進了上房,吃茶談話。

    張玉龍換了衣服,與小弟兄們非常的親近。

    然後擺上酒席,酒至半酣,勝三爺唉聲歎氣。

    張玉龍說道:“勝老伯父,此印小侄知道下落,并有我拜兄隐士羅文能下海泉。

    此人現在六合縣羅家林居住,聘請此人必能盜印。

    我知道落在哪一個泉内,您要請不來此人,我給他跪下請他,必叫他前來幫助盜印。

    ”衆人聞聽張玉龍之言?撫掌而笑,說道:“罷了,真是至誠的英雄。

    隐士羅文已有人請去了,今天去了兩天啦,大概明天必有信息。

    ”張玉龍說道:“還有一事,勝三大爺您必知我父現在哪裡?我要見我父親一面。

    ”勝三爺說道:“此是易事。

    你父現在我的镖局子養病呢,大概已經好了。

    誰同他前去?”一粒灑金錢胡景春說道:“弟子願往。

    ”于是星夜同着張玉龍奔十三省總镖局而去。

     來到镖局子,天光已亮。

    胡景春将張玉龍領到後院上房屋中見了張旺。

    張旺尚在病榻,張玉龍看見天倫,放聲痛哭。

    張旺坐起身形問道:“汝因何至此?”張玉龍哭禀他的天倫,将白玉祥怎給他娶妻,直說至杜氏樹林勸夫,自刎而亡。

    張旺含淚道:“小冤家,你将賢德的兒媳逼死,如今你可醒悟了?”張玉龍說道:“孩兒後悔已遲。

    ”張旺說道:“皆因為你在家我便出外,你在外我又回家,勝三爺,前二十餘年救過為父之命,我卻未曾跟人提過。

    ”張玉龍說道:“孩兒必報答我勝三大爺之恩,同我盟兄隐士羅文,去海泉盜印。

    ”張旺說道:“吾兒附耳過來。

    ”張玉龍低頭立在他父面前,張旺說道:“你白老伯父性情剛暴,又是武狀元出身,他必與你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