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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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個女人跑進了派出所,臉色蒼白。

     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年紀,穿着斜紋緊身褲,一副秀氣的臉型,襯映着豐滿的前胸和臀部,風韻動人。

    從她的神态打扮上,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已婚的女子。

     “發現那個強盜啦,快來人哪——!” 慌慌張張跑進來的這個女人,聲音顫抖着喊道。

     “強盜?” 有三名警察正在派出所。

    年輕的岡本最先看到了她,站起身來。

     “在那邊!” 這個女人指着紛亂的市街,轉身跑了出去。

    她快步穿過新宿車站地下廣場鬧市區。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人湧如流,轟轟做響的腳步聲和嘈雜聲,充滿了整個地下。

    在人群的一個角落裡,一個男人正在打着公共電話。

    她象投出一支細細的長槍似的,朝着他尖聲大叫: “就是他!就是他到我家搶劫!” 周圍人們的目光,一下子都朝向了這個女人。

    她的手指定了那個高個子的男人。

    他放下電話。

    轉過頭來,看到這個臉色蒼白的女人正在指着自己。

    在她身背後,站着臉色陰沉的警察。

    一刹那間,他略微顯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然而卻絲毫沒有想要逃跑的樣子。

     “喂!你,到派出所來一下。

    ” 岡本不由分說他用力摁住了這個男人的肩膀,他的本能告訴他,一個罪犯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

    這個地方,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因為這裡是各色各樣的人物的集散地。

    這兒有剛剛犯罪的人,也有聖潔的人!有流浪漢,也有握有權桶的要人。

    被害人在這裡發現了罪犯,扭送到派出所,這種事并不罕見。

     高個子男人被岡本緊緊拉住,他迷憫而詫異地注視着這女人。

     “請詳細講講吧。

    ” 岡本帶着他進了派出所,松了一口氣,向那個女人說道。

    她的臉色依然那樣蒼白,幹燥的嘴唇微微抖動。

     “事情就發生在五天前的深夜,他闖進了我的公寓!” 她纖細的手指哆嗦着,指向這個男人,聲音尖厲而顫抖。

    随後,又把視線轉向岡本。

    她自稱名叫水澤惠子,獨身,住在西大久保的公寓,離新宿車站不太遠。

     “弄錯了吧?你也許認錯了人……” 這個男人的語氣沉着而平靜。

    看上去,他有三十歲左右年紀,相貌可謂儀表堂堂,而且目光銳利。

    那種銳利的目光,令人想到具有某種職業的性質。

    而且,正是那種充滿智慧的銳利。

     岡本也不由得想到,别是看錯了人吧?按照岡本的理論,隻要仔細觀察犯罪分子的面孔,總會在某一個地方,找出一絲不能掩飾的痕迹。

    但這個人卻沒有這種痕迹,而且說話也很流利。

    要是心慌意亂。

    那聲音聽起來就會像刺傷聲帶一樣。

     “什麼認錯了人?就是他!” 水澤惠子身體前傾,又伸出纖細的指頭。

    在她的指尖上,掩藏着利劍一樣的鋒芒。

     五天前,九月十二日深夜,水澤惠子被一陣鈴聲吵醒。

    安裝在門鎖上的鈴,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掙開了眼睛。

    在黑暗之中,發現枕旁有一個男人正在翻弄手提包。

    她剛想要喊叫,一陣恐懼襲來,頓時使她緘口吞聲。

    她悄悄地伸出手,一下子扭亮了台燈。

    這個男人驚恐萬狀,但在一刹那間,他立刻堵住了水澤惠子的嘴。

    剛要沖出喉嚨的喊叫,變成了微弱的呻吟。

     “你要叫,就宰了你!”這句話,使水澤惠子再也不敢做聲。

     他把水澤惠子的手綁在背後,搶走了剛從銀行支取的十二萬日元現款,又把放在枕邊的一枚純綠寶石戒指裝進腰包。

     然而,事情還不止于此。

    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澤惠子的睡衣上。

    水澤惠子吓得直往後贈。

    “别動!要是不想受傷的話。

    ”說着,他輕而易舉地抓住水澤惠子,摁倒在床鋪上。

    不能因呼喊、抵抗而送命!——水澤惠子隻有這一個念頭。

    這個男人的眼睛和他的整個面孔,都燃燒着獸欲,浮現出一種強烈的欲望。

    水澤惠子的睡衣被拽開了。

     “畜生!” 看着顫聲喊叫的水澤惠子,岡本徹底打消了認為這個女人可能是認錯了人那一絲念頭,斷定他就是這個忘卻了羞恥和體面的女人的仇敵。

     “你的住址、姓名?”岡本轉向這個男人,厲聲斥問。

     “在這兒不能說。

    ”他語氣平靜地答道。

     “為什麼?!”岡本頓時氣急敗壞地瞪起了眼睛。

     “到警察署去說。

    ”這個男人低聲說。

     岡本剛要大喝一聲“少開玩笑!”然而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面前這個人的言行舉止,使他感到不能不這樣做。

     到了新宿警察署的審查室,可這個人的态度還是一如既往。

     “為什麼不說出自己的姓名?” 目光冷酷得象豹子一樣的刑警小川,向他問道。

     “因為某種原因,我不能說。

    希望你們立刻審查那個女人控告的證據。

    弄清楚是認錯了人,也就算了。

    ” “恐怕不會那麼輕易了事吧!”小川微微一笑。

    那是冷漠、嘲諷的一笑。

     “是嗎……” “是這樣。

    ” 小川把一支煙遞向他面前,好象是在喂一隻捕捉到的老鼠。

     “真是沒有辦法。

    ”這個男人說着,掏出了自己的煙,“那就請把警視廳偵查一科的矢村警長叫來吧。

    ” “叫矢村警長來?” 小川正要點煙的手停在了半空,注視着這個人。

    ——他竟然會認識那個高個子,那個瘦削可怕、沉默不語、不善交際的矢村。

     “嗯,好吧。

    ” 小川拿着煙,稍稍考慮了一下,然後。

    拿起了電話。

     大約一小時後,警視廳的矢村來了。

     “怎麼回事?這是……” 矢村眯起眼睛,朝向這個男人。

    那一束目光。

    就象老鷹一樣銳利。

    在這鷹一般的眼睛裡。

    映出了東京地方檢察廳刑事部檢察官——杜丘冬人。

     “事情的經過,請問一下那位刑警吧。

    ” 杜丘臉上掠過一絲苦笑。

    即便是水澤惠子這個女人認錯了人,錯把現任檢察官看成了搶劫強xx犯,傳揚出去也會引起軒然大波。

    因此,他沒有露出自己的姓名。

     “矢村警長——”長着一雙豹子眼的小川。

    眉宇間堆起了不滿的皺紋。

    “請先說明一下他的身分,如何?” “這裡有不便說的原因。

    ”失村隻這樣說了一句。

     小川按捺住無名怒火,向矢村談了事情的經過。

     杜丘默然地聽着。

    矢村是個不讨人喜歡的人,三十歲上下,外貌似乎枯木一般。

    而實際卻如同蝮蛇。

    蝮蛇似的眼睛令人戰栗。

    而且。

    正像蝮蛇面頰兩側長着能夠進行紅外線跟蹤的器官、在黑暗中撲食獵物也會百發百中一樣,矢村追蹤罪犯的靈敏和蝮蛇般的無情,也都隐藏在他瘦削的面頰上。

     然而。

    今天他竟沒有貿然地說出杜丘的名字。

     “那麼。

    是你幹的嗎?”矢村冷峻的目光,向杜丘射去。

     “你不相信我?”杜丘有些愕然。

     “我誰也不相信。

    ” “是這樣……” 從矢村的目光中,杜丘感覺到那裡有一隻要窮追到底的魔爪。

    如同自己讨厭矢村一樣,矢村也明顯地讨厭自己。

    大約在二個月之前,發生了一起人命案。

    主張是自殺的矢村和主張是他殺的杜丘針鋒相對,各不相讓,在兩個人之間由此而掘起了一條難以填平的深溝。

     杜丘之所以叫來矢村,絕不是因為他是自己人。

    而是感到處理這件猝然而至的事件,矢村最合适不過。

    盡管兩人鬧得水火難容,但是,不管個人的成見如何,對于矢村敏銳的洞察力,杜丘是深信不疑的。

    然而,當看到此刻矢村别有深意的目光時,杜丘立刻感到自己所處的地位的嚴重性。

     這時,另外一名刑警帶進來一個職員模樣的年輕男人。

     他一看到杜丘,立刻現出一副吃驚的神色。

     “就是這個人,沒錯!偷東西的就是他!” 這個男人大叫大嚷起來。

     “雖然不知姓名住址,但現在已經可以認定了。

    ”小川說,“大約在闖入水澤惠子的公寓前一小時左右,你到這位寺叮俊明的公寓内盜竊。

    這時,碰到了剛回來的寺叮,你被迫了出來。

    這兩個公寓是在同一條街上,我們也收到了他的被害報告。

    ” “怎麼可能呢。

    ”杜丘隻有這一句話。

    “怎麼可能呢……” “那天晚上,那個時間,你在哪兒?”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