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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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的去年和今年,曆史上的某個朝代與這個朝代,都是同一個翻版。

     事過境遷,好幾年後,我換了好幾個工作,跳了好幾次槽,工資翻了好幾倍,我的手指上也戴了個好大的鑽戒。

    大到,當我躺在夏日的沙灘前曬太陽的時候,陽光折射鑽石的影子可以在沙灘上留下一個袁大頭般飽滿的五彩光點。

     現在,我是某公司公關部的主管,手下也有兵馬幾百。

    小姑娘們還是不同種族不同膚色,語言南腔北調說起話來全靠連蒙帶猜。

    我就在公元某年某月某日雅加達的一家海邊度假村又開個訂貨會。

     回到會場的準備間,我洗手的時候因為指環裡塞了幾顆沙子,磨得我的皮膚生疼,我将鑽戒取下。

    洗到一半,聽到外間手機爆吵,沖出去一接,老闆找。

     等去了老闆房間,一頓纏綿,穿戴整齊,化完妝後,一擡手,發現鑽戒不見了。

     沖回準備間的盥洗室,打開房門,一看洗手台,如我所料空空如也。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

    當年我還是個嫩丫頭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搞定一切,現在擺平這幾個小丫頭,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我隻是想證實一下,是不是每一個賊,都會在關鍵時刻良心發現。

     我沒有驚叫,也沒有失落感,隻那麼随便走到門前,将大門一掩,笑一笑說,大約45分鐘前,我在這裡洗手,将鑽石戒指落在盥洗室裡面了。

    我知道你們中某位好心的姑娘替我收着了,非常感謝,等下麻煩你送回我的房間。

    多謝。

    翩翩然,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我這樣給她們面子,沒道理我的戒指不回來。

     即便不回來,我也有辦法。

    信不信由你。

     晚上11點,我回房,找了個遍,從桌子到床到沙發到地毯都翻了翻,沒有。

    什麼都沒有。

    盡管這一天我的房門都是大開的。

     好!執迷不悟,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給臉不要臉,不要怪我手段毒辣了。

     半夜三點,我溜回準備間的盥洗室,先将裡面仔細搜查了一遍,包括垃圾袋,什麼都沒有,連位置都沒變。

     我爬上盥洗台,将我随身帶的WEBCAM架在房頂的玻璃鏡邊。

    跳下來,拍拍手,心滿意足地走向老闆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召集全體人員開會,手裡拿了卷我放在微型攝像機裡的錄影帶,帶着姑娘們走進盥洗室滿臉微笑地說:“昨天,我給她一個機會,可惜她沒有珍惜,我希望拿我鑽石戒指的人悄悄放回去,但是她好像很不識擡舉。

    我既然當時不追究,一定是因為我有把握可以捉住她。

    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精神,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請你今天晚上将戒指放回到我的房間,這一天,我的房間門都不會鎖。

    否則,我就真的要看這卷錄象帶了。

    我現在跟你們保證,我并沒有看過這卷帶子。

    因為,我不想我們這麼久以來培養的團隊精神,我們良好的關系就這樣毀于一旦。

    每個人都有一念之差的時候,我非常理解。

     我舉舉手裡的錄象帶,又指指拐角不起眼的WEBCAM。

     我相信不會有誰的神經如此堅強,在這樣的重壓之下依然保持面無表情,我的眼睛就像探頭一樣在一張張面孔前劃過,仔細捕捉一絲細微的緊張。

     很遺憾,我什麼都沒找到。

     但我不打算原諒這個無良的賊了,今天即便她主動放回我的房間,我也認為那是迫于壓力,與我當年的境界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我這次真的在房間裡裝了另一個小攝像機,我現在的确好奇,究竟是誰幹的?我内心有個底限,我會解雇她,給她個教訓,卻并不報警。

    還是那句話,對公司形象不好。

     這一天,我等得很焦躁。

    跟客戶聊天的時候心不在焉,常環顧四周,看看哪個姑娘缺場,盡管每個姑娘都會時在時不在,我會暗自揣測,她是不是去我房間了?我需要極大的定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回房間去迅速發現那個驚喜。

     又是半夜11點,晚會結束。

     我帶着無比激動的期待奔回房間 在任何顯性或隐性的角落,包括地毯下面,窗簾後面和衛生紙卷裡面,我都翻了,什麼都沒有。

     我突然就有種自己玩自己的感覺,自作聰明。

     想想自己昨天半夜不睡,上蹿下跳,忙裡忙外,沾一身木屑,以為在跟賊一較高下,其實,就好比是獵人下的套,總下在狐狸不經過的角落。

     我什麼都沒撈到。

     現在的姑奶奶不比當年。

    一賽一的狠。

    我好像老了。

     跟賊玩,很危險,也很有挫敗感。

     幸好我不是當年的失主她,丢一個鑽戒,我心疼得很,不過沒那麼心疼,不至于眼淚往下掉。

    不久,我就能再買起一個,因此令我懊惱的不是丢戒指本身,而是 我終于明白,曆史隻是相似,而不會相同。

     故事的結局,我們永遠都猜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