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獸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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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氣息已經從黑影中消失了。

     浜村沒有馬上行動。

     在夜幕中描繪着矮怪的内心世界。

    矮怪在八王子郊外的小屋中,從浜村口中得知仙人不是自已的父親。

    最初一定的半信半疑的。

     但是,不久産生了濃厚的疑念。

     這疑念的産生,可能是來自仙人平日對矮怪的虐待吧?矮怪舔鬼女大腿内側的傷,而挨了仙人的重重的耳光。

     仙人當場讓鬼女脫光,摟抱其裸體,而最後命令矮怪清理昏睡過去的鬼女的胯間。

     當時的矮怪的陰暗表情,浜村還記憶猶新。

    矮怪以無法言喻的陰沉的目光,凝視着快活地扭動的鬼女。

     矮怪憎恨仙人。

    這憎恨大概是從很早以前開始的吧。

    矮怪從小兒時期開始,就被強迫進行吐血般的訓練。

    饑一頓飽一頓地、不分晝夜地被強迫進行艱辛訓練的矮怪的苦情,可以覺察到。

     但是,矮怪被教訓的絕對順從仙人。

    其殘酷的教育,已經溶化進了矮怪的血肉。

    矮怪已被教訓得絕對不違抗仙人。

     沒辦法發洩内心的憎恨。

     象沉渣一樣集存在大腦裡。

     一直相信是自己母親的十女死後,不久,仙人便把鬼女作為性交的對象。

     鬼女在性的方面急速成長,不久,矮怪也成長起來。

     矮怪開始對鬼女的身體戀慕起來。

    但是,仙人不允許。

    仙人在矮怪面前毫不掩飾地按倒鬼女,做出不象父親樣子的醜态。

     這狀況持續了數年。

     矮怪一直對仙人抱有無法用語言吐洩的憎惡。

     7 浜村千秋起來了。

     一旦知道了仙人的住處,哪能呆得下去。

     稍加裝束,走出家們。

     是接近午後十一點的時分。

    街上還殘存着熱鬧的氣氛。

    攔到出租車,向涵谷駛走。

    警惕着警規廳的尾随,但沒有發現。

     ——鬼女! 胸中暗自嘀咕。

     聽說鬼女和仙人一起住。

    沖進房間去,也會看到鬼女吧!浜村知道,已快要接近大結局了。

     殺死仙人。

    現在,這已經成了浜村執著的追求。

     但是,如何處置鬼女為好呢? 此時此刻,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将要來臨的真是太唐突的收場了。

    本打算把鬼女帶到某個地方。

    等其可能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正常心覺醒之後,再親手殺死的,并不是由于心中有什麼迷茫,而是事态在過于迅速地進展。

     在公寓前辭掉了出租車。

     是一座豪華的公寓。

     在帳台上詢問了矮怪告訴的六樓十六号房間的住房姓名。

     “壽山要吉”登記的是這個名字。

     “是叫壽山要吉呀。

    ”心中一邊嘀咕,一邊走向電梯。

    制造矮怪事件,鬼女事件,給東京帶來混亂和恐怖的仙人,原來卻住在這都市中心的高級公寓裡。

     壽山要吉,大概是假名吧。

    據帳台講,壽山是以租賃形式借的房子。

    不由浮想起了“燈台底下暗”這句成語。

     仙人和鬼女,恐怕一定被認為是父女倆了。

    隻要服侍端莊的話,十七歲的少女和六十歲左右的仙人,是可以以父親和女兒蒙混過去的。

    誰也不會想象到是那兇惡的犯人仙人和鬼女吧! 心想,真是極大的諷刺。

    原來惡魔就栖身在都市中心的高級公寓裡。

     仙人使用鬼女和矮怪進行強盜。

    自己什麼也不幹,大概把強奪來的錢全數收為已有,而且,可以自由玩弄十七歲的姑娘。

     不過,可悲的下場就要到了。

     仙人将吃下上自己種下的惡果。

     來到房間門前。

     随着按了一下門鈴。

    門上有門鏡。

    用手把它擋上。

    如果讓其看見,鬼女和仙人将會逃亡。

     “哪一位呀?” 稍停,一男人的聲音問道。

    語言雖然是有禮貌的語言,但聲音卻是印象深刻的仙人的聲音。

     “送花?誰送的?” 有所戒心的語氣。

     “不清楚。

    請您自己查看吧。

    ” “是嗎……” 稍微猶豫了一會,傳出開鎖聲。

     “那就收下吧。

    ” 仙人露出半個臉探望。

    門上的安全鐵鍊仍然挂着。

     門是朝裡開的。

     浜村千秋将肩膀頂到門上。

     使出渾身的力氣,将身體撞到了門上。

     門鍊斷了。

     房内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

    是仙人發出的。

    仙人被門撞得滾到地毯上。

     浜村沖進房間。

     仙人一身睡衣裝束。

    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浜村,爬着躲逃。

     房間是個單間。

     有張雙人床。

     不見鬼女的影子。

     “壽山要吉!” 浜村站在房間的中央。

     仙人爬到牆角,抓住了椅子。

    三角眼因害怕更加上挑,看着十分陰慘。

     “鬼女在哪裡!” “不知道!” 仙人搖了搖頭。

     “不會不知道吧!” “傍晚,說出去買東西,到現在沒有回來呢。

    ” 聲音有些顫抖。

     浜村明白了,原來是鬼女和矮怪合夥告密的。

    大概鬼女正和矮怪在一起吧! “穿上衣服!” “到哪裡去呀!” 握着椅子的手在打顫。

     “你想去見警察嗎?” “不願去,救救我!” “那麼,快穿衣服!有話一定要問你。

    ” “好吧。

    ” 仙人站起身來。

    站起的同時,把椅子掄了起來。

     “住手!壽山!” 浜村大喝一聲。

     仙人被氣勢吓住,放下了椅子。

     “要亂來。

    隻能引來警察唷。

    ” “知道了,跟你一起去。

    我去,請饒恕我。

    鬼女我還給你,那是你的女兒。

    ” 仙人雙膝着地,在浜村面前垂下兩手。

     “矮怪是誰的孩子?” “矮怪,那是大竹夫婦的兒子!” “果然是這樣啊……” 浜村俯視着仙人的白頭發。

     在八王子郊外的小屋中威勢、殘忍,從眼前的仙人身上消失了。

    隻剩下一個年老的男人。

    隻要鬼女和矮怪不在,就隻是沒任何力量的、單純的醜陋老人。

     “你的真名是?” “廣川仙吉。

    ” “廣川仙吉呀。

    ” “喂,求求你。

    ” 廣川把頭往地毯上叩。

     “你,現在不是刑事。

    救救我吧?鬼女,馬上就回來。

    還給你。

    我不再幹壞事。

    洗手後,哪裡都可以去隐身。

    所以,所以,請饒恕!” “可憐呐,鬼女不再回來啦。

    将這裡秘密告訴我的是鬼女和矮怪呀,你被抛棄啦。

    ” “……” 廣川仰起臉。

    變成了哭喪表情。

     8 浜村千秋拉着廣川仙吉,走出公寓。

     攔到出租汽車。

     告訴司機開往八王子。

     廣川一聲不吭。

    知道被鬼女和矮怪背叛了之後,廣川好象洩了氣的皮球。

     如失魂落魄一般,沒有任何反抗地跟在後面。

     好象覺悟到了自己的最後。

    有種帶着聲響崩潰的東西。

    廣川聽到了這種聲音——人生的崩潰,象雪崩一樣地滾向死亡世界的聲音。

     廣川是把一生耗費到了鬼畜般的作為之中的惡棍。

    這些一定會在他的胸中交錯重溫。

     浜村也不講話。

     默默地觀望橫過窗外的夜景。

    無數燈火流失過去。

    在那燈火的盡頭,懸浮着鬼女的白色面龐。

     矮怪和鬼女合夥了,并堅定了抛棄仙人的決心。

    二人有心自己殺死仙人的話,是極其容易的事情。

    大概象扭斷嬰兒的手臂那麼簡單。

     但是,不管矮怪還是鬼女,對仙人的畏懼心裡都已經溶化在血肉之中了。

    一旦出現在仙人面前,身體就會打站。

    根本不可能違抗命令等。

    何況要殺死仙人,這是無法想象之事。

     于是,鬼女和矮怪考慮讓浜村殺仙人。

     矮怪和鬼女都已經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十女,也不是仙人。

    尤其是矮怪,奸污并殘殺了生身之母。

     也許,鬼女和矮怪偷偷地保持着肉體上的交歡。

    适應了廣川的鬼女,大概對矮怪感到不滿足吧? 體驗到了年輕的欲火的二人,想從至今的廣川桎梏中逃脫出來。

    而且,他們知道了自身的悲慘過去。

     是埋藏的憎惡之火,燃燒起來了。

     浜村歎了口氣。

     事态并不簡單。

     不得不想到,從廣川的桎梏中解放出自己來的鬼女和矮怪的前途。

    以前,二人是由廣川操縱的。

    但是,今後将沒有這種控制。

     假如按本能所向去行動的話,将會怎麼樣呢? 鬼女和矮怪都是以偷盜、殺人為目的被造就出來的。

    狂熱于奔放的性欲,饑渴于殺人之血,流竄于夜幕之下的鬼女和矮怪—— 禁不住全身戰栗。

     出租車到達八王子郊外,已是深夜三點多鐘。

     走向曾幾度去過的小屋。

     浜村用繩子把廣川的手反綁上。

     “為重起見,問一下。

    矮怪住在哪裡?” 一邊走,浜村問道。

     “在公寓附近,有個叫禦苑莊的小公寓。

    住那裡的二一四房間……。

    不過,恐怕不住那裡啦,如果背叛了我的話。

    ” 廣川的話音很低。

     走路的腳下也不穩當。

    好象驟然老了一樣。

     約一個來小時,來到了小屋。

     小屋浸沉在寒風之中。

     浜村千秋與廣川仙吉相對而坐。

     “先從你偷我的女兒和大竹夫婦的兒子的動機問起吧!” 要問的事情多得很。

     浜村靠在賊風哭叫的闆牆上。

     “是為了殺死大竹夫婦!” 廣川依偎在闆牆上,發出沙啞的聲音,因為沒點燈,看不見表情。

     “單為殺他們的話,也有别的方法嘛!” “并不是因為沒有别的。

    ” “那為什麼?” 浜村叼上煙卷。

    小小的紅色火點,微微浮現出廣川臉。

     “因為用一般的殺法,難解心頭之恨。

    想起那對賊夫妻對我幹下的……。

    ” “夫妻——那麼,對秋子一方,也有仇恨嗎?” “有的。

    那娘們兒,原來是我的老婆。

    大竹那小子,把她……” 廣川的話音中充滿的憤恨。

     9 廣川認識大竹,是在戰敗那年的年末。

    當時,廣川經營黑貨,正處在連飯都吃不上的混亂時期,誰都是依靠黑貨生存的。

    那年頭,當兵複員者所幹的,可以說,不是開荒荒蕪了的土地,就是倒弄黑貨,别無其他選擇。

     和大竹是在大阪郊外的農家相遇的。

    一邊随便說着閑話,一邊乘上電車。

    分别的時候,大竹說:“有件有利可圖的事,能否幫忙。

    ” 隻要是有利可圖之事,什麼事情都想應承,廣川答應了。

    當時,廣川住在西澱川,就把住址告訴了大竹。

     在西澱川的房子是妻子秋子的,和秋子是在出征之前訂婚的。

    從戰場複員回來一看,廣川自家的房子被燒了。

    全家人在空襲中死絕了。

     秋子的家裡也一樣。

    親人全死了。

    隻有被軍工廠征用去的秋子活了下來。

     廣川自家的房子是借的地基。

     二人合計,房子總要蓋的,便在秋子的土地上蓋起了和臨時房差不多的小屋,開始了與秋子的同居生活。

     次日夜晚,大竹來了。

     不知道是從哪裡搞到的,大竹拿來了一瓶濁酒和五條活鳗魚。

    作為當時,這是很了不起的美酒佳肴了。

     一邊喝着濁酒,一邊吃做成了菜的鳗魚。

     大竹帶來的工作,直接了當地說,就是做強盜。

    大竹住在東澱川。

    在他的熟人的熟人中,有一個陸軍大佐。

    名字叫星野。

    大竹聽說那星野偷偷地将軍需物資運進了自己家中。

     大竹罵星野大佐是“國賊”。

     還說:“應遭天誅。

    ” 管他國賊也罷,天誅也罷,一聽說是容易進去行盜的房舍,廣川便渴望着去作。

    當然,也是個殺人劫财為世故的世道。

     當晚,大竹喝得爛醉,住下了。

     是隔成兩間的小屋。

    在僅僅用闆條隔開的鄰室裡,廣川摟抱着秋子。

    由于濁酒和鳗魚,他異常興奮。

    秋子二十五歲,具有成熟透了的身體。

     五天之後,廣川仙吉和大竹良平潛入了星野家。

     星野家沒遭戰火。

    真不愧是原陸軍大佐的家,院落相當寬敞。

     預先做過調查。

     星野四十五歲,有妻子和兩個孩子。

    妻子三十七歲,小孩—個六歲,一個四歲,其他無同居人。

     本來很容易襲擊的。

     計劃好的步驟是侵入之後,先把全家捆上,然後逼星野說出值錢的東西。

     深夜,潛入進院。

     廣川對幹強盜沒有罪惡意識。

    這是處于偷盜如家常便飯的混沌時期。

     但是,雖有小偷小摸的經驗,幹強盜卻是頭一回。

     潛入進院時,腿已經在打顫,靜觀了一會動靜。

     沒多大一會,出現了便意,那是實在難以忍受的便意。

    是因過于緊張而來的。

     “想拉屎……” 對大竹講。

     “找地方拉吧!” 大竹的話音中含有輕蔑的口氣。

     廣川蹲到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