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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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囑咐窦平道:“送她到雷府去,順便告訴雷公子一聲,我的名字不要随便濫用。

    ”他忘了自己才借用過人家的名字。

     “是。

    ”窦平躬身應道。

     窦平才要帶那女子走出去,風清巽突然又開口吩咐:“你順道把冠珍樓的莺莺請來,收拾南廂的星屋讓她住下。

    ”将軍府擁有東西南北四廂,各以日月星辰命名。

     窦平恭敬地應答一聲,忙不疊出門去辦。

     ※※※ 紅霞映天,夕陽西照,在黃河支流彙花河的白帝灘頭一帶,遊客并沒有因天色漸暗而減少,反而愈接近黃昏,人潮愈聚愈多。

     這全因為“白帝觀落日”是洛陽城十大美景之一,每當黃昏時刻,白帝灘頭一定會湧進一波又一波的人潮。

     沿着彙花河岸邊的垂柳,每隔一箭之遙,即在上頭懸挂一盞紅綠相間的紗燈。

    每每不到天暗,這些燭光就會被點燃,水光搖曳中,隻見紅燭綠燈蕩漾不定,河中畫舫樓船遊移如織,連着東北邊老城隍廟一帶的燈火通明成一片。

     川流不息的遊人在岸上随意徜徉,河風帶着水氣撲身而來,吹得人滿身舒坦。

     在白帝灘頭一字排開的茶棚子,幾乎是間間座無虛席,各家為争取生意,紛紛請來樂娘奏樂助興。

    因此,遊客隻要走到這附近,就可聽見絲弦笙篁的悠揚樂音隐約不絕于耳。

     這天,在一家茶棚的臨岸邊,有兩位姑娘憑欄而坐。

     “郡主,我就說你要出來走走吧?你瞧,坐在這裡,吹吹涼風,聽聽琴聲,多舒服!”葆兒把吹得溫度适中的茶盞,放進柳雅茵手中。

     柳雅茵笑着點點頭。

     她好久沒出門了,從眼睛失明後就鮮少出門,雖然有葆兒陪着,可是外面的世界對她而言,還是充滿不确定的陌生與危險。

     過去幾天,她終日郁郁在園子裡遊蕩,風清巽自那天起又銷聲匿迹了。

    葆兒見她日益抑郁,邀了她好幾回,終于讓她在今天走出了将軍府。

     這時,茶棚裡的樂娘撫罷一筝曲,衆人紛紛鼓掌叫好。

     “好極了、好極了!這姑娘琴藝真是不錯,我天天來這邊聽曲,這岸邊的樂娘們,琴藝沒有一個比得上這位姑娘的了。

    ” 旁邊有人附和道:“我雖然不會彈琴,但琴聲聽多了,這位樂娘彈得中聽極了。

    ” 接着陸續有人說着空谷絕響、聞之欲舞、引人入勝等贊美之詞。

     葆兒嘟起小嘴,不屑道:“什麼嘛!這種琴藝也敢出來獻寶?還有那麼多人捧她?真怪!” 柳雅茵還未來得及制止,有耳尖的人轉過頭來道:“聽姑娘這樣說,想必琴藝一定不差啰?” “不是我,是我家小姐。

    ”她指着柳雅茵,得意道:“我家小姐彈的琵琶才叫絕響呢!” “葆兒!”柳雅茵急喊一聲。

     在旁有人聽到這對話,又看到柳雅茵雖是盲女,卻長得極美,不禁個個興趣大增,開始慫恿着要柳雅茵彈奏一曲。

     柳雅茵騎虎難下,葆兒又在她耳邊鼓吹道:“郡主,你的琵琶彈得那麼好,就彈一曲給他們聽聽,有什麼關系嘛?” 無奈之下,柳雅茵隻好借來一把琵琶,叮叮咚咚彈了起來。

     一曲罷了,茶棚子靜極了。

     雖然棚子裡坐滿了人,可是誰也不願打破這場如天籁撒下的魔咒。

    一時間,大家就這麼沉坐着。

    驟地,有人率先拍起一陣響亮的鼓掌聲,頓時,全部的人似乎都從如癡如醉的迷夢中驚醒,叫好聲、鼓掌聲不絕于耳,連鄰座的茶客都紛紛圍攏了過來。

     柳雅茵紅着臉稱謝,拗不過衆人的要求,再撫了續曲。

     這同時,靠近老城隍廟這邊,有一個帥氣高挑的男人,帶着長随,舉止潇灑地走向一處茶棚。

    他向棚裡望了一眼,大步踏了進去。

     “你們都來啦。

    ”雷天昊對着茶棚裡的風清巽與嵇律笑道,一對銳利的黑瞳像黑黝石似地閃爍,顯得格外神秘晶亮。

     茶棚裡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兆邦和跟在嵇律身旁的蒙貞,以及千嬌百媚的女伶莺莺。

     “雷大爺,好久沒瞧見你了,你愈來愈有精神了,我們家的小芙蓉可不太好,她盼你盼得日漸消瘦了!”莺莺開口招呼。

    她是冠珍樓培育出來的一流女伶,懂得察言觀色,任何場合都能打點得妥妥當當。

    若不是有點能耐,她如何能抓得住風清巽這種恩客? 雷天昊壞壞地笑着,擰了她的粉頰一把。

    “你這張小嘴真厲害,比小芙蓉強多了,哪天你風大爺不要你了,就到我懷裡來吧。

    ” “呿!”莺莺嗔啐了他一口,笑得花枝亂顫。

     她清楚他們三人的個性,别看雷天昊一副佻達随和的模樣,除了風清巽與嵇律外,任何人都難接近他的内心,跟他相處愈久,會發現愈不了解他,他的内心世界是不容旁人探索的神秘禁地。

     “雷大爺,你的心眼真壞,哪有人這樣詛咒人家的!爺,你看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