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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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事。

     三天之後,波恩市郊的萊茵河上發現一具漂浮着的女屍。

     據警方查明,蘇澤奈是一年前在海德堡市失蹤的塞爾·蘇澤奈。

     她失蹤後,家屬曾請求警察局尋找過此人。

     從死者皮膚上殘留的鞭痕分析,很可能是被勒死的,警方把注意力轉向了幕後暴力組織,蘇澤奈大約是在被拐騙之後,強行被迫賣淫的。

     從此以後,埃爾斯納再也沒有和魯道夫聯系過。

     盡管魯道夫挂過幾次電話,可都沒人接。

     心懷鬼胎的魯道夫,象一隻過街的老鼠戰戰兢兢地打發着日子,每當遇到生人,如同見到刑警一般。

    此外,還有一種懼怕埃爾斯納的心裡作用。

    他認為埃爾斯納決不會白白地放過他而就此罷休。

    蘇澤奈分明是被拐騙來的,說不定騙子就怼埃爾斯納,顯然他是為了什麼目的才主動接近自己的。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月,埃爾斯納突如其來地打來了電話,全然以命令的口吻,聲稱自己有急事,要魯道夫立即趕來。

    僅說了這麼一句電話就挂斷了,看來是沒有商議的餘地了。

     魯道夫隻得清假飛往馬賽。

     埃爾斯納在機場迎接了他。

     随後,魯道夫在他的帶領下,來到港口附近的一所住宅。

     正是在那兒,埃爾斯納把他推到一個黑頭發的年輕姑娘身邊,對他說:“你現在可以随心所欲,”魯道夫連忙擺手拒絕了。

    埃爾斯納露出一絲冷笑,随手拿出許多照片給他看,每一張照片上都清楚地印着魯道夫與蘇澤奈歡愛的場面。

    另外,還有若幹張蘇澤奈死後的照片。

     埃爾斯納慢悠悠地說:“眼前的這位姑娘,就是日本國首相失蹤的女兒根岸志津子,機會難得呀!”魯道夫吓得連話也不會說了,他如夢初醒,省悟到自己分明已經成了埃爾斯納手中的獵物。

    他哭泣着乞求埃爾斯納放他走,不管提什麼樣的要求都可以滿足。

     埃爾斯納根本不予理睬,轉過身去便命令那黑發女子開始行動。

     埃爾斯納取來照像機。

     拍攝了魯道夫與黑發始娘在一起的各種照片。

     之後,魂飛魄散的魯道夫回到了波恩。

     不過,那神出鬼沒的埃爾斯納并沒有再去打擾魯逆夫。

     直到昨天,埃爾斯納才突然把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裡。

    對他說:已經給他父親胡裡圖·達内恩多爾夫寄去了一封信,紅顔色的信封,并責令魯道夫馬上去向他的父親把一切緣由都如實地講出來。

     達内恩多爾夫凝視着晶瑩的水杯。

     他讓兒子先回到辦公室裡,同時把秘書和外人也打發出去了。

     房間裡靜得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是否需要動用GSG——P呢? 他絞盡腦汁,反複思慮着。

     GSG——P指的是第九國境警備隊。

    這支隊伍曾在馬加迪希奧機場将綁架德意志航空公司飛機的劫持犯全部殲滅。

    從而名聲大振。

    身為内政部長的達内恩多爾夫有權動用這支部隊,也有權出動秘密警察去搜捕埃爾斯納。

    他設想了一下,如此大動幹戈,也未必能将其同夥一網打盡。

     蓦地,達内恩多爾夫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打算。

     三 阿爾及利亞酋都——阿爾及爾。

     白色的建築物聳立在街道兩旁,無論從哪個角落眺望,都會與湛藍的地中海形成十分鮮明的對照。

     那潔靜素雅的樓房鱗次栉比,遠遠地一直延伸到山丘的頂端。

     清一色的建築群,使得阿爾及爾冠以“白色城市”的美稱。

     阿爾及爾是一個居住着多民族的城市,位于北非,而文化卻占地中海的主導地位。

     8月25日。

     伊能紀之在阿爾及爾的港口下了船。

     他隻身一人。

     中鄉廣秋住進了巴黎的醫院。

    據醫生說,他的病需要二十多天的治療才能痊愈。

     伊能這回放心了,可以不再與中鄉合作了。

    一反常态的中鄉,體内蘊藏着的瘋狂的火焰過于旺盛了,他是個連自己都不惜毀滅的狂人。

     伊能抛下了中鄉獨自一人來到阿爾及爾。

     前方,毫無明确的目标,使他感到很茫然。

     ——鹫啼北回歸線。

     朱野能子在電話中是這樣說的。

     所以伊能打算在北回歸線一帶轉轉再說。

     庫萊門斯·蓋奧爾凱從洛舍城堡逃走後就再也沒有露面,還是捕蟹的漁民發現了城堡沖天的大火,才報告給馬賽警察局的,警方派出直升飛機救出了封鎖在火海中的伊能和中鄉,還有一些白奴。

     警察局搜查了庫萊門斯公司。

     可是,這家公司實際上已經是一座被整理過的空房子,隻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仆人們稀裡糊塗地照常去上班。

    法國警察總部向全國發出逮捕庫萊門斯·蓋奧爾凱的通緝令。

    并委托國際刑事警察給予協助,自從搞清楚庫萊門斯便是人販子組織在法國的頭目時,警察當局才積極地行動起來。

     然而,庫萊門斯卻逍遙法外,隐蔽到黑幕之中了。

     伊能失去了追擊的目标。

     從瑞士的蘇黎世,一直追蹤到法國的巴黎,而涉及到人販子組織的一切線索就此中斷了。

     依據伊能和中鄉所提供的情報,當米蘭市内警察趕到卡爾羅·坎帕納的住宅時,得到的隻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坎帕納被同夥幹掉了。

    那麼,伊能再追回米蘭,已毫無價值了。

     人販子組織哪裡去找,茫無頭緒。

     伊能渡海來到阿爾及爾,打算租借一輛吉普,驅車到北回歸線查一番,沒準庫萊門斯的隐身處,或者鹫的大本營就在北回歸線的某一個地方,從歐洲各地拐騙而來的房事女奴百分之九十九都賣到了中東各國。

     北回歸線位于北緯二十三度二十七分,橫切地球,從撒哈拉沙漠橫穿而過。

    若要從阿爾及爾出發,到那兒約二千公裡,是一條布滿艱辛的旅程。

    沿着地中海北部直至阿持拉斯山脈以北隻有一條象樣的公路,除此之外,惟有将車開在沙漠地帶了。

    而汽車加油站越走得遠,也就越少了,即便在哪個綠洲有汽油可出售,也要限量,一旦趕上缺貨,說不定要等上十幾天呢。

     所以說,一經踏入撒哈拉沙漠便生死難測。

     他在阿爾及爾住了一夜。

    那是一家很便宜的旅館。

    面對着一條昏暗的街道,狹窄的石闆路,彎彎曲曲如迷宮似的向前延伸着。

     附近有一家名叫佩佩·爾·莫拜的劇院,再往前走,建在岩石頂部的白色三角形的城堡,據說是阿爾及爾總督住過的宅邸。

    可眼下伊能不論是對電影還是對古建築都不感興趣,所以也就一無所知了。

     伊能在駐當地的日本大使館裡向使館官員介紹了有關尋找首相女兒的一些情況,并請求借予一輛吉普車。

     黃昏時分,一籌莫展的伊能漫步踱到了港灣。

     他坐在淺橋上,眺望着昏暗而平息了的大海。

     深綠色的海水,渾濁不清,上面漂浮着一層油,伊能心不在焉地望着。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近了他。

     他長着一臉絡腮胡子,湊過身去問伊能:“喂;夥計,你是中國人嗎?” 伊能搖了搖頭。

     那人又自我介缌說,他生在英國,叫斯泰布·卡。

    伊能仍沒有任何反應。

     “去哪兒呀?” “哪兒也不去。

    ” “你對阿爾及爾熟悉嗎?” “第一次來。

    ” “說實在的,我沒有錢了,我本是個海員,可那混蛋船主把我給扔了,要是你肯付導遊費的話,我可以效勞盡力。

    ” “我不是說了,我哪裡也不去嗎!” “不,我不信,您肯定要去什麼地方,如果需要的話,我還能幫您介紹位女人,手續費就收二十美元怎麼樣?您一定是個日本人,也肯定很有錢!” 被纏磨到這個地步,伊能都忘了生氣。

     斯泰布可真能磨人。

    看上去歲他倒真象個窮困潦倒的樣子,拮據得連吃飯、住宿的錢都沒有了。

     “了解撒哈拉沙漠嗎?” 伊能遞給他一支煙詢問着。

     “去是沒去過,不過我知道,真的要去那兒嗎?我也很喜歡沙漠,隻是在那空曠而荒漠的地方,讓人覺得有點無聊、可話又說回來,我是個隻有在無聊的地方才能活下去的人。

    ” 斯泰布喋喋不休地闡述着自己喜好。

    伊能打斷了他說:“達正合我的意,不過我說斯泰布,有言在先,我可付不起太多的工錢。

    ” “能讓我吃飽就行呵。

    ” 斯泰布的願望滿足了,顯得挺高興。

     第三天早上,伊能和斯泰布從阿爾及爾出發了。

    乘坐的是一輛英國造的分頂式吉普車,後邊還牽引着一輛載滿食品、汽油和水的小型拖車。

     斯泰布駕駛着汽車向着北回線挺進。

     行駛了一段,才看見尾随在後面的有一輛日本産的巡邏車。

    上面坐着兩個阿拉伯人。

    究竟是有意識地盯梢,還是碰巧同路,一時還很難猜測。

     伊能想起來了,昨晚在餐廳裡,他和斯泰布商議若行動計劃時,好象也看到過這兩個人。

     果不出所料。

    伊能在來阿爾及利亞之前就預想過,庫萊門斯如果逃往北回歸線一帶,那麼在阿爾及爾附近,勢必要設立一定的辦事機構。

    馬賽是裝運白奴出境的港口,而橫跨地中海,彼岸便是北非最大的港口——阿爾及爾。

     該組織不可能不對伊能和中鄉加以防範。

     隻要他們一抵達阿爾及爾,就一定會有人通風報信。

     斯泰布手中握着方向盤,嘴裡還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口香糖。

     對斯泰布也得捉防着點兒,不能完全相信。

    他或許就是人販子組織派出來的。

     汽車一直向南開,腳下的這條公路,經由君士坦丁、巴特納,到圖古爾特為止。

    從那裡面再往前走,隻能依循着那些商業運輸隊所走過的路線前進,圖古爾特距離北回歸線大約還有一千五百公裡的路程,穿越東部大沙漠和塔代邁樂高原,才可進入撒哈拉。

     以普通速度行駛,這一段路需要十天時間。

     假定迷失了方向,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轉上幾個月也未必能夠到達目的地。

     出發後的第一個夜晚是在君士坦丁度過的,第二天拂曉便又起程了。

     阿爾及利亞是個沙漠之國。

    全國總面積為二百四十萬平方公裡,而撒哈拉沙漠就占去二百零二萬平方公裡。

    白天與黑夜的溫差極大,起風時,卷起的沙石抽打在皮膚上,象針紮的一樣疼痛,雖說臨行前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可旅途的艱辛仍使伊能吃夠了苦頭,氣溫通常高達四十度,不把人烤焦了才怪呢。

    連斯泰布也不太開玩笑了,機械地把着方向盤。

     那輛尾随車過了君士坦丁之後,便自動消失了。

     正午,到達巴特納,伊能決定在此休息。

    他準備以後白天睡覺,晚上趕路,這似乎正是斯泰布所期待的。

     兩人精疲力盡地找到一家旅店,二話沒說,一頭栽到了床上。

     太陽落山後,才由巴特納出發。

     路過比斯克拉時已是午夜了。

     這座城市位于阿特拉斯山脈的東部。

     汽車頂着星月,又跑了許久,伊能覺得肚子有些餓,便停住了車。

     斯泰布撿來些幹樹枝,點燃了一堆篝火。

    主食面包、罐頭,外加每人一杯白蘭地,伊能舉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呷着。

     他透過晶瑩的酒杯,悠然想起中鄉廣秋。

    若是把眼前的這個斯泰布換成是中鄉的話,是絕對不會跟着他到這個鬼地方受罪的,除非帶上一瓶威士忌,不然他不會動地方的。

     可進入撒哈拉沙漠,汽油和水比金子都珍貴,小小的拖車,哪有餘閑地方來裝置他的命根兒——威士忌。

    夜,靜悄悄的。

     公路上看不到一輛來往的車輛。

     “喂,從圖古爾特起就耍進入大沙漠了,你還打算繼續跟我走嗎?” 伊能問道。

     “當然要跟你走了,沙漠也好,大海也好,都過于單凋,不過,我在哪裡都一樣呀。

    ” “不回英國嗎?” “不回,船沉後破産了,再加上走私的罪名,馬賽的那幫警察正在追捕我呢。

    沒辦法,我跳海逃出來,爬上一艘希臘的貨船,當時船上缺少一名勤雜工,就這樣,我在那條船上幹了七個月,誰料想到了阿爾及爾競把我甩了。

    ” “噢……” “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個偵探。

    ” “在偵查什麼?” “尋找一個日本女人。

    ” “為什麼不在港口找呢?” “不,你不了解具體情況。

    ” “在地中海沿岸的港口,世界各國的女人都有,都是買來的,簡直多極了,在那些地方還不容易找到嗎?你怎麼肯定她一定就在撒哈拉沙漠呢?” 伊能擡起頭,眯縫着被太陽烤得發疼的眼睛,看着斯泰布問: “聽說過北回歸線的鹫這種事嗎?” “沒有。

    ” 斯泰布搖晃着粗實的脖子。

     “是嗎?” 燃燒着的幹樹枝噼噼啪啪作響,小小的火星四下飛濺。

     突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槍聲,連珠炮似的響着。

     “那兒打起來了。

    ”伊能自言自語道。

     “不會是強盜幹的吧?”斯泰布一動不動地說。

     “這兒有成幫結夥的強盜嗎?” “很難說,不管哪個國家都有搶劫、殺人,走私、拐賣人口的犯罪活動。

    ” “确實如此,我們走吧。

    ” 伊能用腳踏滅了篝火。

     又換成斯泰布駕車。

     “帶槍了嗎?” “帶了隻手槍。

    ” 出發前,伊能就請求大使館為他準備了一支可供夜間射擊,帶紅外線瞄準器的手槍。

     “我隻有一把小刀。

    ” “放心吧,到時總會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 “啊,那好啊!” 分頂式吉普車運轉一切正常,疾速向前奔馳着。

     偶然間,發現對面的錯車線上,有一輛報廢的汽車殘骸,丢棄的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