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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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偶病,為庸醫所誤,服麻黃二兩,汗出不止而死。

    事後皆咎醫,醫雲:「醫書固謂麻黃不宜輕用,我故重用至二兩之多,何誤之有?」甲之弟乙時方應童子試,未獲雋,憤憤不平,稍患感冒,某醫以古方赤芍治之,轉成痢疾,亦因而不起。

     黃樹人為醫於向忠武軍 鳳凰黃樹人,字犧生,嘗在向忠武公榮軍中為軍醫。

    其人短小精悍,聲如洪鐘,目閃閃如電,修髯方口,風采慴人。

    恆匹馬短後衣,張鬚眉,往來諸營幕,軍士皆竊竊頌黃先生不置。

    向薦其材,擢參將,不受。

    改同知,終其身。

    呼以官,則叱咤,呼先生,則喜。

    與諸將帥譚讌,科首跣足,袒身踞上座,咄咄不稍怍,以此亦自知其不能官也。

    向薨,大營潰,落拓不自得。

    偶行至提督鄧忠武公紹良所,請入見,樹人曰:「若帥見我,非我見若帥。

    」不往。

    鄧聞之,岸幘出,握手坐軍帳,請曰:「公能診吾軍,吾視忠武待公矣。

    」樹人掀髯笑曰:「丈夫遇知己不富貴,尚安能促促受驅策哉!」長揖逕去,挈難民渡江,以字蔔休咎為食。

    亂定,所挈或富貴,緻敬禮,言當日事,輒謝絕,不與通。

    其客向軍所得金,多散去,惟藏金謀奠室家。

    同治乙醜,泰興饑,竭以賑,蕩然無一存者,以故人鹹詫為癲。

    樹人精武勇,嘗手鐵棒三十斤,大呼擊殺,拯其甥於粵寇中。

    寇數十百人,莫敢逼眎。

    然終其身不獲以武勇著聞天下。

     某鹺尹以辰州符治外症 項城袁端敏公甲三督師時,幕有杭州某鹺尹者,佚其名,以習辰州符,兼為將士療傷,而性孤僻,不諧俗,尋即辭職。

    其後補官,卒以罣誤歸。

     一日,鹺尹以公務他往,有張某者,登幾檢書,以口銜鬥筆,足蹈空墮地,筆貫喉,不得出。

    端敏亟命速鹺尹至,時已僵臥六小時,鹺尹視之,曰:「猶可救,幸及喉之未洞也而治之。

    」乃戟指向口畫符,且誦咒良久,筆徐徐自出。

    未幾而目張矣,呻S吟Y矣,不三日而平復如常矣。

     有鄉人生瘍於背,醫為診之而不愈,潰腐加甚,瘡口已徑三寸許者,乃踵鹺尹之門而求診焉。

    亟視之曰:「子來已遲十日,然必為除之,但須一旬乃瘳。

    」於是戟指畫符,並予膏藥,又取淨水一杯,俾持歸,供於竈,囑之曰:「明晨復診時,可攜水以至,當為汝療之。

    」翌晨,其人奉杯水至。

    乃令其背東坐,又戟指畫符,吸杯水噴之,更以三指撮瘡,擲之壁,若有聲者,仍掩以膏藥,瘡口遂合。

    尋取符黏之,曰:「愈矣。

    」其人至是病若失。

     俞曲園談醫 德清俞曲園太史樾嘗曰:「有病不治,恆得中醫,賈公彥引此入《周禮》疏,非惟古諺,直是經義矣。

    潘玉泉方伯嘗為餘言。

    『有病者延醫診治,醫言宜用麻黃少許以發汗,持方至藥肆,而肆中適缺麻黃,以偽品予之,服之,無效。

    次日,醫至,詫曰:「豈用麻黃太少,不足以發之乎?」乃倍其數。

    而肆中以購得真麻黃,如方服之,大汗不止而死。

    』然此藥之誤也。

    又鹹豐庚申、辛酉間,有兄弟二人,避亂於滬瀆,同時而病。

    醫者各授以方,且戒曰:『病異藥異,切勿誤投。

    』而其家止一爨婢煎藥,竟誤投焉,次日皆愈。

    設使不誤,不將俱死歟?醫之不足恃如此。

    醫所憑者,脈也。

    脈失傳久矣。

    《史記?扁鵲傳》言扁鵲飲長桑君所與藥,以此視病,盡見五藏癥結,特以診脈為名耳。

    又曰:『至今天下言脈者,由扁鵲也。

    』夫扁鵲特以診脈為名,則其精於醫,非精於脈也,而至今言脈者宗之。

    則是扁鵲特以為名,而後人乃真以治病,即此知其不足恃矣。

    《素問》有三部九候論,所謂三部者,豈今所謂三部乎?所謂九候者,豈今所謂九候乎?脈法既已失傳,醫道亦可不講。

    而懸壺之客,遍滿通衢,衙推之名,被之屠沽。

    又以其書傳自黃帝,其職列於周官,從古相承,莫之敢廢。

    父母之於子女,子孫之於祖父,苟醫藥之不具,即慈孝之有虧,而人之不獲終其年命者多矣。

    」 醫者療病之奇 浙東某宦江南,以事至常州,其妾忽臨蓐欲產而不下,勢甚危,遂於奔牛鎮泊舟,覓醫治之。

    夜將半矣,僕登岸,見一旅店,門猶未閉,入詢店主,答曰:「醫惟呂城鎮某負盛名,但離此尚十餘裡。

    」僕告以急,店主曰:「若然,則吾隣某向亦知醫,迤東可十餘家是已。

    」僕如所指,往叩其門。

    醫者素於臨街之樓上臥,問何人,僕以難產奉請告,醫者起而謂其妻曰:「可取冷水來洗面,我將往焉。

    」僕聞之,誤聽為以冷水洗面,然後醫治也,遂飛奔回船,告主人。

    主人如法以治,其妾方昏眩,忽為冷物所激,不覺其氣一吸一鬆,而子門開,兒產矣。

    適醫至,主人喜,請其定產後方,厚酬之而去。

    醫者自此名大著。

     醫童某者,居仁和之獨山村。

    一日,有謝村人邀之。

    童以舟往,至則乃患膈症者,胸悶,而甚飢,食之即吐,不穀食已月許,逕以開膈調胃之劑治之。

    其家留飲,酒甚香冽。

    醫素耽杯中物,鼇呿鯨吸,罄一小甕,而玉山已頹矣,掖送之歸舟。

    舟子謂之曰:「適買桐油一瓶,貯於頭艙,幸勿絆翻。

    」童曲身手提油瓶,置他處,口喃喃曰:「桐油、桐油。

    」時送者在岸,問藥中當用何引。

    時童適言「桐油」二字,送者遽歸,童亦昏然而臥。

    及舟將抵家,舟子問曰:「桐油食之即吐,何以加諸藥中?」童自知為醉中囈語也,強辭答之。

    心念此病不食已久,若一大吐,必至元氣散而不救。

    欲往止之,而路遠時久,意必已服藥,遂任之。

    次日將曉,聞叩門甚急,童驚以為病者死矣,使其妻問之,答曰:「晚服藥,吐濃痰無數,今胸膈已寬,思食粥,特請再往視之。

    」其妻恐病家紿以往而欲辱之也,答以早出,少頃自來。

    童潛隨赴謝村探之,病果漸痊,遂至其家,投以清理之藥而愈。

    蓋病者積痰於上膈,他藥不能動,得桐油吐之而始出也。

    嗣後求治病者常滿室。

     閩有名醫王琢章者,性慈祥,對於病者,每諄諄誥誡,如父母。

    遇難治之症,既處方矣,猶為之再三推究,有所增減,雖深夜,必使人叩病者門告之,或且深自引咎,改前方,不略自諱飾也。

    一日,往某家診病,予以涼劑。

    及歸,將及門,忽悟其病須投溫藥,乃復折往病者之家。

    至則其妻出而緻謝,雲:「頃進藥後,得安睡,病勢銳減。

    」王大訝,令取藥鼎視之,則見有積塵甚厚之敗蛛網在焉。

    蓋煎者不留意,敗網墜入,未之覺也。

    王乃悟病之得瘥,皆此敗網積塵之助力,略改其方,特加蛛網積塵煎之,果霍然愈。

     神僧治病 青浦南門外離城二十裡許,有覺海庵,故無僧也。

    同治時,忽至一僧,赤體無衣,惟以破被自覆。

    時方嚴寒,臥地數日不起,見者憐之,予以錢米,不受。

    一日,忽披破被而走,適遇老嫗兩目失明,即汲溪水一甌付之,曰:「試以此洗目。

    」如言洗之,目即能見物。

    又一少年左足反生,僧捫之,曰:「正,正。

    」其足即時轉正,與常人無異。

    於是遠近喧傳,謂之神僧,求醫者日數十人。

    僧有醫有不醫,醫則無不奏效。

    居庵月餘,後不知所之。

     癲醫不切脈 馬小素,揚州人,精於醫。

    向有癲疾,時或自言自笑,有時現悲戚狀,獨為人診病時,則與常人無異。

    惟不問病症,亦不樂人以病症告,強言之,則曰:「爾既知病,何不自醫。

    」及閱其脈案病情,叩之病人,絲毫不爽,且藥到病除,以故就醫者甚多。

    所書藥方,字特較大。

    詢其故,則曰:「恐藥肆中人誤認,緻有妨生命耳。

    」由是癲醫之名大著。

     有貴家子得奇病,四肢軟弱,不能起立,不飲不食,終日仰臥,呼之雖應,而不發一言。

    遍請名醫診治,卒無效,乃延馬往。

    馬至病榻前,不切脈,審視良久,又遍視室中,曰:「此人無病,何用藥為!」遂命主人將室中一切有香氣之物,悉移他處,令用面盆多貯好醋,以稱錘燒紅,時於房中淬之,令醋味不斷,明日可痊。

    主人依法行之,次日,果漸痊。

    蓋此子平日最喜焚香,緻得此疾,故以醋味斂之耳。

     癡和尚治人疾 光緒初,蘇州珠明寺有癡和尚者,能醫人疾,有病者招之,輒往,或不往,則病不治矣。

    有陸某病瘵,羣醫束手,乃延之診治。

    比至,已死矣。

    和尚熟視大笑,急索筆書一方雲:「泰山石一片,蟠桃仁二十粒,扶桑木一株,用黃河水煎。

    」眾難之。

    和尚又大笑,索火焚之,以其灰和茶灌死者口中,須臾即活,病若失。

    其醫他人用藥悉類此,皆燒灰和水飲之也。

     太醫為孝欽後請脈 光緒時,某歲,孝欽後忽患頭痛,每日仍早起,召見軍機大臣如常,太醫數人入請脈。

    太醫跪牀前,孝欽以手置小枕。

    診畢,人開一方,方各不同,孝欽擇其一命煎之。

    醫及侍者先嘗,孝欽乃服。

     薛福辰療孝欽後疾 光緒辛巳春,孝欽後寢疾,勢甚劇,徧徵名醫,皆無效。

    後服無錫薛福辰藥,始漸起。

    時中外皆知孝欽所患為血蠱,醫者僅以治血蠱劑進,然久不得愈,福辰獨診得之。

    其所進脈案,雖亦以血蠱立論,而用藥則皆疏瀹補養之品,故獨能奏效也。

    福辰,叔耘中丞福成之兄也。

     德貞以行醫至華 光緒時,英人德貞以行醫至華,為人療疾,頗有驗,與美人丁韙良暱。

    時丁為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乃援德入館,使充醫學教習。

    未幾,德壻歐禮斐亦來華,無所事事,德薦之赫德,為廄□,以俸薄而羨丁之月薪千金也,欲攘其事,言諸德。

    越半載,丁之肩生一瘤,德診之,謂易治,然背德而拭其睫,若曾泣者。

    丁回首見之,問何泣,德囁嚅而言曰:「吾二人為莫逆交,平日固嘗有出肺腑披肝膽之言。

    今奈何,君得此瘤,危疾也,吾甚痛於心,而又不忍以實告,故不覺泣耳。

    然既為君所見,實告何害。

    此瘤實緻死,無倖免理,吾之藥可保百日,逾期則不能乞靈於藥石矣。

    君盍即假歸,用吾藥,猶及與家人一見也。

    」丁歸,至中途,則病良已。

    抵家,亦未續發。

    旋得在華友人書,知歐已代之為總教習,始悟德之紿己,為其壻謀也。

     解剖 德宗前星不耀,中外臣民頗以國本為慮。

    孝欽後令西醫診之,謂非解剖不可。

    乃召集王大臣詢之,鹹以事體重大,未敢主持。

    時翁叔平相國力持不可,議遂寢。

     顏某脈案 醫者顏某,高郵州人,邃於岐黃。

    然僻處鄉谷,不以醫炫,而人亦不以醫稱之。

    會揚州富豪魏某病篤,縱橫數百裡,凡醫之稍負時望者,悉延診,合議方藥,終不效。

    有薦顏者,魏延之。

    比至,素履布衣,狀貌古拙,眾皆輕之,不為禮。

    而顏亦傲氣淩人,見羣醫,亦不略緻款曲,問病狀。

    俄侍者導顏詣病榻就診。

    診已,僕予以紙,請擬方。

    紙為八行書,而乃多至五六十頁。

    顏知其侮己,乃伸紙作脈案,陳其病之所由起,某日傳某經作何狀。

    書時,羣醫中有窺者,見所述皆不爽,固已咋舌。

    不半日,紙已盡,乃擲筆起,告去,眾挽留讀脈案,皆吻合病狀,而文復古奧,上溯《素問》,下迄名家,洋洋數萬言,窮源索隱,無蘊不發,知為名手,遂請其擬方。

    顏笑曰:「請我來治病耶,抑試我耶?夫擬方而予紙至數十頁,此何為者?且慢侮見諸辭色,尚信其術而服藥乎?予不敏,行矣。

    」病家老少環跪,哀請至再三,乃擬方,數日遂痊,告以忌食之物而去。

     數日,魏以誤食,病復發,又遣使往聘,謝不行。

    使者請曰:「奉五百金。

    」顏曰:「誰貪汝金者!」使者曰:「先生何吝而不一拯溺乎?先生何所求,苟能緻,當竭以獻。

    」顏曰:「嗜食而無節,此不戒,雖扁、倉無以著手。

    病者其交予監督乎?惟吾命之是聽,誠能此,當為若治之。

    否則千金無所欲,徒敗吾名耳。

    」使允之,乃行。

    至其家,設臥榻,俾與魏鄰,察其顏色,聽其呼吸,何時睡,何時醒,醒睡各作何狀,乃按脈以證之,然後定方。

    復自擇藥,其製其煎,皆躬親之。

    凡三投,乃瘥。

    贈三千金,送之歸。

    其徒孫某,行術於江南。

     老者書符救命 徽人程姓者,設肆於揚州新城之流芳巷。

    光緒庚辰臘月二十四日,既祀竈,與其徒會飲,皆大醉而罷。

    有李姓者,酒後至相識某姓肆中閒話,適有人來借錢,券具矣,而無任者,主人辭焉。

    李慨然請為任,主人不可。

    李怒,始而謾罵,繼而擐衣露臂,殆將用武,環而觀者如堵牆。

    其旁有候補同知吳某寓,吳子聞門外大譁,出而觀之,李忽一舉手,傷吳輔車,四齒折焉。

    吳怒,命裡長監守之,質明,將送之官。

    夜半,李酒醒,大懼,以頭觸璧,流血被面,昏絕於地。

    眾驚救無及,正共劻勷,忽來一老者,曰:「毋動,我能治之。

    」取水一盂,書符其中,楔齒而灌之,李竟復蘇,血亦頓止。

    老者曰:「十日不風,即無虞矣。

    」吳聞之,使視其子之斷齒,老者曰:「齒雖斷,根猶在,可復生也。

    其童子歟,百日復故;若丈夫也,一年不入房,亦如故矣。

    」吳請治之,老者不受謝,惟請釋李之罪。

    吳從其言,縱李去。

    此老者殆精於祝由之術者歟? 周松孫為陳小真治痁 陳小真大令嘗館周松孫大令家,病痁且死,寒熱日數作。

    松孫善醫,乃扃戶,為之處方。

    得善藥,則候火而求度;既入,復為之辨色而望氣;進食,必調其能胃者,不能胃則勿進。

    排盪雰翳,導滌穢滯,調合營衛,積四十三日,小真病可,松孫無倦容,無矜色。

     陳蓮舫以醫來往於江浙間 有陳蓮舫者,醫也,青浦人,居珠家閣。

    光緒中葉,與其裡人賴嵩蘭皆以內科著稱。

    嵩蘭懸壺於家,旁郡邑之土著皆信之。

    蓮舫嘗納貲為官,醫孝欽後疾,且嗣子挹霏大令曾宰富陽,以是來往江浙間,遂為吳越官紳所敬禮。

    盛杏蓀尚書宣懷又為之揄揚。

    至滬,恆寓盛之斜橋邸中,富商巨賈乃益崇拜之,較甚於齊民。

    有小恙,輒遠道延緻,以其號稱禦醫,且官且封翁,得其一診以為光寵也。

    己亥春,杭州顧少嵐觀察鴻藻嘗出數千金聘之。

    至之日,宴以盛筵,主賓均著禮服,簉座者亦然,翎頂輝煌,蹌蹌濟濟,鄰裡皆榮之。

     李海濤醫痘殤 李海濤,名醫也,疑難險異之證,屢試屢效。

    黃某為李舊交,有子年四歲,患痘甚劇。

    黃五十矣,止此子,鍾愛異常。

    而家距城五裡許,恐李未必即來,乃親往迎之,遂同至家。

    其子已狂熱神昏,顋門下陷,李曰:「不可為矣,命在頃刻,奈何?」黃大痛。

    李沉思良久,曰:「既見招,敢不盡力,惟此兒已萬無生理。

    雖然,既不能救之於生,試救之於死可也。

    」黃曰:「死救奈何?」李曰:「可勿遽問,但俟其死後,依吾言行之,或可有救,否則吾將拔履以去也。

    」黃無奈,預備衣衾而已。

     既而子果死,黃泣曰:「兒已死,請救之。

    」李乃裸其體,欲抱置後園豬欄中。

    黃不忍,李曰:「非此,無以救之。

    今既死,安有所謂忍不忍哉!」黃堅不允,李怒曰:「吾固不欲為此,徒以君悲痛,故於無可如何之中,冀得救於萬一。

    今既爾,殮之可矣,勿猶豫也。

    」乃聽之。

    李又曰:「但置之耳,不可往視。

    惟須一人遠遠候之,如夜半聞啼聲,急來喚吾,不可有誤。

    」黃一一如命。

    無何,果聞呱呱聲自豬欄中出。

    守者驚喜,亟奔告李。

    李偕黃共視,兒果得生。

    黃狂喜,抱歸房,李診脈,喜曰:「是不難矣。

    」乃投以溫補之品,一劑而愈。

    黃叩以能活人之術,李曰:「此兒多痘毒,苦於體弱,不可透,內部相攻,有此現象,實死症也。

    若治之早,尚可為力。

    吾來時,攻固不可,達又不及矣。

    旋思今方伏暑,蚊蚋最甚,蚊蚋能吸人毒血,若以兒置於穢惡之地,使蚊蚋集其全身,以吮其毒血,毒血盡,兒或可望生。

    此徼倖之計,而竟得奏效,君之福,非予之術也。

    」黃曰:「君來時何不即行,不猶愈救之於死乎?」李曰:「誠然,然此中亦具有苦衷也。

    此兒君所鍾愛,設吾即令行之,君豈忍將垂死之兒置於污地耶?且俗傳痘最忌穢,吾知此言君必不從,又逆知此兒入夕必暈厥,吾乃利用此時機,以行吾術。

    言死者,實託辭以絕君之愛念也。

    」黃服其神,餽三百金焉。

     門定鰲為德宗請脈 自經光緒戊戌八月之政變,而孝欽後欲再垂簾,乃謂德宗有疾,徵醫於各省。

    漢軍醫士門定鰲者,字桂珊,廣州駐防,為廣州將軍所保薦。

    既入宮,請脈,所書脈案,徵引《內經》《素問》及各家學說甚詳。

    然其時頗有疑孝欽有廢立意者,駐華各使亦微聞之,或就定鰲私詢焉。

    定鰲濡筆於硯,書「無病」二字以示之。

    未幾,各使照會總署,以入覲為請,並薦西醫,孝欽辭之。

    又未幾,而宣布德宗疾瘳之詔下。

    然定鰲已於數日前佯稱為狐所祟,策款段出國門矣。

     老醫為德宗請脈 光緒戊申九月上旬,忽以德宗大漸聞。

    時應召入京請脈之醫甚多,有一老醫嘗語人曰:「餘請脈之時,皇上置手於案,默不一語。

    僅見案有短劄,若診斷書然。

    其劄語至簡,不得要領,即使天下名醫,對此亦束手無策。

    餘於是不得已書『聖體安康無病健全』八字而退。

    」 陳壽春有藥有技 廈門參將陳壽春拳法最精,有起死回生之術。

    曾有一人自船桅下墜,已絕息矣。

    歷數醫,皆以為無可救。

    壽春最後至,捫其腹至再,乃曰:「尚可治,宜以數健漢掖之行,就甲闆疾走十數周,視其色復變而紅乃已。

    」既而如法行之,紅潮果上頰,因以兩手撫摩其腹,為之作氣。

    少頃,呻S吟Y,急令人扶之入廁。

    既下,則歷落者皆血塊也,其量約一鬥許,而疾亦尋瘳。

    萬醫生尤崇拜之。

    萬醫生者,蓋英吉利人中所稱為大國手也。

    則壽春醫術之奇妙,可想見已。

     又某宦之女,以跌而傷腿,不能行,延壽春診視。

    壽春以扇頭點其傷處,點已,即曰:「幸已無恙,試起行之。

    」果然。

    然壽春終身不以術自炫,亦不教其子弟,或問之,則曰:「有吾藥,無吾技,無濟也。

    」 泰山道士以劍治百病 道士,泰安人,居泰山麓,年八十餘。

    能於鼻中吹氣一縷,可二三丈,凝結不散,尋復納入,蓋練氣已成也。

    有古劍,可治百病,治疫癘尤驗。

    某年,裡中大疫,死亡無算,凡延道士者,必轉危為安,僅以劍懸中堂俄頃而已。

    某姓一家數口,相繼死,幼子年三歲,亦垂斃。

    道士仗劍至,怒目視榻上,半晌,子手足忽屈伸,索茶,飲以藥,卒得不死。

    道士性風雅,築樓三楹,顏曰「劍氣」。

    風雨之夕,往往劍出匣三寸許,其鋩如秋水也。

     老道療蛇傷 某邑有貴介子某,嗜獵,臂鷹牽犬,長日出入森林間。

    林固多蝮蛇,公子不暇計也。

    一日,逐一雉,披荊伐榛,匆迫中誤蹴一蛇。

    蛇躍起,反噬公子面,急避之,囓處覺麻,而不甚痛,歸家略敷以藥,亦不為意。

    越宿,忽奇腫,奄然欲絕。

    家民惶駭,延名醫,醫望見病者狀,即顰眉蹙額,謝不敏。

    於是舉室號咷,備治後事。

    忽聞門外串鈴聲,旁人走告病者家曰:「外有祝由術者,自言善治奇疾,姑試之,生死觀此一著,如何?」家人乃召之入,視之,乃一形容枯槁之老道,手一旛一鈴,無他物。

    姑導其入,乃撫視病者一周,即曰:「是非棘手症,我能立時使之起。

    」言竟,即就地撮土,以唾涎和之,戟指作咒,口喃喃,咒時並以濕土滿塗公子面,公子乃不類人形。

    復命取熾炭來,炭火熊熊,即以置其面,衾枕悉炙焦,而公子之面無恙也。

    越一炊許,炭熄土落,腫亦消,乃語眾曰:「內毒尚未盡也。

    」於是烙以燼炭,並以炭末畫一符於背,公子乃吐黑水,起立如平時。

     徐春浦參用中西術 光、宣間,上海有徐春浦者,業醫,懸壺於市,參用中西術。

    凡以疾就診者,初以望聞問切研究之,又繼之以西法,用聞症筒以辨病之狀,用敲診、錘闆以辨病之級,並用顯微鏡、診脈表、探熱針、量肺尺以辨病之源。

    驗之既確,乃療治之,藥石所不及者,則以注射法、水療法、電療法、空氣療法、營養療法酌行之,然人皆不之信也。

    未一載,他適矣。

     于風八欲醫醫 桂林于風八,一號盂今,久客廣州,絕意進取,專一於醫,為羊城之當道巨室所崇奉,爭出重金以延緻之,且屬其創設醫校,風八曰:「是固欲有以醫醫之病也,然不知醫者之病之所在,而徒為之嚴章程,訂功課,使其勤講求,精脈切,是猶治其標而未治其本也,雖醫校開徧通國,辦至百年,無當也。

    醫之病何在,醫醫之方何在乎?」宣統己酉,乃遂發憤著書,書成,名之曰《醫醫醫》,蓋自以醫醫之醫自任也。

     風八又曰:「醫道可怪而又可笑者,莫如內外分科。

    試思人身不能外經絡、軀殼、筋骨、臟腑以成身,凡病亦不外六淫、七情以為病。

    外科之證,何一非經絡、臟腑所發,原無所謂內外也。

    若不深明六氣、七情、五運、六經、經界,兩科中皆不得立足,未有能治內科而不能治外科,亦未有能治外科而不能治內科者也。

    」 張驤雲一門多醫師 光、宣間,有張驤雲名世鑣者,本貫仁和,嗣籍上海,以醫著於時。

    耄而重聽,滬人因以張聾甏呼之,遂又字曰龍朋。

    所最長者,治感冒風邪病,應手輒愈,居公共租界平橋路,人皆信之,亦以其不計診斷金,非如他醫之自高聲價也。

    出診,診金銀幣一圓,與金遠者八角。

    病人詣門乞診,診金四角。

    貧者所納,即不足二角亦可,珍貴之品,或且施捨。

    詣門乞診者,若服華麗之衣,加奇邪之飾,必詬之,諄諄以謹行止、務樸實為勗。

    然就診者仍歸之如流水也。

     滬之醫,輒晏起,而驤雲之門,晨七時啟矣,候診者麕集。

    以應接不暇也,乃令其子星若及姪孫杏園、蔚孫助之,且又有猶子衡山、古農、姪孫益君、子修、忍安,分居城中南市應診,診金多寡亦不計也。

     華醫為美人治病 坡士頓城有華醫潘瑞者,美人稱之曰草藥醫生,乃以我國醫術著者。

    美國醫生不能治之病,經潘治愈者,不一而足。

    有國會議員某患病,西醫調治罔效,乃就潘以試之,果為之轉死回生。

    某深感之,嘗曰:「不意華人三指探脈術之神妙有如是。

    」於是合二千一百人公同簽字,請於當道,準潘立案懸壺以救世。

     草頭醫治疾 我國之醫,恆不識藥,而業藥者則不知醫,故醫藥截然為兩途。

    俗有賣藥草者,間能治病,於是遂以草頭醫得名。

    草頭醫所用之藥,名之曰草頭方,苟所患之病不誤傳,往往得奇驗。

     宣統辛亥,山陰有羅某至鄉省親,途中腹大饑,無所得食。

    時適春初,舟子有糉藏於舟,【越俗,歲初舟子、轎夫至士紳家,均給以糉及年餻。

    】給羅食之。

    以過多,遂緻疾,藥不能進,羣醫束手。

    羅有族人某,草頭醫也。

    至是,乃進言曰:「我能醫汝,惟我藥僅餘三丸,今以二丸贈汝,一丸將備以自用。

    汝愈,當酬我以銀幣四十圓。

    」羅許之,遂取二丸服焉。

    次日,腹大洩,洩後果愈,即以四十圓緻謝。

    旋知所謂丸者,乃釀酒之酒藥,碎而和之。

    三丸,偽言也。

    詰之,某曰:「彼以食冷糉緻疾,實非疾也,特凝積於腹而不能化,故藥弗進。

    我以酒藥投之,不旋踵而發酵,酵則凝者浮,積者散矣,故洩也。

    彼名醫者不解此,故四十圓落我手耳。

    」乃相與一笑而散。

     有餘一初者,嘗於夏日狂飲燒酒,大啖牛肉。

    至晚,疾大作,舌焦身熱,便赤成痢。

    草頭醫曰:「食牛緻疾,必飲稻草湯始可愈。

    」試之,果立效。

     三國象戲 桐城光律元布政聰諧家,有三國象戲一器,惟將帥易為魏蜀吳,餘號悉同。

    區以紅黑白三色,凡四十八。

    碁局斜畫成六角三魚尾形,其界河成三汊。

    以示人,皆不曉行法。

    碁後散失,局亦無存。

     滿洲棋 有所謂滿洲棋者,象棋也。

    其法,敵手亦置十六子。

    行滿棋者,置將一、士二、象二、兵五外,餘僅一子,能兼車馬礮三用。

    故一交手,即縱橫敵境,守者稍不慎,滿盤皆無補救。

    此雖遊戲,然可想見入關後索倫兵之氣概也。

     蒙古棋 蒙古棋者,局縱橫八線,為六十四罫,棋各十六枚,計八卒、二車、二馬、二駝、一礮、一將,以朱墨別之。

    將居中之右,礮居中之左,上於將一罫,車馬象左右列,卒橫於前。

    棋局無河界,滿局可行,乃隨水草以便畜牧也。

    其棋形而不字。

    將刻塔,塔者,奉教也。

    多卒者,以眾為強者也。

    馬橫行六罫,駝橫行九罫,沙漠之地,駝行疾於馬也。

    卒直行一罫,食敵之在前者可復退行,嘉有功也。

    眾棋環擊一塔,無路可出,始為敗北。

     我國棋與日本棋之比較 自同、光以來,圍棋已無國手,士大夫之事此者亦日鮮,殆率趨於麻雀、撲克之途矣。

    邇以日本盛行圍棋,國人亦頗有好之者,然國手頗無所聞。

    蓋此技實秉天授,非盡由學力成也。

     有日本俠人者,嘗作《弈話》,謂吾國人弈者,每於四角四路預置黑白子各二,謂之勢子,日本、朝鮮、琉球之弈者則皆無之。

    因謂吾國人圍棋,起手著法皆有一定,即由於有勢子故,不如日本人之變化。

    不知吾國弈家,起手著法所以似有一定者,乃由數百年以來之國工悉心研究,知非如此則局勢將弱,後局且無從措手,故不得不一循成法耳。

    且弈者,數也。

    數既定,則所以緻勝負之法,自有一定,即無勢子,著法亦豈無軌範乎?吾國受二三子之局,即兩角皆虛,弈家謂之空花角,其著法亦何嘗無一定哉!且日本、朝鮮、琉球之弈,皆傳自中華,可知吾國古時,弈局亦無勢子,後乃加置耳。

    則由無勢子以至有勢子,不可謂非弈家一進化也。

    推其所以置勢子之由,蓋無勢子之局,起手即可於角上之四三或三三路置子,則一角已實,基礎已固,不必力戰,亦足自存。

    有勢子,則敵於角上之四四路已有一子,我更求實角,則外局盡失,而將局促乎偏隅。

    若專事腹心,又如遊騎無歸,將為敵所乘,以緻崩潰。

    故有勢子之局,起手即須攻而兼守,正如漢高、光武百戰以得天下,而仍不能不兼顧河內、關中。

    若無勢子之局,起手即可坐據一方以自固,正如子陽井底蛙,恃劍門、巫峽之險,兢兢然不敢一出矣。

     弈家之概略 弈之為道,數葉天垣,理參河洛,陰陽之體用,奇正之經權,無不寓焉。

    是以變化無窮,古今各異,非心與天遊,神與物會者,未易臻其至也。

    歷代傳譜,歧軌不倫。

    本朝名流輩出,卓越前賢,與唐詩相似,亦若有初盛中晚之異。

    順、康之時,過百齡、盛大有稍變舊習,吳瑞澂、何翰公、汪幼清、婁子恆乃進求工穩,黃月天有弈聖之稱,徐星友乃大雅之作,餘如周嬾予之綿密,李元兆之野戰,汪漢年之穩健,周東侯之偏鋒,要皆各極其妙,多可傳也。

    雍正以還,洎乾隆、嘉慶間,則有範西屏以神化擅聲,施定庵以無敵標譽,梁魏今情高而淡雅,程蘭如思深以精緻,肇麟、和衷【胡肇麟、童和衷。

    】有善戰之名,貫如、子蘭【釋貫如、卞子蘭。

    】兼攻守之美,此圍棋之正運,乃千秋之極軌也。

    道光、鹹豐、同治朝,則有潘、任、申、金【潘星見、任渭南、申立功、金秋林。

    】稱霸於前,周、陳、潘、徐【周小松、陳子仙、潘景齋、徐耀文。

    】主盟於後,釋秋航之玄妙,楚桐隱之端重,二介【張介軒、沈介之。

    】之前後輝映,雙李【李崑瑜、李湛源。

    】之並駕齊驅,此中興之再盛也,而漸入於晚矣。

    降至光、宣,亦可僂數,如陶勤肅公模、肅親王善耆、升允、康有為、梁啟超、林開謩、俞明震諸家,雖弈品高下微有不同,而流風餘韻,固猶未澌滅也。

     王丹麓不好棋 錢塘王丹麓,名晫,國初人。

    不好棋,亦不解也。

    每見客手談,輒亂其莊,或竟收子納之匳中,曰:「日朗天清時,為此不遲,奈何於鬼陣中捉迷藏耶?」 黃月天為弈家第一 黃月天在弈家中,稱第一流。

    蓋本朝弈家,雖漸變明代之著法,然終為成局所囿。

    月天乃自出新意,窮極變化。

    且其弈時,沖和淡泊,好整以暇,雖有他人之奇兵異陣,應之怡然也。

     周嬾予弈勝過百齡 周嬾予,嘉興人也,少好弈。

    家故貧,大父母、父母督之使讀,又督之使賈,皆弗願也。

    輒竊出,與人弈,禁之不可。

    與人賭彩,屢獲勝,夜則纍纍負金錢歸。

    乃不之禁,後遂以弈遨遊郡邑。

    時過伯齡方負第一手之譽,嬾予不為下,數與對局,嬾予多勝之。

    一日,棄家去,莫知所之,或傳其在海外以技為某國王師。

    既而歸,以弈終其身。

     徐星友從容對局 徐星友,杭人。

    初遇黃月天,月天授以四子。

    漸進,乃受三子。

    星友殫思竭力,終勝之。

    嘗撰《兼山堂弈譜》,評核精當。

    其論弈,謂用虛不如用實,用巧不如用拙,制於有形,不若制於無形,臻於有用之用,不若臻於無用之用。

    斯言何雋永歟!星友性好稗官小說家言,常乘人握子布算時,出以觀之。

    既下,輒應,應已,復觀。

    當危迫之際,其人或汗流浹背,星友則從容如故。

    局甫半,輒語人曰:「若負幾路矣。

    」及竟,如其言。

     星友與月天同時供奉內廷,月天誠樸不苟,星友專結納內監,大內之事,輒預知之。

    一日,語月天曰:「君棋實勝於某,惟君勝局已不少矣,他日禦前相較,能稍讓一子以全某一日之名否?」月天笑應之曰:「是亦何難。

    」明日,內廷忽召二人入,高宗指案上一硃漆盒曰:「內有一物,弈勝者取之。

    」遵旨對弈。

    弈畢,星友勝,月天負,蓋預已得內監之報告也。

     範路嘗問之曰:「子於弈至矣乎?」對曰:「今之弈者,雖未必有加於我,然竟局覆觀,顧尚有所悔,至者當無是也。

    」路歎息以為名言。

     星友之後,弈名最噪者,為範西屏、施定庵、梁魏今、程蘭如,世並稱之曰「範施梁程。

    」然魏今輩行最早,數與星友對局,蘭如為後起,星友耄矣。

    嘗弈於某處,主者忌星友盛名,嗾眾國手陰助蘭如,星友屢戰北,大怒,遂歸武林,不復出。

     袁子才嘗撰《弈國手徐星標墓誌銘》,謂星標父以弈破其家,弈卒不工。

    星標年四五歲,見父與人弈,輒啞啞從旁指畫之。

    稍長,有客至,尋其父弈,父適出,客戲謂星標能弈邪,則噭然應之曰:「唯。

    」對局十餘子,客覺星標布置有異勢,佯起溲,遁去,星標後遂以國弈名於時雲雲。

    惟弈譜無星標之名,殆即星友之別字也。

     汪漢年繼周嬾予而起 汪漢年,歙人。

    繼周嬾予而起,惜早卒。

    朱某嘗作序贈之,稱其小詩詳雅中律。

    謂天下是非毀譽,有一定而不可淆者,莫如弈。

    方其勝負決於前,某也一品,某也二品三品,較然論定。

    既極其詣,則其人雖吾所惡,但可詬及其人,終不得詬其藝之未至也。

     程駿以弈自娛 樵髯翁,姓程氏,名駿,世居桐城縣之西鄙。

    性疏放,無文飾,而多髭鬚,因自號曰樵髯。

    少讀書,聰穎出凡輩,於藝術、匠巧、遊戲之事,靡不涉獵,然皆不竟其學,曰:「吾以自娛而已。

    」尤嗜棋,常與裡人弈,不任苦思。

    裡人或注局凝神,翁輒顰蹙曰:「我等豈真知弈者,聊用為戲耳,乃復效小兒輩強作解事耶?」時時為人治病,亦不用以為意。

    諸富家嘗與往來者,病作,欲得翁診視,使僮奴候之,翁方據棋局,雖嘵嘵然,竟不往也。

     艴山與客巢梅而弈 僧艴山,名超拳,無錫周氏子。

    自受石豐記前後,結庵鄧尉之菖蒲潭,與諸名人結寒香社。

    庵有古梅,甚高,乃架木為巢,與客對弈其上,遊人探梅詣其處,每於花下聞丁丁落子聲。

     竹溪終日手談 瓜洲聞思庵僧宗智,字圓明,號竹溪,江都蔡氏子。

    性高曠,與二三物外交,終日手談,一語不及塵務,人以高僧目之。

     範西屏為弈家第一 乾、嘉間,弈藝盛行,而以海寧範西屏世勳為巨擘。

    有先於範者曰黃某,久遊公卿間,稱國手,年亦倍長於範。

    範甫垂髫,已精十訣,名聞江左。

    及入都,諸鉅公設彩邀二人爭,勝負未分,以一角決上下。

    範見黃握子不落,曰:「先生殆不欲戰乎?」黃忽色變曰:「孽也,天奪我矣,又何爭為!」遽咯血而死。

     先是,富春韓某善弈,館某部郎家,部郎邀黃與韓對弈。

    黃見韓年少,意輕之。

    及布局,覺有異,即極力防拒,而輒為所窘。

    黃或乘間出奇,韓信手以應,不費思索。

    竟三局,黃三北焉,遂推枰起曰:「餘今適發隱疾,越日當與君決勝負耳。

    」自是黃名稍遜,而韓技聞矣。

    有某王好弈,頗精,聞韓名,召與弈。

    自辰至日中,連和二枰。

    末局,韓負半子。

    蓋應召時,使者以王好勝為囑。

    韓欲博王歡,而又不墮己名,故於進退間分毫不失如此,其苦心則過常局數倍矣。

    黃偵知之,候韓出,即要於途,語之曰:「今願與君畢所長。

    」韓辭以異日,不可,乃勉與弈。

    及爭一角,韓反復凝思,卒不能應。

    黃以冷語迫之,韓神色頓異,遽噴血數升,次日死。

    越後二十餘年,而黃為範乘,若報復焉。

     爾後範名愈盛,無與爭者。

    袁子才嘗稱範為海內弈家第一,惟施定庵差相亞。

    【按施十四成國弈,範十六成國弈,二人同學弈於俞長侯。

    】然施斂眉沈思,或日晡未下一子,而範弈畢,輒歌呼睡去。

    每見其對局時,範全局僵矣,隅坐者羣測之,靡以救也,俄而爭一刦,則七十二道體勢皆靈。

     範與施嘗同客廣陵,借寓村塾。

    施戲與館中童子弈,不勝,範繼之,亦不勝,皆悵然若失。

     李松石雲:「範之於弈,如將中之嶽武穆公,不用古法,戰無不勝。

    」臧念宣雲:「範之授子,靈奇變化,莫測端倪,如武侯八陣圖,五花八門,入其中者莫能自免。

    」推許若此,可以知其弈品矣。

     時有揚州鹽商胡肇麟者,好弈,梁魏今、程蘭如及施、範皆授以二子。

    每對局,負一子,輒贐白金一兩。

    胡弈好浪戰,不大勝則大敗,世稱之為胡鐵頭。

    遇範、施輒敗,每至數十百子,局竟則白金纍纍盈幾案矣。

    一日,胡與範弈,至中局,窘甚,乃佯稱疾罷弈,而急圖局勢,使急足求援於施。

    施時客東臺,一日夜始返。

    胡乃稱疾愈,出與範續弈,如施所教以應。

    範笑曰:「定庵人未至,弈先至邪?」胡大慙。

    胡受二子,與範、施弈三十餘年,然終不能成對手,故謂國弈實由天賦可也。

     某歲,範至滬。

    時倪克讓弈品居第一,次如富家祿等數人,技亦皆精。

    富恆設局於豫園,招四方弈客以逐利。

    範初至局觀弈,見一客將負,為指隙處,眾艴然曰:「此乃博彩者,豈容多語。

    君既若此,何不一角勝負?」範曰:「諾。

    」眾請出注,範於懷中出銀一錠,曰:「以此作彩可乎?」眾豔其金,爭來就。

    範曰:「吾弈不禁人言,君等儘可熟商耳。

    」枰過半,而眾無措手,乃急報倪。

    倪至,亂其枰,曰:「此範先生也,何能與敵!」少頃,事遍傳於人,邑之富室延範下榻於西橋潘宅,請與倪弈。

    範讓倪三子,局竟,仍未分勝負也。

     與範同時之弈品稍下者,有李步青、臧念宣,初皆受二三子,後遂成對弈,然非真對手也。

    蓋好名者每賄國弈求對子,國弈利其賄,亦許之。

    故今譜胡肇麟亦能與施對局,實亦非真也。

     範性醰粹,遇窶人子顯者,面不換色。

    弈以外,介以千金,不一顧。

    有所蓄,半以施戚裡,蓋藝成固可見道也。

     施定庵與範西屏齊名 海寧施紹闇,字定庵,與其裡人範西屏以弈齊名於時。

    定庵幼入塾,以性拙喜靜。

    其父工詩文,善書法,兼畫蘭竹。

    晚歲家居,酬應之暇,常焚香撫琴,對客圍棋。

    定庵每於課餘侍側,聞聲心慕,請問其旨,則曰:「琴尚淡雅而鄙繁支,棋貴虛靈而病沾滯。

    汝羸弱多疾,琴尤宜也。

    」遂退而學琴。

    後復嗜弈。

    少西屏一歲,先後從越郡俞長侯遊,年十二而與師齊名,因慕之,亦從之學。

     初,定庵受三子。

    其來年,與西屏爭先。

    徐星友尚受三子,獎之,定庵遂得《兼山堂譜》,玩索經歲,窺其奧。

    又於吳興唐改堂大令署遇梁魏今、程蘭如,受先數局,技益進。

    乾隆壬子,偕魏今遊峴山,見山下出泉瀠漾紆徐,樂之。

    魏今曰:「子之弈工矣,盍會心於此乎?行乎當行,止乎當止,任其自然而與物無競,乃弈之道也。

    子銳意深求,則過猶不及,故三載仍未脫一先耳。

    」定庵乃悟化機之流行無跡象,百工造極,鹹出自然,則棋之止於中正,猶琴之止於淡雅也,乃益窮向背之由於未形,而決勝負之源於布局也。

    自是遂薄遊吳楚,道漸廣,暇時即以常用活法以落子,定名黏句,葉韻分門,彙成一集,曰《弈理指歸》。

     範西屏施定庵屈於擔草者 範西屏嘗遊甓社湖,寓僧寺。

    一日,有擔草者來,請與弈。

    竟數局,範皆負,大駭,問其姓名,不答,但微哂曰:「近時盛稱範西屏、施定庵為天下國手,實吾兒孫輩耳。

    弈,小數也,何必問出身,與兒孫輩爭虛譽乎!」荷擔而去。

    範以此嘔血死,施亦自是不敢與人談弈。

     弈有十八國手 範西屏、施定庵而後,有十八國手,然皆有慚色矣。

    通州李湛園、周星垣、侯官林越山,海寧陳子仙、僧秋航,江都周小松,宜興任惠南,其眉目也。

     李湛園善弈 周介堂牧通州,嘗試士。

    士有李湛園者,日將午,即納卷,文殊不工。

    問何能,曰:「善弈。

    」曰:「弈得不如汝文否?」曰:「不然。

    」楸枰相對,至漏三下,周遽斂袖曰:「吾不如也。

    」 李湛園不肯讓局 李湛園嘗遊京師,與王公大人弈,科頭跣足如平時。

    與對局者或屢負,不肯讓。

     良成善弈 蒙古良成,乾隆時之京口駐防鑲藍旗防禦也。

    性脫略,不修邊幅,而富記憶力,經史過目,即終身不忘。

    好弈,歷數晝夜不稍倦。

    興至,輒廢寢饋,人與語,若不聞。

    武進董文藝、丹徒李竹生、通州李湛園皆與友善。

    三人亦善弈,因合撰《授子譜》以行世。

     周星垣習弈期有六月 周星垣殫精習弈,專心緻志,嘗期以六月不下樓。

     林越山勝薛生白 薛生白以弈負盛名於閩,林越山嘗與之對局,將負,越山指子沈思,得一刧,遂轉敗為勝。

    越山年十八時,已以國弈名於時矣。

     林越山讓任惠南 林越山嘗至粵東,與撫署幕僚任惠南弈。

    局未半,惠南將北,越山故為拙行,遂讓以數子,然自是亦不復對局。

     江君輔與某宦對局 婺源江君輔工弈,年十七時,一日有人至,謂中州某宦延請角藝。

    某宦固亦以弈鳴者,君輔因隨之往。

    月餘,抵宦宅,其人先入內見宦,詐雲:「吾途窮,鬻吾子為歸資。

    」既得金立券,復泣請曰:「父子情不忍面別,請自後門去,免見吾子牽衣慘狀也。

    」宦從之。

    君輔坐堂上久,訝主人胡久不出。

    忽一粗婢至,曰:「汝新來僕,主人命汝入見。

    」君輔不解,方厲聲叱婢,宦從內出,持券示君輔曰:「爾父賣爾,今去矣,復何雲?」君輔曰:「異哉!誰為吾父也?汝數千裡遣使迎我手談,何忽為此不經語也?」乃出所著弈譜證之。

    宦大驚曰:「汝弈果能勝我,言即不謬。

    」連對數局,皆君輔勝,宦乃釋然,待為上賓。

    留居數月,厚贐之歸。

     陳子仙與董六泉對局 陳子仙之父,家小康,以好弈傾其資。

    晚歲,至棲身破廟中,而嗜弈如故。

    子仙能繼其志,終成國弈。

    父常挈之至毗陵,與董六泉對局。

    時六泉鬚髮皆白,子仙猶以紅絲飾辮也。

     周小松與曾文正對局 曾文正公國藩好弈而不工,弈時則所患之癬益癢,時爬搔之。

    嘗與周小松對局,小松授文正以九子,裂其棋為九品,乃僅得活。

    文正大怒,小松行時遂無贐。

     秋航將死與人弈 同治癸亥,僧秋航年一百十九矣。

    居京師。

    上元陳魯出知浙江衢州府,乃偕之至浙,留杭州。

    翌年正月,徧辭同人,雲將西歸,且促為之祖道。

    元夕前一日,同人餞之。

    秋航故飲酒食肉如常人,是日且與一人對局。

    弈竟,斂子入枰,曰:「今日之會難再,此局乃絕著也。

    」眾不解,叩之,不告。

    明日,趺坐而化矣。

     某生以對弈為榮 光緒朝,王益吾祭酒先謙督學江蘇,曾邀圍棋國手周小松至江陰學署,令與南菁書院諸生之善弈者弈。

    諸生震周名,逡巡不敢往。

    蘇人某,性卑鄙,棋甚劣,好自負,以得入學署對弈為榮,遂欣然而往。

    比對局,某無子得活,乃抱頭鼠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