讒書卷第四

關燈


    君勿謂乎市無伎,歌咽舞腰,賤則委地,貴則淩霄。

    君勿謂乎市無門,可南可北,陰陽疊用,人□消息,市之衆不可以言。

    或有神仙市之雜,不可以測。

    或容寇賊,捨之則君子不得已之玩好,撓之則小人不得已之衣食。

    公曰:始先生以踴屨之譏革寡人之非,今先生以交易進退,祛寡人之蒙昧。

    彼主之者魁師,張之者駔僧,吾知之矣。

    謹以從政,應無尤悔。

     越婦言 買臣之貴也,不忍其去妻,築室以居之,分衣食以活之,亦仁者之心也。

    一旦去妻,言於買臣之近侍曰:吾秉箕箒於翁子左右者有年矣,每念飢寒勤苦時節,見翁子之志,何嘗不言通達。

    後以匡國緻君為己任,以安民濟物為心期,而吾不幸離翁子左右者亦有年矣。

    翁子果通達矣,天子疏爵以命之,衣錦以晝之,斯亦極矣。

    而向所言者蔑然無聞,豈四方無事使之然邪?豈急於當貴未假度者邪?以吾觀之,矜於一婦人則可矣,其他未之見也,又安可食其食?乃閉氣而死。

     悲二羽 舞鏡之禽,墮洲之翠,南方之所珍也。

    而工簪珥者以為容。

    雖犀象之遠,金玉之貴,必以間之。

    及舉宮而飾,傾都而市,金玉犀象之不暇給,而二羽之用曾不銖兩焉。

    蓋以羽之輕而金玉犀象之重,苟發其顏色則可,而較其進則不可也。

    所悲者舞鏡之時,墮洲之日爾。

     善惡須人 善不能自善,人善之然後為善。

    惡不能自惡,人惡之然後爲惡。

    善惡之成,蓋視其所適而已。

    用其正也則君子,用其不正也則小人。

    君子小人,寧有面貌哉?比幹之生也與人無異,費無極之生也亦與人無異。

    比幹之言為諫諍,無極之言為毀佞,彼所出者皆言也,比幹之言非不善也,以不用,故善不能自善。

    無極之言非不惡也,以可入,故惡得而為惡。

    譬剛勁之於朽蠹也,剛勁者以不得地而屈折,朽蠹者幸蟠瘿而入焉。

    其不可任也如是。

     秦之鹿 世言秦鹿去而天下逐,是鹿為聖人器也,信焉。

    夫周德東耗,秦以力取諸侯,雖百姓欲從,而秦未嘗有意故為秦者。

    反天下之歸,則五十年曠其數以逐人,而秦不得與其下復焉。

    謂逐其鹿,鹿不在聖人器,而逐之者逐秦耳。

    秦實鹿焉。

    六都傾潰,睥睨無已,奔勁足踐我黔庶,觡利穎觗我詩書,彼非鹿而何?嗚呼,去道與德也獸焉,不獨秦。

     梅先生碑 漢成帝時綱紐頽圯,先生以書諫天子者再三。

    夫火政雖失,一作去而劍履間健者猶數百位,尚能為國家出力以斷佞臣頭,復何南昌故吏憤憤於其下?得非南昌遠地也?尉下寮也?苟觸天子網,突幸臣牙,特殛一狂人噬單放一作族而已。

    彼公卿大臣,生殺喜怒之任,朋黨蕃衍之大,出一言作一事,必與妻子謀,苟不便其家,雖妾人婢子攖挽相制,而況親戚乎,況骨肉乎?故雖有憂社稷心,亦噤而不吐也。

    嗚呼,寵祿所以勸功,而位大者不語朝廷事,是知天下有道則正人在上,天下無道則正人在下。

    餘讀先生書,未嘗不為漢朝公卿恨。

    今南遊復過先生裡,籲,何為道之多也!遂碑之。

     二工人語 吳之建報恩寺也,塑一神於門,土工與木工互不相可,木人欲虛其内,窗其外,開通七竅以應胷藏:俾他日靈聖用神吾工。

    土人以爲不可:神尚潔也,通七竅應胷藏,必有塵滓之物點入其中,不若吾立塊而瞪,不通關竅,設無靈,何減於吾。

    木人不可,遂偶建焉。

    立塊者竟無所聞。

    通竅者至今爲人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