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崔緻遠别載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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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太師侍中狀 伏聞東海之外有三國,其名馬韓、弁韓、辰韓,馬韓則高勾麗,弁韓則百濟,辰韓則新羅也。

    高勾麗、百濟全盛之時,強兵百萬,南侵吳越,北撓幽燕、齊魯,為中國巨蠹。

    隋皇失馭,由于征遼。

    貞觀中,我太宗皇帝親統六師渡海,恭行天罰,高勾麗畏威請和,文皇受降回跸。

    我武烈大王請以犬馬之誠,助定一方之難,入唐朝谒,自此而始。

    後以高勾麗、百濟踵前造惡,武烈入朝,請為鄉道。

    至高宗皇帝顯慶五年,敕蘇定方統十道強兵,樓船萬隻,大破百濟,乃于其地置扶餘都督府,招輯遣氓,莅以漢官。

    以臭味不同,屢聞離叛,遂徙其人于河南。

    總章元年,命英公李勣破高勾麗,置安東都督府。

    至儀鳳三年,徙其人于河南、隴右。

    高勾麗殘孽類聚,北依太白山下,國号為渤海。

    開元二十年,怨恨天朝,将兵掩襲登州,殺剌史韋俊。

    于是明皇帝大怒,命内使高品何行成、太仆卿金思蘭,發兵過海攻讨,仍就加我王金某為正太尉持節充甯海軍事雞林州大都督。

    以冬深雪厚,蕃漢苦寒,敕命回軍。

    至今三百餘年,一方無事,滄海晏然,此乃我武烈大王之功也。

    今某儒門末學,海外凡材,謬奉表章,來朝樂土,凡有誠懇,禮合披陳。

    伏見元和十二年,本國王子金張廉風飄至明州下岸,浙東某官發送入京。

    中和二年,入朝使金直諒為叛臣作亂,道路不通,遂于楚州下岸,逦迤至揚州,得知聖駕幸蜀,高太尉并都頭張儉監押送至西川,已前事例分明。

    伏乞太師侍中俯降台恩,特賜水陸勝牒,令所在供給舟船熟食,及長行驢馬草料,并差軍半監送至駕前。

    幸甚! (見于《東國通鑒》) ◇有唐新羅國故知異山雙溪寺教谥真鑒禅師碑銘(并序) 夫道不遠人,人無異國,是以東人之子,為釋為儒,必也西浮大洋,重譯從學,命寄刳木,心懸寶洲,虛往實歸,先難後獲,亦猶采玉者不憚昆邶之峻,探珠者不辭骊壑之深,遂得慧炬則光融五乘,嘉肴則味饫六藉,競使千門入善,能令一國興仁。

    而學者或謂身毒與阙裡之設教也,分流異體,圓鑿方枘,互相矛楯,守滞一隅。

    嘗試論之,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禮》所謂言豈一端而已,夫各有所當。

    故廬峰慧遠著論,謂如來之與周孔,發緻雖殊,所歸一揆,體極不兼應者,物不能兼受故也。

    沈約有雲:“孔發其端,釋窮其緻。

    ”真可謂識其大者,始可與言至道矣。

    至若佛語心法,玄之又玄,名不可名,說無可說,雖雲得月,指或坐忘,終類系風,影難行捕。

    然陟遐自迩,取譬何傷。

    且尼父謂門弟子曰:“予欲無言,天何言哉!”則彼淨名之默對文殊,善逝之密傳迦葉,不勞鼓舌,能葉印心,言天不言,舍此奚适,而得遠傳妙道,廣耀吾鄉,豈異人乎,禅師是也。

     禅師法諱慧昭,俗姓崔氏,其先漢族,冠荩山東,隋師征遼,多設骊貊,有降志而為遐甿者。

    爰及聖唐,囊括四郡,今為全州金馬人也。

    父曰昌元,在家有出家之行。

    母顧氏,嘗書假寐,夢一梵僧謂之曰:“吾顯為阿彌之子。

    ”因以琉璃罂為寄,未幾娠禅師焉。

    生而不啼,乃夙挺銷聲息言之勝牙也。

    既龀從戲,必焚葉為香,采花為供,或西向危坐,移晷未嘗動容。

    是知善本固百千劫前所栽植,非可跂而及者。

    自丱臮弁,志切反哺,跬步不忘,而家無鬥儲,又無尺壤可盜天時者,口腹之養,惟力是視。

    乃禅販哺隅,為贍滑甘之業,手非勞于結網,心己契于忘筌,能豐啜菽之資,允葉采蘭之詠。

     暨鐘囏棘,負土成墳,乃曰:“鞠育之恩,聊将力報,希微之旨,盍以心求,吾豈匏瓜,壯齡滞迹。

    ”遂于貞元廿年,詣歲貢使,求為榜人,寓足西泛,多能鄙事,視險如夷,揮楫慈航,超截苦海。

    及達彼岸,告國使曰:“人各有志,請從此辭。

    ”遂行至滄州,谒神鑒大師。

    投體方半,大師怡然曰:“戲别匪遙,喜再相遇。

    ”遠令削染,頓受印契,若火沾燥艾,水注卑邍然。

    徒中相謂曰:“東方聖人,于此複見。

    ”禅師形兒黯然,衆不名而目為黑頭陀,斯則探元處默,真為漆瓶子道人後身,豈比夫邑中之黔,能慰衆心而已哉!永可與赤須青眼,以色相顯示矣。

    元和五年,受具于嵩山少林寺琉璃壇,則聖善前夢,宛若合符。

    既瑩戒珠,複歸橫海,聞一知十,苯張藍青,雖止水澄心,而斷雲浪迹。

    粵有鄉僧道義,先訪道于華夏,邂逅适願,西南得朋,四遠參尋,證佛知見。

    義公前歸故國,禅師即入終南。

    登萬仞之峰,餌松實而止觀,寂寂者三年。

    後出紫閣,當四達之道,織芒屩而廣施,憚憚者又三年。

     于是苦行既己修,他方亦已遊,雖曰觀空,豈能忘本,乃于大和四年來歸。

    大覺上乘,昭我仁域,興德大王飛鳳筆迎勞曰:“道義禅師曏已歸止,上人繼至,為二菩薩,昔聞黑衣之傑,今見縷褐之英,彌夭慈威,舉國欣賴,寡人行當以東雞林之境,成吉祥之宅也。

    ”始憩錫于尚州露嶽長柏寺,醫門多病,來者如雲。

    方丈雖寬,物情自隘,遂步至康州知異山,有數于菟哮吼前導,避危從垣,不殊俞騎,從者無所怖畏,豢犬如也。

    則與善無畏三藏結夏靈山,猛獸前路,果入山穴,見牟尼立像,宛同事迹。

    彼竺昙猷之扣睡虎頭令聽經,亦未專媺于僧史也。

    因于花開谷故三法和尚蘭若遺基,纂修堂宇,俨若化成。

     洎開成三年,愍哀大王驟登寶位,深托玄慈,降玺書,饋齋費,而别求見願。

    禅師曰:“在勤修善政,何用願為。

    ”使複于王,聞之愧悟。

    以禅師色空雙泯,定慧俱圓,降使賜号為慧昭,昭字避聖祖廟諱易之也,仍貫籍于大皇龍寺。

    征詣京邑,星使往複者交辔于路,而嶽立不移其志。

    昔僧稠拒元魏之三召,雲在山行道,不爽大通,栖幽養高,異代同趣。

    居數年,請益者稻麻成列,殆無錐地,遂曆铨奇境,得南嶺之辘,爽屺居最,經始禅廬,卻倚霞岑,俯壓雲澗,清眼界者,隔江遠嶽;爽耳根者,迸石飛湍。

    至如春溪花,夏徑松,秋壑月,冬峤雪,四時變态,萬象交光,百籁和吟,幹岩競秀。

    嘗遊西土者,至止鹹愕,視為遠公東林,移歸海表,蓮花世界,非凡想可拟,壺中别有天地,則信也,架竹引流,環階四注。

    始用玉泉為榜,屈指法胤,則禅師乃曹奚之玄孫,是用建六祖影堂,彩飾粉墉,廣資誘經,所謂悅衆生故绮錯繪衆像者也。

     大中四年正月九日诘旦,告門人曰:“萬法皆空,吾将行矣,一心為本,汝等勉之,無以塔藏形,無以銘紀迹。

    ”言竟坐滅,報年七十有七,積夏四十一。

    于時天無纖雲,風雲欻起,虎狼号咽,杉栝變限。

    俄而紫雲翳空,空中有彈旨聲,會葬者無不入耳,則《梁史》戴褚侍中翔嘗沙門為母疾祈福,聞空中彈指,聖感冥應,豈誣也哉!凡志于道者,寄聲相吊,未亡情者,銜悲以泣,天下痛悼,斷可知矣。

    靈函幽隧,預使備具。

    弟子法諒等号奉色身,不逾日而窆于東峰之冢,遵遺命也。

     禅師性不散樸,言不由機,服暖缊黂,食甘糠麧,茅菽雜糅,蔬佐無二,貴達時至,曾不異馔。

    門人以墋腹進難,則曰:“有心至此,雖粝何害。

    ”尊卑耋稚,接之如一。

    每有王人乘ㄞ傳命,遙祈法力,則曰:“凡居王土而戴佛日者,孰不傾心獲念,為君貯福,亦何必遠污綸言于枯木朽株。

    傳乘之饑不得龁,渴不得飲,籲可念也。

    ”或有以胡香為贈者,則以瓦載糖灰,不為丸而焫之,曰:“吾不識是何臭,虔心而已。

    ”愎有以漢茗為供者,則以新爨石釜,不為屑而煮之,曰:“吾不識是何味,濡腹而已。

    ”守真忤俗,皆此類也。

    雅善梵呗,金玉其音,側調飛聲,爽快哀婉,能使諸天歡喜,永于遠地流傳。

    學者滿堂,誨之不倦,至今東國習魚山之妙者,競知掩鼻效玉泉餘響,豈非以聲聞度之之化乎! 禅師泥洹當文聖大王之朝,上恻仟襟,将寵淨谥,及聞遺戒,愧而寝之。

    越三紀,門人以陵谷為慮,扣不朽之緣于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