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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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下一齊撲了上來。

     涸沼把手裡的火把交給了身邊的真澄,用雙手握緊了木棒,隻有奮力沖殺打開一條血路了。

    他大踏步揮棒沖向前去。

    他已打死好幾條狼了。

    這時的涸沼已什麼都不想了,管他是生是死都要拼殺下去,隻要出現一瞬間的動作遲鈍,就會葬身狼腹。

    他象瘋了似的,一刻不停地跳着、打着、跳躍躲避着。

     島崎安雄緊緊抱着妻子的肩頭。

     眼前的阿平已經瘋狂了,一邊發出“哦,哦”、“沙,沙”的吼叫聲,一邊掄起木棒朝狼打去。

    有兩三頭碰在他的棒上倒下去死了。

    他的火把也交給了島崎。

     阿平已經忘了火把,也忘了同伴。

    島崎能理解,他離開了火把追打着狼群。

     突然阿平慘叫了一聲,隻見一頭狼跳到了阿平的背上,咬住了他的脖子。

     阿平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瞬間,他摸出了懷裡的匕首,照狼的腹部猛刺。

     島崎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涸沼和真澄、博子、節子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到處都是狼的黑影,到處都是狼的嚎叫,除此之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阿平仍在竭盡全力地揮動着匕首,象一隻大蝦似地躬下身子猛地跳了起來,拉下了咬在腹部和腿肚子上的兩隻狼。

    他全身浸透了鮮血,但還不願就此倒下認輸。

     島崎扶着妻子朝阿平走去。

    妻子已是半昏迷狀态,他拖着她接近着阿平。

     “快逃!你們快逃!不要過來!”阿平發現他們,大聲叫喊着。

    然而聲音卻是那般地渾濁、尖刺,聽來就象笛聲似的。

     島崎放下老伴,舉着火把向咬住了阿平的狼戳去。

    他不顧一切地狠狠打着。

    待他醒悟過來時,瘦弱的妻子已經倒在地上,被狼咬住了頸項。

    島崎沖了過去。

    但,他剛一動身就栽倒在地上,覺得自己的腿已經沒了,是被狼整個地撕咬去了。

    老人顫顫巍巍地舉起了火把。

    他看清眼前的狼牙逼近了,就和那次在山裡的農家看到的、用于除邪祭祀的狼牙一樣,十分可怕。

    狼的牙縫裡大量的唾液滴下來,這正是狂犬病的特征。

    島崎知道它們的末日已經不遠了。

     涸沼一邊打一邊看到了阿平和島崎夫婦倒下的情景。

     “快退,退到懸崖邊上去!”涸沼大聲招呼着背靠背站着的三個女性。

    到了這個關頭,沖殺出去已不可能了,也就是說從死裡逃生是不可能了。

    能做的事情就是退到懸崖邊上,與狼拼到最後。

    他護住三個女性一步步向後退去。

     旁邊就是懸崖了。

     涸沼把她們三人護在身後,自己站在前邊。

    幸運的是,她們三人始終舉着火把背靠背地站着,都還沒有被狼咬傷。

     狼群又形成了半圓形逼了上來。

     阿平和島崎夫婦的屍體邊上還燃着五支火把,狂風把火焰吹得更亮。

    一條狼叼住阿平的屍骸不讓别的狼争奪,那情景實在太悲慘了,火把把那條狼映得清清楚楚。

     涸沼操起木棒站在半圓形的狼群前面,數不清它們到底有多少頭。

    狼群對着涸沼身後的七支火把圍了上來。

    風呼呼地把火苗刮得左右晃動,使狼群的影子也大幅度地擺動起來,再加上狼群自身的走動,所以視野裡塞滿了無盡的狼。

     涸沼做好了準備,感到面前的野獸是不可摧毀的、瘋狂的群體。

     中江真澄和乾博子、節子三人還是背靠背地站着,身後就是斷崖,已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她們三人緊挨在一起筆直地站着,就象化石一樣。

     内藤節子這會兒競小聲誦起經來。

    不,也許是念的咒文,聚精會神地詛咒着什麼。

     中江真澄看着涸沼和狼的殊死搏鬥,身影在火光中都清晰可見。

    魁偉的涸沼揮着很粗的木棒不停地朝左右打去,這是以生命為代價的搏鬥。

    一頭狼瞅個空檔從一邊橫着撲了上來,正好跳到涸沼齊眉的地方;大棒呼地一聲打擊在腦瓜上,頓時腦漿飛濺出來。

    幾乎在這同時,又一條狼貼着地面象黑色的飛梭似地沖了上來。

    涸沼收回棒子又利索地将它打倒在地上。

     真澄知道這場死鬥用不了多久就會停熄的。

    她看得出狼群不顧同伴的死去,象潮水般地從四面進攻。

    它們都張着利刃般的魔牙,嚎叫着,沖擊着。

    它們的攻擊敏捷而又兇狠。

    不時跳躍起來的狼增多了,它們相互間快速地跳動換位,攻擊令人眩目。

    火光中,能看清它們赤紅的眼裡燃燒着憎恨的光;這些光點在地面、空中到處遊動。

     涸沼仍在不停地揮動着木棒,但是力量在減弱了,也顯得遲鈍起來了。

    他不可能始終這樣拼鬥下去,稍一懈怠就會被咬住。

    她明白到那時也就是自己的死亡到來了。

    涸沼一死,她和乾博子,還有内藤節子,連一頭狼都打不死。

    她們将會在無抵抗的狀态下,被撕開腹部,咬碎喉管,血淋淋地死去。

     奇怪的是想到這些她并不覺得恐怖,也許是大腦僵死了吧。

    如果有生還的希望,也許會感到恐怖,但已經沒有這種希望。

    她睜着秀麗的眼睛不眨眼地凝視着涸沼的死鬥。

    走出鹿澤莊看到涸沼的氣魄和對弱者的幫助,她也改變了對男人的憎惡的想法。

    這時她覺得這樣的男人是堅強的,是了不起的。

     乾博子的心房已經關閉了,眼前這凄慘的搏鬥中的場景映在瞳孔裡,但這意味着什麼都反映不到大腦意識中去了。

    她隻知道死已經臨近。

    她的全身僵直,一動也不能動了。

     博子這時看到一頭狼從涸沼的左邊高高躍起,同時從右邊也跳起一頭,地上也有好幾頭都沖了上去。

    這一切象電影慢鏡頭似地那麼清楚映示出來。

    涸沼的大棒擊中從右邊跳來的一頭,這時,左側的那頭咬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身子随着踉跄了一下,狼趴到了他的身上。

    涸沼就這麼背着那隻狼,用一隻手揮棒驅打着地面上的狼。

     中江真澄沖了上去。

    她來到涸沼身邊,用火把捅向咬着涸沼的那條狼的肚子。

    狼從涸沼身上掉了下來。

    涸沼的左肩上湧出了一片粘血。

     涸沼從真澄手裡接過了一支火把,向狼群打去。

    一時火花四濺煞是壯觀。

    真澄手裡握着兩支火把,她緊緊靠在涸沼的背上,兩人協同拼鬥。

    這樣,他們和節子、博子之間就出現了一個空間。

    狼立即趁虛而入,将他們分割開來! 博子大睜着明亮的眼睛,盯着撲過來的幾頭狼。

    将他們隔開的這群狼發出可怕的嚎叫聲,一步不停地從正面向她們撲了過來。

     博子匆忙中将火把向它們打去。

    她剛在想是不是打中了狼的頭,正在這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後倒去。

    狼将她撲倒後,壓在了她的胸前。

    剛才和她緊挨在一起的内藤節子也同時倒在地上。

    這是幾頭狼同時跳起來将她們推倒的。

    四支火把從她們手中滑到了地面。

    博子看到了火舌向空中卷去。

     中江真澄看到了幾頭狼襲擊博子她們的情景。

    火把落到地上時,乾博子和内藤節子的身影已消失在斷崖下邊;撲上去的幾頭狼也不見了。

     火把從中江真澄的手裡掉到了地上。

     一陣劇痛從她的大腿上傳過,接着她就被摔倒在地上。

    她知道狼爬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她拼命叫了起來。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發出聲音來。

    又覺得自己的大腿、腹部和喉嚨同時象被開水燙過似地劇痛起來。

     涸沼看到了真澄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慘狀。

    她的身邊落着兩支火把,斷崖邊上還有一支,但已不見乾博子和節子的身影了。

     涸沼想拾起真澄身邊的兩支火把。

    在這空隙,右腿被狼咬住了。

    他推測右腿骨也許被咬斷了。

    他伸出了右手,但手已失去了知覺。

    又一條狼咬住了左腿。

    這條狼咬住後就左右擺動腦袋,四肢也同時纏在身上了。

    他知道左腿被撕裂了。

     涸沼終于撿起了火把,使盡全身力氣朝左大腿上的那隻狼頭上打去。

    燃着燈油的火把把狼的頭部也點着了。

    它從身上退了下去。

    眼前的狼張開大嘴逼了上來。

    涸沼舉起火把深深地插進了它的喉管。

    他摸索着試圖再撿起一支火把。

    沒等他撿到,隻覺頸部象被子彈射中了似的滾熱疼痛,眼睛一眨什麼都看不見了,也不知是看不見還是四周太黑。

    但他知道自己的喉管已被咬斷,呼吸也停了。

    他那隻摸索着火把的右手突然被另一隻手握住了。

    涸沼想,這可能是中江真澄。

    真澄似乎在用勁握住他的手拉他。

    他想,也許是真澄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吧…… 咬着已經咽氣的涸沼右手的是一頭狼,它正用力地拖着他。

     4 明月早已消失了。

     很厚的雲層覆蓋了天空。

    這些大團的雲層飛快地移動着,相互重疊、擁擠着在空中遊動。

     雨聲也啪啦啪啦地響了起來,大顆的雨珠擊打着鹿澤莊的屋頂。

    沒多久時間,雨聲變得急驟了,雨點象是要掩蓋一切聲響地嘩嘩落下來,狂風又将雨柱吹得淩亂不堪。

     “這房子要塌了。

    ”阿鐵盯着大廳的牆壁看了好一會兒,小聲咕哝着。

    他再也叫不出來了,雖然聲音還是很高,但聽起來卻是嘀咕了。

     牆壁在慢慢地傾斜着,泥土劈裡啪啦地大塊落下來。

     他們八個人都給火把點上了火,就着火把的光仔細察看着牆壁和柱子。

    暴風雨又全面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