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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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本重治提出反對意見。

    “狼群在門外守着,人要出去它就會撲上來。

    外面的風雨叫人睜不開眼,出了門就會被它咬住;就算是咬不死,也會感染狂犬病。

    這事兒可太玄乎了,再說也不見得房屋一定會倒。

    ” “不。

    ”安造搖頭反對,“房子絕對會塌的,它的構造本身決定了命運,一間連着一間。

    ” “可是狼怎麼辦?” “大家抱成團和狼群鬥!要是想活命的話,邊趕狼,邊砍些木棍來修房子。

    ” 安造那有些嘶啞的聲音十分強硬。

     “你怎麼想?”安造問着島崎老人。

     “你說的很對。

    要是不修房子,這些房屋會連鎖反應似地全部塌毀。

    可是松本說的也不無道理,要是狼群撲上來也無可挽救。

    如果兩方都不能保全的話——我隻能這麼說了,那就隻有按大夥的意思去辦。

    ” “聽你這麼一講,我也無話好說了。

    ” 房屋還在吱呀吱呀地搖晃着。

     中原順看了看涸沼。

     涸沼正兩臂相抱閉目養神。

    這個涸沼可真夠執拗的,内在的性格同樣表現在他的相貌上。

    這是個非常寡默的人,不,應該說是非常冷漠的人,他堅守不去幹與自己無關的事這一信條。

     其實眼下的處境不是與涸沼無關。

    患有狂犬病的狼群,在暴風雨中呻吟的鹿澤莊,這些與來到鹿澤莊避難的每一個人都直接相關,大家應是同生死共命運,在這個集體中,涸沼選擇了孤立。

     在中原看來,這人有着直到最後都能開辟一條血路的自信。

    正是這種自信或是決心,才使涸沼毫不焦慮。

    這些正好與自己相似。

    中原也不恐懼,到了最後時刻他隻要有能夠沖破暴風雨下山的體力,就不懼怕狼群。

    中原感到涸沼和他有着同樣的想法。

     還有一個人的性格和他相似,那就是大伴毅。

    大伴比起涸沼來顯得更為寡默。

     郁悶的沉默又降臨了。

     “走,我們再去好好看看房子。

    ”島崎拿起手電筒對武田說:“能麻煩你一起去一趟嗎?” “好吧。

    ”武田安造也站起來了,其他人誰都沒動。

     島崎和武田拆下塌塌米堵牆壁的房間,地面傾斜得更厲害了,到處露着釘地闆的鐵釘,房間完全遮不住風雨。

     看到這情景,島崎歎息道:“我們已被逼入絕境呀!” 島崎又擡頭看了看天花闆,那裡也是大窟窿小洞,屋梁歪歪扭扭,雨落得嘩嘩作響。

     島崎靠近牆壁的殘破處,用電筒向外察看。

    原先砍來的幾根柱子塌掉後,那裡浮出一片空間。

    他心頭一陣顫栗,這房屋就象在懸崖邊上擺動一般! 安造與島崎并肩向外觀看。

     “你看那裡!”島崎低聲叫了起來,同時向後退去。

    手電筒的光柱往大雨中隻能照到很近的地方,隻見一頭很大的、黑乎乎的動物從那束光柱中跳過,就象是什麼巨影突然橫過一片渾沌的青泥池的深處似的陰森可怕。

    橫穿過手電筒昏濁光柱的那團物體,眨眼間就消失到了雨霧之中。

     安造也看到了,在他的眼裡,那物體除去是狼不會是别的動物。

     ——狼群将要突破房屋的崩塌口。

     突然,手電光柱旁邊刷地一閃,停在一旁,那是一對眼睛,透過滂沱大雨一眨不眨,青幽幽的目光中飽含着殺機。

     它就那麼與島崎手中的電筒光對峙着。

     一股寒顫穿過了安造的身體。

    他十分熟悉野獸的眼睛,食肉獸透着青色或黃色的光,從不同的角度看去有時會是紅色的,這些是他常年見慣了的。

    可是眼前這對青幽幽的目光卻是安造頭一次遇見。

     “啊!”島崎又一次驚叫着向後退去,隻見一閃一閃的光束瞬間增多了,黑暗中又增多了幾對眨着青光的眼睛,而且隻見目光不見身影。

     驟然幾對目光改變了顔色,就象凝固的火苗閃爍着紅光。

     “快走!”安造離開了牆頭,島崎已先出了房間,感覺到狼群會很快來沖擊這棟建築。

     來到走廊,兩人又用塌塌米把房間堵死。

     “怎麼啦?”松本重治急忙詢問回到大廳的島崎和安造。

    他們兩人都臉色發灰。

     “那些家夥就要沖進房間!”安造說。

     “房間?!”乾博子驚叫起來。

     “女人住口!”松本煩躁地對她大喝一聲。

     “塌塌米是堵不住的,還是把什麼地方的木闆拆一些來。

    ”松本的目光惶惶不安。

     “不用管它。

    ”安造澡起獵槍說。

     “就這麼不管?” “對,讓它們來好了。

    它們要是敢咬破塌塌米沖進來,我至少能打死它三頭。

    在這兒幹最來勁了。

    剩下的就交給警察了。

    ”安造說着把身子移到走廊邊坐下了。

     “教授!”齋藤喊島崎時也是繃着面孔。

    “你說,我們到底會怎樣?” “會死的,誰都逃不掉!”阿鐵聲嘶力竭地叫。

     “你給我閉嘴,阿鐵!”齋藤氣得面孔紫脹。

     “哼。

    ”阿鐵以執拗的目光盯着齋藤。

     島崎看到阿鐵的雙眼象被畫筆塗過似的通紅通紅。

     阿鐵沒有繼續吵嚷。

     “我也很難預料結局如何,但我認為,鹿澤莊已堅持不到台風中心通過。

    另外。

    武田說的狼群很快會沖擊房間也完全可能。

    大概……” “狼群真的會沖進來嗎?”齋藤的語氣充滿了責難。

     “我認為是這樣的。

    ”本來在島崎的潛意識中有着抵觸日本狼存在的情緒。

    現在齋藤向他提出這一不容回避的問題,也拿不出有根據的回答,但是他重視武用安造的意見。

     武田安造不會從學術角度去思考問題。

    他隻是常住深山的老獵師,但是獵人具有學者所不具備的獨到的見地,常常對野生動物的生态掌握着學者所了解不到的方面,而正是他對人們預告了狼群即将襲來。

    另外,島崎親眼所見的那些青幽幽的日光,也是他前所未見的。

     所以,島崎明确地告訴齋藤——狼群将會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