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集卷一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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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冗,不暇兩相參訂也。

    《實錄》載國勝與海龍俱戰死,蓋據南昌所上國勝死事狀也。

    甲辰立廟,國勝兩得與祀,而《實錄》則于兩廟皆佚其名。

    後是有建議祀典重複,遂罷程豫章之祀。

    厥後有司又并罷康山之祀。

    修《會典》者亦因之,沿襲至今,國勝遂不複預兩廟之祀矣。

    國史失于考核,遂成祀典百世之誤,宜亟正之。

     癸卯秋七月丁亥,與友諒師遇于康郎山。

    戊子,焚寇舟二十餘艘,彼軍殺溺者甚衆,我指揮韓成、元帥宋貴、陳兆先等皆死。

     高陽侯韓成之死于鄱陽也,定遠黃金著《開國功臣錄》,以為成當太祖危急時,服禦袍對敵自沉。

    史家競傳之,比于紀信之诳楚。

    而《實錄》紀此戰,則雲彼軍殺溺者甚衆,我指揮元帥宋貴、陳兆先等亦戰死。

    國史故多諱辭,然以成之忠烈如此,一切抑沒而不書,難乎其為實錄矣。

    豐城朱文恪公善撰《安定伯程國勝神道碑》紀其事最詳。

    蓋當禦舟膠淺,張定邊奮前直犯之時,事勢惶急。

    成與國勝、兆先等方左右格鬥,及定邊中矢,援舟驟進,禦舟以水湧得脫,而成等反繞出敵艦之後,援絕而死。

    然則成等緻命之時,定邊之勢已,禦舟之厄已脫矣,甯有代死诳漢之事耶?且康山之役,與荥陽不同。

    羽圍荥陽久,漢軍乏食,漢祖計無所出,故紀信畫诳楚之策,遂得以乘間遁去。

    康山之戰,兩軍相持,雌雄未決,卒然有冕服代死之事,耳目瞀亂,軍心盡解,我将何以自固?決機于兩陣之間,我知其不出于此矣。

    《錄》又言上念成效死,祀諸臣于康山,以成為首。

    按《實錄》,中書省列進康山功臣,成在第三,居丁普郎、張志雄之次。

    《大明會典》載饒州忠臣廟在康郎山,祀樞密同知丁普郎、張志雄等三十五人,成實未嘗首祀于康山也。

    成若代死,則必首祀。

    成不首祀,則不代死。

    黃金之徒,并為妄矣。

    又朱善《安定伯碑》雲:皇帝追念南昌暨康郎前後死節之臣,追爵故萬戶程國勝安定伯,與梁國公趙德勝、濟陽郡公丁普郎等一體廟祀。

    蓋南昌廟以梁國為首,康山廟以濟陽為首,其位次甚明,俗說流傳既久,好事者遂造為首祀之言以實之,久而莫有知其非者。

    俗語不實,流為丹青,豈不信哉!此邦有許生重熙,好譚國朝典故,嘗為餘言;韓成诳漢,事誣也。

    餘因許生言,為著其始末如此。

    成化二十一年,學士張元祯撰《重修康山廟記》,猶以丁普郎為首。

    正德中,禦史唐龍刻《群忠錄》于江西,成遂俨然首列,而濟陽反抑置第十三。

    今之祀典,遂據此為差次,則舛誤甚矣,有識者宜厘正之。

     友諒骁将張定邊欲犯上舟。

    舟适膠淺,遇春從旁射中定邊,定邊舟始卻。

    俞通海來援,舟進水湧,上舟遂脫。

    遇春舟亦膠淺,上麾兵救之。

    有敗舟順流而下,觸遇春舟,舟亦脫。

     鄱陽之戰,開平射中張定邊,脫禦舟于險,其功最巨。

    《實錄》紀在七月戊子,朱善撰程國勝《神道碑》,其系日亦同。

    宋文憲開平《神道碑》但記射中定邊,而膠沙脫險,則書于八月壬戌禁江口,相去一月餘矣。

    鄱陽之役,兩軍相持,我軍殊死力戰,莫甚于戊子、己醜、辛卯三日。

    至禁江口則彼以戰敗歸,而我為邀擊之師,其大勢非前日比矣。

    禦舟膠淺,及開平力戰之事,其當在戊子無疑也。

    又宋文憲《張中小傳》雲:己醜戰湖中之康郎山,常忠武王深入,虜舟數四圍之。

    其勢甚危險,以為不可救,中曰:“勿憂也,亥時當自出。

    ”如期果出,連戰辄大勝。

    按己醜之戰,六舟深入,疑陷沒而旋出者,俞通海、廖永忠、張興祖、趙庸等也。

    《實錄》不載,開平《神道碑》亦但記膠沙脫險,而不及深入陷沒之事,知《鐵冠傳》誤也。

    宋文憲記事最為詳核,且開平《碑》《鐵冠傳》共記一事,出一人之手,而彼此錯互,史家記載之難如此。

     郭英以謹重見信,從攻陳友諒于鄱陽,有功。

     鄭曉《今言》曰:嘉靖十六年,郭勳欲進祀其祖英于太廟,乃仿《三國志》俗說及《水浒傳》,為《國朝英烈傳》,言生擒士誠,射死友諒,皆英之功。

    傳說宮禁,鼓動聽聞。

    已乃疏乞祀英于廟庑。

    按《實錄》,上聞張鐵冠言友諒死,乃遣樂人具牲酒往祭,以觇其死生。

    未幾,有降卒來奔,言友諒在别舸中流矢,貫睛及顱而死。

    當是時,友諒之死,我軍尚未知。

    既死而降卒始來告,何以知此矢之出于英乎?楊文敏撰英《神道碑》雲:友諒中流矢死,有言公之功者,上問之。

    公曰:“天威神算,臣何有焉?”上益重之。

    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