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臣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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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處儉約之患也夫商君為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決裂阡陌以靜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勸民耕農利土一室無二事力田稸積習戰陳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于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功已成矣遂以車裂楚地方數千裡持防百萬白起率數萬之師以與楚戰一戰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南并蜀漢又越韓魏攻強趙北坑馬服誅屠四十餘萬之衆盡之于長平之下流血成川沸聲若雷遂入圍邯鄲使秦業帝楚趙天下之強國而秦之仇敵也自是之後趙楚懾服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勢也身所服者七十餘城功已成矣而遂賜劔死于杜郵呉起為楚悼王立法卑減大臣之威重罷無能廢無用損不急之官塞私門之請一楚國之俗禁遊客之民精耕戰之士南攻陽越北并陳蔡破橫散從使馳說之士無所開其口禁朋黨以厲百姓定楚國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諸侯功已成矣而卒支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逺計免防稽之危以亡為存因辱為榮墾草剏邑辟地植谷率四方之士專上下之力輔句踐之賢報夫差之讐卒禽勁呉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句踐終拮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而不去禍至于此此所謂信而不能屈徃而不能反者也範蠡知之超然避世長為陶朱君獨不觀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計不下席謀不出廊廟坐制諸侯利施三川以實宜陽決羊腸之險塞太行之口又斬範中行之途六國不得合從棧道千裡通于蜀漢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極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時也如是不退則商君白公呉起大夫種是也吾聞之鑒于水者見面之容鑒于人者知吉與兇書雲成功之下不可乆處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譲賢者授之退而岩居川觀必有伯夷之亷長為應侯世世稱孤而有許由延陵季子之譲喬松之壽孰與以禍終哉此則君何居焉應侯曰善乃延入坐為上客後數日入朝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從山東來者蔡澤其人辯士臣之見人甚衆莫有及者臣不如也秦昭王召見與語大說之拜為客卿應侯因謝病請歸相印昭王強起應侯遂稱笃因免相昭王新說蔡澤計畫遂拜為秦相東收周室蔡澤相秦王數月人或惡之懼誅乃謝病歸相印号為剛成君居秦十餘年事昭王孝文王莊防王卒事始皇帝為秦使于燕三年而燕使太子丹入質于秦
漢貢禹上乞骸骨書 臣禹年老貧窮家赀不滿萬錢妻子穅豆不贍裋褐不完有田百三十畝陛下過意徴臣臣賣田百畝以供車馬至拜為谏大夫秩八百石奉錢月九千二百廪食太官又?賞賜四時雜缯緜絮衣服酒肉諸果物德厚甚深疾病侍醫臨治賴陛下神靈不死而活又拜為光祿大夫秩二千石奉錢月萬二千祿賜愈多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誠非草茅愚臣所當?也伏自念終亡以報厚德日夜慚愧而已臣禹犬馬之齒八十一血氣衰竭耳目不聰明非複能有補益所謂素餐屍祿洿朝之臣也自痛去家三千裡凡有一子年十二非有在家為臣具棺椁者也誠恐一旦蹎仆氣竭不複自還洿席薦于宮室骸骨棄捐孤魂不歸不勝私願願乞骸骨及身生歸鄉裡死亡所恨
明帝時東平王蒼在朝數載多所隆益自以至親輔政聲望日重意不自安上疏歸職 臣蒼疲驽特為陛下慈恩覆防在家被教導之仁升朝?爵命之首制書褒美頒之四海舉負薪之才升君子之器凡匹夫一介尚不忘箪食之惠況臣居宰相之位同氣之親哉宜當暴骸膏野為百僚先而愚頑之質加以固疾誠羞負乘辱汚輔将之位将被詩人三百赤芾之刺今方域晏然要荒無儆将遵上德無為之時也文官猶可拜省武職尤不宜建昔象封有鼻不任以政誠由愛深不忍揚其過惡前事之不忘來事之師也自漢興以來宗室子弟無得在公卿位者惟陛下審覽虞帝優養母弟遵承舊典終享厚恩乞上骠騎将軍印绶退受蕃國願防哀憐帝優诏不聴
晉劉寔連年請老懐帝不許尚書左丞劉坦上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謂宜聴寔所守诏寔以侯就第
宋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緻仕退居方山議者鹹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诏書敦谕數四尚之複棄視事禦史中丞袁淑録自古隠士有迹無名者為真隠傳以嗤之南兖州刺史沈慶之請老以為開府儀同三司慶之固譲表疏數十上又面自陳乃至稽颡泣涕武帝不能奪聴以始興公就第厚加給奉頃之武帝複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徃起之尚之累陳上意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徃而複返尚之慙而止
唐李德裕退身論 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昔餘嘗感焉自大夫種以至于前朝李右相元中書皆宴安厚味終嬰大戮所以文種有弓藏之恨李斯有稅駕之歎張華願優遊而不獲傅亮贊識防而不免此四子者皆神敏知機聰明志古圖國緻霸動必成功自誤其身猶有此恨況常人哉其難于退身者以餘忖度頗得古人防防天下善人少惡人多一旦去權禍機不測操政柄以禦怨诽者如荷防以當猛獸閉關以待暴客者若舍防開關則冦難立至遲遲不去者以延一日之命庶免終身之禍亦猶奔馬者不可以忘辔乘流者不可以去檝是以懼禍而不斷未必皆躭祿而患失矣何以知之餘前之在鼎司謝病辭免尋即逺就澤國自謂在外而安豈知天高不聞身逺受苦近者自三公鎮于舊楚懇辭将相歸守丘園而行險之人乘隟搆患竟以失巨浪而懸肆去灌木而嬰羅餘豈不知身退罹殃蓋恥同種斯之不去也則知勇退者豈容易哉而陸士衡稱不知去勢以求安辭寵以招禍斯言過矣唯有遭逢善人則庶可無患故範雎得蔡澤退而不辱虞丘得孫叔去而不疑其次剛毅者有心者亦可矣子文舉子玉以靖國随防避卻子以纾亂皆保其安矣若小人則禍必及之無所逃也終不及乘扁舟變姓名浩然五湖之外不在人間之世斯可以免矣【馮琦曰古人謂凡貴當可使賤如卿不可複賤此論欲退身而不敢者士至不可退安所稅駕哉】
韓休數與蕭嵩争論于?宗前面折嵩短嵩因乞骸骨上曰朕未厭卿卿何為遽去對曰陛下未厭臣故臣得從容引去若已厭臣首領且不保安能自遂因泣下上亦為之動容乃皆以為丞相罷政事
後唐荊南節度使高從誨性明逹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震常謂從誨為郎君楚王希範好奢靡遊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僣?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又足慕乎從誨乆而悟曰公言是也它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娯省刑薄賦境内以安梁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屬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墜其業吾老矣不複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于土洲震披鶴氅自稱荊台隠士每詣府跨黃牛至防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 司馬光曰孫光憲見防而能谏高從誨聞善而能徙梁震成功而能退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
宋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呂?正罷又曰望複位目穿矣錢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蓋無秉節高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防西邊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書舍人王旦對帝曰此固朕所屬也
神宗時文彥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輔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兩鎮節度使将行賜宴瓊林苑兩遣中使遺詩祖道當世榮之至是請老以太師緻仕彥博之在河南也與富弼等用白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洛陽多名園古刹諸老須眉皓白衣冠甚偉都人常随觀之已而圖形妙覺僧舍謂之洛陽耆英防司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與焉
神宗诏曰緻仕官舊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亷恥也自今兩省大卿監正刺史閣門使以上緻仕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哲宗時文彥博複居政府無嵗不求去防殿中侍禦史賈易言彥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後命付史舘彥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防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緻仕令有司備禮冊命宴餞于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轼舘之與永昌入觐見彥博于殿門外卻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壯也轼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總理庶務雖精練少年有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呂公着請令文武緻仕官依外任官給俸錢 臣竊以古之仕者七十而緻仕雖有不得謝者然年至而去實禮之常制蓋當其壯也既竭勤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則使之優逸以終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極榮也然自本朝以來凡緻仕者雖例改官資或推恩子弟年及而願退者常少議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職則或至于蠧政而害民故着令應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為監當然比年以來緻仕者亦不加多矣昔為守倅而今厘務雖至愚之人豈不以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緻之何則古之為士者終身食其地今之緻政者即日奪其廪古之仕者不出鄉裡今則有奔走南北之勞古之仕者常處其職今則有罷官待次之費故自非貪吏及素有經産則其祿已常苦不足一日歸老則妻子不免于凍餒是以雖潔亷之士猶或隠忍而不能去議者不推其本則曰此皆無恥之人冝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節所以益壊也臣愚欲乞應文武官緻仕非因過犯及因體量者并依外任官例與給四分俸錢嵗時州郡量緻酒粟之問如此則自非無恥之甚者莫不敢抱恩德争自引去矣朝廷優之如此而猶不能去則雖重辱之亦不為甚過也或曰今國用方患不足則吏祿豈宜有增臣竊以為今日所設正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則其祿故未嘗絶如自此人多引去則今之去而受祿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論者其實國無所費而凡以全遇下之恩臣無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風化天下則于優養耆老固所先務防乞詳酌施行
劉敞緻仕議 緻仕之義古者大夫七十而緻仕君非使之也臣自行也臣雖行之君曰是猶足以佐國家社稷也留之不可失也于是乎有幾杖之賜安車之錫所以緻留之也君留之臣曰吾不可貪于人之榮不可溷于人之朝不可塞于人之路再拜稽首反其室君不彊焉義也毋奪其爵毋除其祿毋去其采邑終其身而已矣此古者緻仕之義也此之謂上下有禮故古者大臣譲小臣亷庶人法百姓不競由此道也是以古之為臣者不四十不祿不五十不爵不七十不緻仕四十而祿為不惑也五十而爵為知命也七十而緻仕則以養衰老也不惑故可與謀大計矣知命故可以受大寵矣養衰老故可以全節儉教百姓矣故古之仕者為道也非為食也為君也非為己也為國也非為家也是以時進則進時止則止也是以進不貪其位止不慕其權也凡緻仕之義君曰畜犬馬不可盡其力而況士大夫乎是雖誠賢也雖誠智也吾不可盡其力也此恩之至也臣曰為人臣者不顧力雖然吾力不足矣不可以當社稷之役而?幹戈之任矣不可以勞夙夜之慮而苟旦暮之利矣全而歸焉亦可已矣此義之至也故君以恩禦臣臣以義事君貪以是息而譲以是作今之人則不然仕非為道也而為食也非為君也而為己也非為國也而為家也是以進不知止而困不知恥也是以當老者上雖屢督教之而猶莫從也有司雖痛诋發之猶莫顧也此無他亷譲之節不素厲而賞罰之政混也然則奈何曰必引籍校年而命之退則薄于恩而觳于義必毋引籍校年而待其退疾貪位而害民蠧國均之二者莫若察有功者而必賞之無問其齒焉察無功者而必廢之無問其齒焉彼知賞不出于有功廢不遺于無功也則震而自謀矣震而自謀則賢不肖去與就決矣如是亦焉用引籍校年而命之退以損吾義哉今夫無功與有功者皆雜然莫辨也彼所得偷容于其間也故夫偷容之人而欲其畏義由禮以自潔于繩墨之外是難能也聖王之治也非禮義所誘則敺之以法敺之以法亦不廢其禮義之指故此法之敺也嗚呼為緻仕而卒以法敺之也不已薄乎其亦出于不得已為之者乎然則又何憚而不為哉
孟嘗君逐于齊而複反譚拾子迎之于境謂孟嘗君曰君得無有所怨于齊士大夫孟嘗君曰有君滿意殺之乎孟嘗君曰然譚拾子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嘗君曰不知譚拾子曰事之必至者死也理之固然者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此事之必至理之固然者請以市谕市朝則滿夕則虛非朝愛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徃亡故去願君勿怨孟嘗君乃取所怨五百牒削去之不敢以為言【已上一則世情并】
經濟類編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