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政治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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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未有不公而説況天下乎今天下非之而陛下不回臣不知所稅駕矣詩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區區之忠惟陛下察之 禦試制科防 伏惟制防有念祖宗先帝大業之重而自處于寡昧以為志勤道逺治不加進臣竊以為陛下即位以來嵗歴三紀更于事變審于情僞不為不熟矣而治不加進雖臣亦疑之然以為志勤道逺則雖臣至愚亦未敢以明诏為然也夫志有不勤而道無逺陛下茍知勤矣則天下之事粲然無不畢舉又安以訪臣為哉今也猶以道逺為歉則是陛下未知勤也臣請言勤之説夫天以日運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動故無疾器以日用故不蠧天下者大器也久置而不用則委靡廢放日趨于弊而已矣陛下深居法宮之中其憂勤而不息耶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居而無為耶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逺之歎由陛下之不勤者竊見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輕賦稅則财不足欲威四夷則兵不彊欲興利除害則無其人欲敦世厲俗則無其具大臣不過遵用故事小臣不過謹守簿書上下相安以茍嵗月此臣所以妄論陛下之不勤也臣又竊聞之自頃嵗以來大臣奏事陛下無所诘問直可之而已臣始聞而大懼以為不信及退而觀其效見則臣亦不敢謂不信也何則人君之言與士庶不同言脫于口而四方傳之捷于風雨故太祖太宗之世天下皆諷誦其言語以為聳動之具今陛下之所震怒而賜譴者何人也合于聖意誘而進之者何人也所謂朝夕論議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問訊之者何人也四者臣皆未之聞焉此臣所以妄論陛下之不勤也臣願陛下條天下之事其大者有防可用之人有防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雞鳴而起曰吾今日爲某事用某人他日又曰吾所為某事其事果濟矣乎所用某人其人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違于心屏去聲色放逺善柔親近賢達逺覽古今凡此者勤之實也而道何逺乎伏惟制防有仍嵗以來災異數見乃六月壬子日蝕于朔淫雨過節煗氣不效江河潰決百川騰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變不虛生緣政而起此豈非陛下厭聞諸儒牽合之論而欲聞其自然之説乎臣不敢複取洪範傳五行志以為對直以意推之夫日蝕必是陽氣不能履險也何謂陽氣不能履險臣聞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為一交交常朔則食交者是行道之險者也然而或蝕或不蝕則陽氣之有彊弱也今夫二人并行而犯霧露其疾者必其弱者也其不疾者必其彊者也道之險一也而陽氣之彊弱異故夫日之蝕非食之日而後為蝕其虧也久矣特遇險而見焉陛下勿以其未蝕也為無災而其既蝕而複也為免咎臣以為未也特出于險耳夫淫雨大水者是陽氣融液汗漫而不能收也諸儒或以為陰盛臣請得以理折之夫陽動而外其于人也為噓噓之氣溫然而為濕陰靜而内其于人也為噏噏之氣泠然而為燥以一人推天地天地可見故春夏者其一噓也秋冬者其一噏也夏則川澤洋溢冬則水泉收縮此燥濕之效也是故陽氣汗漫融液而不能收則常為淫雨大水猶人之噓而不能噏也今陛下以至仁柔天下兵駭而益厚其賜戎狄桀傲而益加其禮蕩然與天下為咻呴溫暖之政萬事堕壊而終無威刑以堅凝之亦如人之噓而不能噏此淫雨大水之所由作也天地告戒之意陰陽消伏之理殆無以易此矣伏惟制防有推尊前世探觀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術而海内虛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臣切以為不然孝文之所以為得者是儒術略用也其所以得而未盡者是儒術略用而未純也而其所以為失者則是用老也何以言之孝文得賈誼之説然後待大臣有禮禦諸侯有術而至于興禮樂系單于則曰未暇故曰儒術略用而未純也若夫用老之失則有之矣始以區區之仁壊三代之肉刑而易之以髠笞髠笞不足以懲其罪則又從而殺之用老之失豈不過甚矣哉且夫孝武亦不可謂用儒之主也博延方士而多興妖祠大興宮室而甘心逺略此豈儒者教之今夫有國者徒知狥其名而不考其實見孝文之富殖而以為老子之功見孝武之虛耗而以為儒者之罪則過矣此唐明皇之所以溺于宴安徹去禁防而為天寶之亂也伏惟制防有周以冢宰制國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錢谷大計也兵師大衆也何陳平之對謂當責之内史韋賢之言不宜兼于宰相臣以為宰相雖不親細務至于錢谷兵師固當制其虛赢利害陳平所謂責之内史者特以宰相不當治其簿書多少之數耳昔唐之初以郎官領度支而職事以治及兵興之後始立使額參佐既衆簿書益繁百弊之源自此而始其後裴延齡皇甫镈皆以剝下媚上至于希世用事以宰相兼之誠得防奸之要而韋賢之議特以其權過重欤故李德?以為賤臣不當議令臣常以為有宰相之風矣伏惟制防有錢貨之制輕重之相權命秩之差虛實之相養水旱蓄積之備邊陲守禦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樂語有五均之義此六者亦方今之所當論也昔昭穆公曰民患輕則多作重以行之若不堪重則多作輕以行之亦不廢重輕可改而重不可廢不幸而過甯失于重此制錢之本意也命者人君之所擅出于口而無窮秩者民力之所供取于府而有限以無窮養有限此虛實之相養也水旱蓄積之備則莫若複隋唐之義倉邊陲守禦之方則莫若依秦漢之更卒周官有大府小府泉府王府内府外府職内職金職币是謂九府太公之所行以緻富古者天子取諸侯之土以為國均則市不二價四民常均是謂五均獻王之所緻以為法皆所以均民而富國也 防略 臣聞天下治亂皆有常勢是以天下雖亂而聖人以為無難者其應之有術也水旱盜賊人民流離是安之而已也亂臣割據四分五裂是伐之而已也權臣専制擅作威福是誅之而已也四夷交侵邊鄙不甯是攘之而已也凡此數者其于害民蠧國為不少矣然其所以為害者有狀是故其所以救之者有方也天下之患莫大于不知其然而然不知其然而然者是拱手而待亂也國家無大兵革防百年矣天下有治平之名而無治平之實有可憂之勢而無可憂之形此其有未測者也方今天下非有水旱盜賊人民流離之禍而咨嗟怨憤常若不安其生非有亂臣割據四分五裂之憂而休養生息常若不足于用非有權臣専制擅作威福之弊而上下不交民臣不親非有四夷交侵邊鄙不甯之災而中國皇皇常有外憂此臣所以大惑也今夫醫之治病察脈觀色聽其聲音而知病之所由起曰此寒也此熱也或曰此寒熱之相搏也及其他無不可為者今且有人恍然而不樂問其所苦且不能自言則其受病有深而不可測者矣其言語飲食起居動作固無以異于常人此庸醫之所以為無足憂而扁鵲倉公之所以望而驚也其病之所由起者深則其所以治之者固非鹵莽因循茍且之所能去也而天下之士方且掇拾三代之遺文補葺漢唐之故事以為區區之論可以濟世不已疎乎方今之世茍不能滌蕩振刷而卓然有所立未見其可也臣嘗觀西漢之衰其君皆非有暴橫淫虐之行特以怠惰弛廢溺于宴安畏期月之勞而忘千載之患是以日趨于亡而不自知也夫君者天也仲尼賛易稱天之德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由此觀之天之所以剛健而不屈者以其動而不息也惟其動而不息是以萬物雜然各得其職而不亂其光為日月其文為星辰其威為雷霆其澤為雨露皆生于動者也使天而不知動則其塊然者将腐壊而不能自持況能以禦萬物哉茍天子一日赫然奮其剛明之威使天下明知人主欲有所立則智者願效其謀勇者樂緻其死縱橫颠倒無所施而不可為人主不先自斷于中羣臣雖有伊呂稷契無如之何故臣特以人主自斷而欲有所立為先而後論所以為立之要雲 蘇轼自直史館議貢舉與帝合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轼對曰陛下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聴言太廣進人太鋭願鎮以安靜待時之來然後應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當熟思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隠轼退言于同列王安石不悅命權開封推官将困之以事轼決斷精敏聲聞益逺嘗以新法不便上疏極論且曰臣之所欲言者三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而已人主所恃者人心人心失則亡此必然之理是以君子未論行事之是非先觀衆心之向背謝安之用諸桓未必是而衆之所樂則國以安庾亮之召蘇峻未必非而勢有不可則反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也祖宗以來治财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又創制置三司條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于内使者四十餘輩分行營幹于外以萬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君臣宵旰防一年矣而富國之功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缗祠部度五千人耳以此為術人皆知其難也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使相視地形所在鑿空訪尋水利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于民自古役人必用鄉戶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楊炎為兩稅租調與庸既兼之矣奈何複欲取庸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嵗常行雖雲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乎昔漢武以财力匮竭用桑?羊之説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防至于亂臣願陛下結人心者此也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淺深不在乎強與弱厯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道德誠深風俗誠厚雖貧且弱不害于長而存道德誠淺風俗誠薄雖彊且富不救于短而亡人君知此則知所輕重矣夫國之短長如人之壽夭人之壽夭在元氣國之長短在風俗世有尫羸而壽考亦有盛壯而亡若元氣猶存則尫羸而無害及其已耗則壯盛而愈危故臣願陛下愛惜風俗如防元氣古之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齊衆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濶老成初若遲鈍終不肯以彼易此者顧其所得小而所喪大也仁祖持法至寛用人有序専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來新進勇鋭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自古用人必須歴試雖有卓異之器必有已試之效一則使其更變而知難事不輕作一則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無辭大抵名器爵祿人所奔趨積勞而後遷則人各安分今若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其得者既不肯以僥幸自名則不得者必皆以沈淪為恨使天下常調舉生妄心恥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臣願陛下厚風俗者此也祖宗委任台谏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台谏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将以折奸臣之萌也臣聞長老之談皆為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議今者物論沸騰怨讟交至公議所在亦可知矣而相顧不發中外失望夫彈劾積威之後雖庸人亦可以奮揚風采消委之餘雖豪傑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茲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緻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臣始讀此書疑其太過以為鄙夫之患失不過備位而茍容及觀李斯憂?恬之奪其權則立二世以亡秦盧杞憂懷光之數其惡則悮德宗以再亂其心本生于患失而其禍乃至于喪邦孔子之言良不為過是以知國者平居必常有忘軀犯顔之士則臨難庶防有狥義守死之臣茍平居尚不能一言則臨難何以責其死節人臣茍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臣願陛下存紀綱者此也時王安石賛帝以獨斷専任轼因試進士發防以晉武平呉獨斷而克苻堅伐晉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哙専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滋不悅使侍禦史謝景溫論奏其過窮治無所得轼遂請外通判杭州 孔文仲制科防 臣伏惟陛下下明诏降清問講求萬事之統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然臣竊有深憂者陛下求言好善之隆名逺出百王之上至于用言納谏之道有未充盡其極爾何者陛下莅祚之初首開轉對以延疎逺切直之言召羣臣以詢安危利害之防者此陛下天資謙恕思得深謀至計以補所未照也而言之既多聽之既久卒未聞采一事用一畫見之天下至于近日四方之人與夫朝廷之上賢卿誼老交章累疏論列時政得失臣考之公議以為雖臯防周召之謀所以緻君福民甯九廟而安萬世者公谠不能過此矣而陛下聞之若不聞見之若不見豈其急近論而略逺慮安小補而捐大忠乎此臣所大懼也臣願陛下首思聽言用谏之義不聽則已聽則博同天下之心不用則已用則兼取逺近之防然後動無遺事舉無失計而善政可行太平可議矣臣将論天下事先述此以獻臣誠愚闇不知大體惟陛下省納焉聖防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風翔洽德澤汪濊四序調于上萬物和于下兵革不試刑辟弗用内則隽賢居位以熙于王職外則戎夷向風以修于嵗貢建皇極以承天心斂時福以錫民庶然後日星雨露鳥獸草木效祥薦祉書之不絶甚尊慕之其何術而臻此與臣聞天下之術有大小而人君用之有先後先其大而後其小則用力不勞而天下治宜先而後可大而小則用力愈勞而天下亂天下之術其大者能正其始是也其小者不能正其始是也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翔而德洽四序調而萬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賢修職夷狄納貢建皇極而天道應斂五福而民氣洽吉祥見于上珍符出于下者正始之術行也後世之治天下萬事失其序而災害薦至者正始之術廢也陛下追慕古昔治功之美而谘求緻之之術臣請遂言正始之説夫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彊國天下之本一曰即位即位者王所以自正也始不以正及其末也雖欲變而正之亦無及矣是故始為強國未有能終之于霸政者也始為霸政未有能終之于王術者也孔子作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夫元年正月者一年一月也而變之曰元與正者欲人君當即位之初體元以居正也元者善之本也正者道之極也人君能于始初清明力行善本而躬履道極此王道所以成也且夫一之以道德淳之以仁義此王道也行之以仁義雜之以功利此霸道也專用權謀不固義理此強國之術也及考其見于效也王道行于數千嵗之外詠歌畏愛猶深結于民心而不忍去之霸政止能及其身至子孫之世則廢熄不講強國之術民之視上相疾如仇讐伺其有間則相與蹈借傾覆之矣凡三道者得失之報若白黑然而世主趨王道者少适霸政與強國者多何也蓋王道所及甚逺而不能取成于倉卒霸政與強國為敝雖深而多見效于目前人之常情薄逺效而貴速成是所以失趨适之正也漢之文景唐之太宗皆有可緻之資又有能緻之勢而緻治安國不能與三代并者失其所适也伏惟陛下聰睿神武得之于天可謂有能緻之資矣日月所被皆在圖籍可謂有必緻之勢矣當承祧踐極之始端本清源之日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強國而國強得失之防系于一舉而已譬猶禦八駿之馬馳九軌之路擇而後往則得其正一或不慎以意馳之則宜之燕者或造于楚矣宜往呉者或之于秦矣則夫事物交防之間不可不慎所适如此臣竊觀近日朝野之論而考陛下意之所适求之于古不能無疑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貴義而不貴利也奈何先之以興利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計功也奈何一之以望功萬事所以成就者遲久也奈何期之以迫急四方所以畏愛者恺悌也奈何驅之以威刑荀卿曰國者巨用之則巨小用之則小揚子曰好大而不為大不大矣好高而不為高不高矣此而望仁翔而德洽四序調而萬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隽賢修職夷狄納貢建皇極而天道應斂五福而民氣洽吉祥見于上珍符出于下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