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五百三十八

關燈
于覆巢之下,蒙全卵之施,曾微犬馬識養之心,複襲兇父樂禍之志,盜據東秦,遠附吳越,割剝黎元,委輸南海。

    皇上應期,大命再集,矜彼營丘,暫阻王略。

    故以七州之衆二十餘萬,巡省岱宗,問罪齊魯。

    昔韓信以裨将伐齊,有征無戰;耿以偏軍讨步,克不移朔。

    況以萬乘之師,掃一隅之寇,傾山碎卵,方之非易。

    孤以不才,忝荷先軀皆都督元戎一十二萬,皆烏丸突騎,三河猛士。

    奮劍與夕火争光,揮戈與秋月競色。

    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衆戰,何敵不平!昔窦融以河西歸漢,榮被于後裔;彭寵盜逆漁陽,身死于奴隸。

    近則曹嶷跋扈,見擒于後趙;段龛幹紀,取滅于前朝,此非古今之吉兇,已然之成敗乎?渾若先迷後悟,榮寵有加。

    如其敢抗王師,敗滅必無遺燼。

    稷下之雄,岱北之士,有能斬送渾者,賞同佐命。

    脫履機不發,必玉石俱摧。

    渾聞德軍将至,徙八千餘家入廣固。

    諸郡皆承檄降于德。

    渾懼,将妻子奔于魏。

    德遣射聲校尉劉綱追斬于莒城。

    《魏書》雲:渾少子道秀自歸,請與父俱死。

    德曰:“渾雖不忠,而子能孝。

    ”其特赦之。

    渾參軍張瑛常與渾作檄,辭多不遜。

    及此,德擒而讓之。

    瑛神色自若,徐對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

    通遇漢祖而蒙恕,臣遭陛下而嬰戮,比之古人,竊為不幸。

    防風之誅,臣實甘之,但恐堯舜之化未弘于四海耳。

    ”德初善其言,後竟殺之。

    德遂入廣固。

    四年,僭即皇帝位于南郊。

    大赦,改元為建平。

    設行廟于宮南,遣使奉策告成焉。

    進慕容鐘為司徒,慕輿拔為司空,封孚為左仆射,慕輿護為右仆射。

    遣其度支尚書封恺,中書侍郎封逞觀省風俗,所在大飨将士。

    以其妻段氏為皇後。

    建立學官,簡公卿已下子弟及二品士門二百人為太學生。

    後因宴其群臣,酒酣,笑而言曰:“朕雖寡薄,恭已南面而朝諸侯,在上不驕,夕惕于位,可方自古何等主也?”其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興之聖後,少康、光武之俦也。

    ”德顧命左右賜仲帛千匹。

    仲以賜多為讓,德曰:“卿知調朕,朕不知調卿乎!卿飾對非實,故亦以虛言相賞。

    賞不謬加,何足謝也!”韓範進曰:“臣聞天子無戲言,忠臣無妄對。

    今日之論,上下相欺可謂君臣俱失”。

    德大悅,賜範絹五十匹。

    自是昌言競進,朝多直士矣。

    德母兄先在長安,遣平原人杜弘如長安問存否。

    弘曰:“臣至長安,不奉太後動止,便即西如張掖,以死為效。

    臣父雄年逾六十,未沾榮貴,乞本縣之祿,以申烏鳥之情。

    ”張華進曰:“杜弘未行而求祿,要利情深,不可使也。

    ”德曰:“吾方散所輕之财,招所重之死,況為親尊而可吝乎!且弘為君迎親,為父求祿,雖外如要利,内實忠孝。

    ”乃以雄為平原令。

    弘至張掖,為盜所殺,德聞而悲之,厚撫其妻子。

    明年,德如齊城,登營丘,望晏嬰冢,顧謂左右曰:“禮,大夫不逼城葬。

    平仲,古之賢人,達禮者者也,而生居近市,死葬近城,豈有意乎?”青州秀才晏谟對曰:“孔子稱臣先人平仲賢,則賢矣。

    豈不知高其梁,豐其禮?蓋政在家門,故儉以矯世。

    存居湫隘,卒豈擇地而葬乎!所以不遠門者,猶冀悟平生意也。

    ”遂以谟從至漢城陽景王廟,宴庶老于申池,北登社首山,東望鼎足,因目牛山而歎曰:“古無不死!”憐然有終焉之志。

    遂問谟以齊之山川丘陵,賢哲舊事。

    谟曆對詳辯,書地成圖。

    德深嘉之,拜尚書郎。

    立冶于商山,置鹽官于烏常澤,以廣軍國之用。

    德故吏趙融自長安來,始具母兄兇問。

    德号恸吐血,因而寝疾。

    其司隸校尉慕容達因此謀反,遣牙門皇率衆攻端門,殿中師侯赤眉開門應之。

    中黃門孫進扶德逾城,隐于進舍。

    段宏等聞宮中有變,勒兵屯四門。

    德入宮,誅赤眉等,達懼而奔魏。

    慕容法及魏師戰于跻北之扌票榆谷,魏師敗績。

    其尚書韓卓上疏曰:“二寇逋誅,國恥未雪,關西為豺狼之薮,揚越為鸱号烏之林。

    三京社稷,鞠為丘墟;四祖園陵,蕪而不守,豈非義夫憤歎之日,烈士忘身之秋!而皇室多難,威略未振,是使長蛇弗翦,封豕假息。

    人懷憤慨,常謂一日之安,不可以永久;終朝之逸,無卒歲之憂。

    陛下中興大業,務在遵養,矜遷氓之失土,假長複而不役;愍黎庶之息肩,貴因循而不擾。

    斯可以保甯于營丘,難以經措于秦、越。

    今群兇潛逆,繁有徒,據我三方,伺國瑕釁。

    深宜審量虛實,大校成敗,養兵厲甲,廣農積糧,進為雪恥讨寇之資,退為山河萬全之固。

    而百姓因秦、晉之弊,疊相蔭冒,或百室合戶,或千丁共籍,依托城社,不懼火熏燒;公避課役,擅為奸宄,損風毀憲,法所不容。

    但檢令未宣,弗可加戮。

    今宜隐實黎泯,正其編貫,庶上增皇朝理物之明,下益軍國兵資之用。

    若蒙采納,冀裨山海。

    雖遇商鞅之刑,悅绾之害所不辭也。

    ”德納之,遣其國騎将軍慕容鎮率騎三千,緣邊嚴防,備百姓逃竄。

    以卓為使持節、散騎常侍、行台尚書,巡郡縣隐實,得蔭戶五萬八千。

    卓公廉正直,所在野次,人不擾焉。

    德大集諸生,親臨策試。

    既而飨宴,乘高遠矚。

    顧謂其尚書魯邃曰:“齊魯固多君子。

    當昔全盛之時,接、慎、巴生、淳于、鄒、田之徒,蔭修檐,臨清沼,馳朱輪,佩長劍,恣飛馬之雄辭,奮談天之逸辯,指麾則紅紫成章,俯仰則丘陵生韻。

    至于今日,荒草頹墳,氣消煙滅,永言千載,能不依然!”邃答曰:“武王封比幹之墓,漢祖祭信陵之墳,绋留心賢哲,每懷往事。

    陛下慈深二主,澤被九泉,若使彼而有知,甯不銜荷矣!”先是妖賊王始聚衆于太山,自稱太平皇帝,号其父為太上皇,兄為征東将軍,弟為征西将軍。

    慕容鎮讨擒之,斬于都市。

    臨刑,或問其父及兄弟所在,始答曰:“太上皇帝蒙塵于外,征東、征西亂兵所害。

    惟朕一身,獨無聊賴。

    ”其妻怒之曰:“正坐此口,以至于此,奈何複爾!”始曰:“皇後!自古豈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國邪?行刑者以刀钚築之,仰視曰:“崩即崩矣,終不改帝号。

    ”德聞而哂之。

    時桓玄将行篡逆,誅不附已者。

    冀州刺史劉軌、襄城太甯司馬休之、征虜将軍劉敬宣、廣陵相高雅之、江都長張誕,并内不自安,皆奔于德。

    于是德中書侍郎韓範上疏曰:“夫帝王之道,必崇經略。

    有其時無其人,則弘濟之功阙;有其人無其時,則英武之志不申。

    至于能成王業者,惟人時合也。

    自晉國内難,七載于茲。

    桓玄逆篡,虐逾董卓,神怒人怨,其殃積矣。

    可乘之機,莫過此也。

    以陛下之神武,經而緯之,驅樂奮之卒,接厭亂之機,譬猶聲發響應,形動影随,未足比其易也。

    且江淮南北,戶口未幾,公私戎馬,不過數百,守備之事,蓋亦微矣。

    若以步騎一萬,建雷霆之舉,卷甲長驅,指臨江會,必望旗草偃,壺漿屬路。

    跨地數千,衆逾十萬,可以西并強秦,北抗大魏。

    夫欲拓境開疆,保甯社稷,無過今也。

    如使後機失會,豪傑複起,枭除桓玄,布惟新之化,遐迩既甯,物無異望,非但建邺難屠,江北亦不可冀。

    機過患生,憂必至矣。

    天與不取,悔将及焉。

    惟陛下覽之”。

    德曰:“自頃數纏百六,宏綱暫馳,遂令奸逆亂華,舊京墟穢。

    每尋否運,憤慨無懷。

    昔少康以一旅之衆,複夏配天。

    況朕據三齊之地,籍五州之衆,教之以軍旅,訓之以禮讓,上下知義,人思自奮,繕甲待釁,為日久矣。

    但欲先定中原,掃除逋孽,然後宣布淳風,經理九腹,飲為長江,懸旌隴坂。

    此志未遂,且韬戈耳。

    今者之事,王公其詳議之。

    ”鹹以桓玄新得志,未可圖,乃止。

    于是講武于城西,步兵三十七萬,車一萬七千乘,鐵騎五萬三千,周亘山澤,旌旗彌漫,钲鼓之聲,振動天地。

    德登高望之,顧謂劉車丸、高雅之曰:“昔谷阝克忿齊,子胥怨楚,終能暢其剛烈,名流千載。

    卿等既知投身有道,當使無慚昔人也。

    ”雅之等頓首答曰:“幸蒙陛下天覆之恩,大造之澤,存亡繼絕,實在聖時。

    雖則萬隕,何以上報!”俄聞桓玄敗,德以慕容鎮為前鋒,慕容鐘為大都督,配以步卒二萬,騎五千,克期将發,而德寝疾,于是罷兵。

    初,迎其兄子超于長安,及是而至。

    德夜夢其父曰:“汝既無子,何不早立超為太子。

    不爾,惡人生心。

    ”寤而告其妻曰:“先帝神膽所敕,觀此夢意,吾将死矣。

    ”乃下書以超為皇太子,大赦境内。

    子為父後者人爵二級。

    其月死,即義熙元年也。

    時年七十。

    乃夜為十餘棺,分出四門,潛葬山谷,竟不知其屍之所在。

    在位五年,僞谥獻武皇帝。

     【魏書】 女水竭,德聞而惡之,因而寝疾。

    兄子超請祈女水,德曰:“人君之命,豈女水所知。

    ”超固請,終不許。

    立超為太子。

    德死,超僭立。

     慕容超 【晉書·載記】 慕容超,字祖明,德兄北海王納之子。

    苻堅破邺,以納為廣武太守,數歲去官,家于張掖。

    德之南征,留金刀而去